“小柔,咱們把照片裝錯了！”
    程夕想把照片挑出來還給薑柔，卻被程遠征迅速按住手，他目光一震,動作要比思想來得快。
    像,這男人和葉家老爺子長得太像了！尤其是這一身軍裝，和老爺子參軍時簡直一模一樣！
    他有幸看到過珍貴的照片。
    怎麽會這樣
    程遠征仔細辨認，卻聽程夕在旁邊問:“爸，你看著人家照片發什麽呆啊”
    薑柔也注意到他的反常,心生疑惑。
    很快,程遠征恢複冷靜,把照片還給程夕，問：“這是薑柔同學和她丈夫”
    “對呀,你認識他”
    程夕和薑柔都在看他，程遠征謊稱之前偶遇過,所以剛剛才會驚訝。
    想到沈城東天南海北哪都跑，會見過程夕父親不奇怪,薑柔便沒多想。
    程遠征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回到書房。
    他坐在書桌前，不由自主地回憶照片,最終坐不住,打出一個電話……
    從程家出來已是傍晚。
    程遠征派車把薑柔他們送回大雜院。因為沈城東沒在家,今晚他們在三進院子這邊住。
    陳愛荷見他們回來了,迎上前抱住兩個乖孫,稀罕個沒完。
    回到家,寶寶們才敢撒野，帶著薑柔之前養的小狗，滿院子跑。
    那隻狗已經長大,叫黃豆，會咬籃子買菜，會帶娃，整個大雜院都很喜歡它。
    薑柔先是給田家送去照片，然後回家把自己的照片拿給父母看。
    陳愛荷看著她和沈城東的合影，猛誇讚，“你倆照得真好看！不再要個小孩太可惜了！”
    “”見她把話題拐到孩子身上，薑柔趕緊打住，“媽，你已經過足了當奶奶的癮，就別再胡思亂想了，城東都說，不會再要小孩。”
    這年頭，家裏有四五個孩子不算多，陳愛荷隻是隨口一說，見她嚇成這樣，忍不住笑，“你不想生，我還能逼你生咋地看把你嚇得！”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薑柔打開門一看，是後院的趙桃姐。
    隻見她雙眼通紅，應該是哭過，看到陳愛荷，眼淚又開始“啪嗒”往下掉。
    “嬸兒，你管管我男人，我都已經生四個閨女了，他還非要過繼個兒子！”
    “……”薑柔挺驚訝。
    陳愛荷把她讓進屋，蹙眉問：“到底咋回事你倆之前不是商量好，不要孩子了嗎”
    趙桃坐到凳子上，吸了吸鼻子，“還不是我婆婆！前段時間這男人回老家就變卦了，非要過繼他侄兒當兒子養。”
    陳愛荷聽完很生氣，“我上你家看看去，他在家不”
    “在！我就是受夠他，才跑出來的。”
    不一會兒，陳愛荷隨她進屋，就見男人坐在炕沿邊，一臉苦悶。
    見家裏來人了，他這才從炕上站起身，開口說話:“嬸兒，你咋來了”
    陳愛荷瞅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怕再不來，趙桃會被你欺負死。”
    男人撓了撓寸頭，很不好意思，“嬸兒，你別聽她瞎說，我倆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哪個”
    男人無奈，隻能開口:“您還是把薑叔請來吧，有些話，我隻想跟他說。”
    等薑德山來到他家時，人處於懵逼狀態，“你想跟我說啥呀”
    見這裏沒旁人，男人終於說出苦惱，“我每次回家，父母都催我，你說我有啥辦法薑叔，這種感覺你能理解吧”
    “”薑德山不覺得自己該理解。
    “你從哪兒看出我能理解的”
    男人一怔，又撓了撓頭發，“您不是也沒兒子嗎如果有兒子，哪至於招上門女婿”
    薑德山懶得和他廢話，讓他有話趕緊說，別墨跡。
    男人想了一下，問：“我媽說，讓我弟把兒子過繼給我一個，你覺得咋樣”
    畢竟當年，薑德山也養過自家兄弟的孩子，比較有發言權。
    薑德山聽完，快被氣笑了。
    “你能不能別拿我看齊我不是好榜樣。再說，你手裏有多少錢，還幫別人養孩子有那閑錢，你還不如留給四個閨女花。”
    薑秋雨和薑家斷絕關係的事，在這大雜院早已不算新聞。男人認真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於是暫時打消了過繼兒子的想法。
    這段小插曲，並沒有在大雜院裏掀起波瀾。
    如今，所有人都在盯著那部公用電話。經過街道和周奶奶商量，他們把電話機，交給了師嵐。
    不止眾人驚，就連薑家人也沒想到。反倒是薑文芳一臉笑嘻嘻，去薑家邀功。
    “你們看我聰明不幫師嵐弄到這麽好的工作！她整天在家鼓搗縫紉機，人都傻了。找個接電話的活兒，腦子也能活泛一點。”
    陳愛荷白她一眼，覺得她有私心，才把師嵐的名字報上去。因為比起彭雲霞，師嵐更穩重，也不碎嘴子。
    是個合適的人選。
    可師嵐對周圍鄰居都不熟，感覺自己難當大任。尤其她還是個寡婦，半夜三更找人接電話，太不方便了。
    於是她沒猶豫，拒絕了這份工作。
    聽到她的顧慮，周奶奶沒再為難她，打算重新再選一個。
    站在中院正猶豫選誰時，唐家的安寧忽然走過來，輕聲說道：“周奶奶，您看我行不我在家沒事可做，到了晚上，唐策也能幫我。”
    周奶奶沉思片刻，覺得也行。
    於是幾天後，那部公用電話被遷進唐家。
    薑文芳看在眼裏，隻覺得可惜。
    她想做這份工作沒人同意，同意的，人家還不願意做，這世界太不公平了！
    沒了公用電話，沈城東打算把周奶奶家徹底打掃一遍。薑柔也過來幫忙，夫妻倆分工合作，忙碌了兩個小時，才算結束。
    另一邊，在唐家。
    安寧摸著電話機，感覺特有成就感！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個白吃飽了！
    唐真見她開心，走過來說：“如果半夜來電話，就趕緊接，不能吵到我睡覺。”
    “嗯！好。”安寧滿口答應。覺得這是自己邁向成功的第一步。
    某日，程家。
    程遠征再一次守在電話機旁，忽然電話鈴聲響起。
    他立刻接起來，聽到對方的聲音，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問:“怎麽樣了”
    對方回答良久。
    程遠征因為他的話，眉頭越皺越緊。此刻，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當年那些事，有些巧合，漸漸變得不那麽巧合。
    他認真對比沈城東和葉家女兒的長相，雖有不同，但仍有相似之處。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中慢慢成型。他思緒萬千，胸膛劇烈起伏著。
    過後，又有一個電話響起。
    他接起電話，告訴對方:“繼續調查。”
    晚上。
    等程夕放學回來，程遠征把她叫到書房。
    “怎麽了找我什麽事”
    程夕坐到沙發上，一臉茫然。
    程遠征沉默一瞬，問：“你見過薑柔的丈夫”
    程夕一怔，點頭應道：“對呀，見過不隻一次了。”
    “那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優缺點是什麽”
    聽到這種問題，程夕更懵了。
    “爸，你到底什麽意思啊我怎麽沒明白呢”
    程遠征也覺得這麽問很唐突，但是這是最快的捷徑。
    “以後我會告訴你原因，你現在隻要實話實說就行。”
    程夕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便如實回答道：“他那人還行，挺善良的，尤其是對孤寡老人特別有耐心。不過對我們這種年輕人就愛答不理的，好像誰都要跟他搶媳婦似的。”
    “……”見她越說越離譜，程遠征出聲打斷，“你能不能正經點兒給我好好說話。”
    程夕沒覺得自己說錯，就挺憋屈，“那你別問我啊，問了還挑毛病。”
    程遠征無奈，隻能說抱歉。
    “你繼續說吧，知道他父母是什麽人嗎”
    這些，電話中都有提到過，但他還是想聽到更多聲音，再逐步分析。
    “過年的時候見過，他們都是樸實的農民，人很善良，對誰都沒心眼。”
    程夕眼珠兒一轉，想到一種可能，“爸，你不會是看他技術好，想找他當你司機吧”
    “……”程遠征輕揉太陽穴，覺得這對話沒法再進行下去。
    “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他為什麽會當上門女婿”
    程夕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因為窮唄，如果家庭富裕，誰會願意當上門女婿啊不過薑柔除外，像薑柔那麽美，換成是我，我也願意當她的上門女婿。”
    因為窮……
    程遠征微微出神。
    如果那人真是妹妹的孩子，本該前途似錦，可現在呢
    葉之禮正在給他唯一的女兒葉思易招上門女婿，可不知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正給別人當上門女婿。
    想想，就挺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