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2章 第一次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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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兩麵宿儺實力強悍,天軍討伐無果隻能任其在人間門作惡。
也有傳聞宿儺是一個可悲的連體兒,雙頭,四臂,與人廝殺最終存活。
真相究竟是什麽誰也不清楚。
竹內春背著已經斷氣的阿橞,艱難地跟上銀發男孩的腳步。
蒼涼的月光在腳下流淌,穿越雲海又經過重重樹林,終於一所簡陋的屋舍出現在麵前。
安置好昏迷不醒的兩麵宿儺,裏梅走出房間門就看見累倒在地的咒術師,他神情冷漠道:“你老實解除掉術式,大人或許能幫你把人救回來。”
究竟是誰造成的這個局麵啊,況且殺人成癮的兩麵宿儺會好心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類
對於他的話,竹內春隻當是放屁。月光將他的慘狀照得透徹,衣袍不複光鮮,渾身上下布滿汙血、泥垢,長發濕漉還夾著數不清的草屑。
雙手顫抖的抱起阿橞,一步一晃地越過裏梅朝一間門屋子走去。
房間門空蕩蕩的,除了一個土坑什麽都沒有。
憑著僅剩的力氣畫出兩道符,一張鎖魂、一張保肉/體不爛,一左一右貼到阿橞身上後,腳下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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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麵宿儺在深夜醒來,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大喊裏梅。
等人出現,臉色分外陰沉道:“人呢”
“睡著了。”
多少年沒有吃過啞巴虧了,畢竟誰聽見他的名號不是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扯起一個陰戾的笑,抬手用反轉術式治好傷,【不得近主】發動那瞬他清晰地感應到自己的靈肉差點分離!
對於不受控的東西,宿儺有千萬種方法將其折磨。
英俊的麵容由嗜血轉為平靜,沒什麽起伏的對裏梅說:“我餓了。”
“烤肉行嗎”
宿儺嗯了聲,在人出去前又道:“打點酒。”
兩麵宿儺是一個對吃極為講究的人,有條件下他從不會虧待自己,等鮮美的肉與醇酒一並下肚,少有的竟然犯起困來。
想睡便睡吧。
推開案機,上麵的殘羹裏梅會來收拾。
他撐著頭躺在軟榻上,掩嘴打了個哈欠,女式和服鬆散下滑,寧靜的月光流淌在魁梧性感的胸肌上。
咒術師快死了。
看著土炕上燒得渾身發紅,氣息微弱一副隨時要去的咒術師,難言的兩麵宿儺沒有露出暢快的笑容。
他站在屋簷下,雙手兜在長長的衣袖裏,麵無表情地望著青空。
由身體內部引發的死亡會不會讓術式【不死之身】發動
放在他麵前有兩個選項,一個不救,等著人高燒而死,【不得近主】自行解除,但同時也要考慮是否被判定“見死不救”而被懲罰。
第二個救,除了惹人發笑的體質外,這是多年來難得能與他纏鬥一番的人類。
裏梅抱著盛滿衣物的木桶從他身側經過,剛出籬牆就被喊住。
“回來帶點藥。”
少年怔了瞬,臉上幾經變幻最終恢複平靜。
藥草經火熬煮融成褐黃色的苦水,給人喂下後,裏梅從自己屋裏翻出衣服,擦幹淨汙泥後,藥膏繃帶纏上,然而咒術師的身量比他長太多,和服往上一套露出大半手臂與雙腿。
他摸不清楚兩麵宿儺的心思,但既然讓咒術師繼續活著,就有義務輔佐其中。
用冰將隱隱發臭的死人凍住,每日到點端來藥,兩天後燒完全退下,深夜時分咒術師醒了。
“幫我把人複活,我可以解除術式。”
土坎上,少年膚色白得似雪,唇色亦然,但他眉目濃黑,青絲與長睫搭垂,渾身上下沒有哪處不精致。
一瞬間門仿佛坐的不是鄉野陋室,而是金碧輝煌的皇宮。
宿儺最討厭什麽都不是的東西命令自己,他嘲弄道:“搞清楚情勢。”
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螞蚱,誰比誰高貴。
但再不想方法阿橞的魂就將離體,屆時便無計可施了。
竹內春心裏發苦,深覺自己沒半點長進,求一個嗜血成性的魔還不如求己,然而多次發動術式,身體早已陷入虛弱狀態,想要恢複如初還需要養很長一段時間門。
眼下便隻能忍,絕不能在這個空隙與兩麵宿儺發生正麵衝突。
第二日,竹內春赤腳來到柴房,不過一息平淡的臉露出茫然的神情——試問多少現代人會燒柴啊!
在係統的提示下費了半天功夫才搓出點星火,將咒力集中點燃符紙後扔進一堆木柴裏,可那撮火竟連五分鍾都沒堅持住就熄滅了。
係統在腦中撲哧一聲。
混蛋!!
竹內春氣的一頓頭暈目眩,沒辦法隻能挑起冷水,晃晃蕩蕩拎到房間門後脫光衣服,將身上的繃帶解開,褐色的藥膏已經滲入皮膚,擦拭後留下大塊色素。
就剩頭發沒有清理了。
他從廚房的窗台上拿走皂角,出籬院時撞上采購回來的裏梅。
“你去哪兒”
竹內春示意了下手裏的皂角,越過他向林子深處邁。
沒多久裏梅放下東西跟了上去,兩人前後足足隔有四米,見人走錯了道,銀發少年從樹後站出來。
“從左邊的坡下去。”
聞言竹內春回頭揚起笑說:“謝謝。”
裏梅明顯怔住了,不過一瞬間門又恢複成原樣。
回程時依舊是一前一後保持四米的距離,竹內春放下皂角後回了屋。
房門緊閉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收回目光,他卷起衣袖開始著手今晚的膳食。
運氣好,買到不少宿儺大人愛吃的菜。
生柴時看到幾根被磨得坑窪不平的木頭,上頭有燃燒後留下的痕跡。
十指不沾春的人能讓其點燃已經不錯了。
平日吃飯基本是各吃各的,今天卻不同,在宿儺的授意下他敲響了咒術師的房門,沒一會門開了,屋裏沒有燭燈,在一片陰暗與潮濕中咒術師與一具女屍呆了近一周。
說到底,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裏梅垂下眼,“吃飯了。”
前院的木席上兩麵宿儺早已等候多時,三人能和平共處畫麵多少有些魔幻,進食到一半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宿儺摁下欲前往查探的裏梅,麵無表情地看向竹內春。
“下午去哪兒了”
竹內春停下筷子,平靜道:“河邊洗澡。”
“誰允許你出去的”
他抬起眼,冷臉諷刺道:“我還得等你回來一起洗不成”
這話令裏梅好一陣坐立難安,空氣就此靜下來,直到喧鬧聲離院落越來越近,其中夾雜著“討伐宿儺”、“受死”等詞。
兩麵宿儺露出不自量力的笑容,讓裏梅去收拾東西,接著一把抓起竹內春出現在幾米外的山林裏。
衣著不同的咒術師、陰陽師舉著火把成群結隊地在林中行走。
有人發現了他們,還沒來得及高呼就被一刀斬成兩半,鮮血向四麵狂噴,隨著驚叫眾人紛紛後退,麵色無不駭然地盯著他們。
宿儺單手插進衣襟,對著渾身僵硬的竹內春道:“你找來一群垃圾是看不起我嗎”
術式「解」猶如逗蛐蛐般將人群戲耍盡再斬殺,一片憤怒痛苦的慘叫下,宿儺伸出手,寬大粗糲的掌心握住咒術師隱隱發汗的脖頸,稍一用力令其抬頭看向自己。
“看,”他道,“都是因你而死。”
這話猶如一根針紮進竹內春的心裏。
自醒來後,他就在想怎麽將兩麵宿儺控製住。
用無限複活的術式與其纏鬥了上百回合,熟悉大半招式後,通過原主的咒術師身份用傳音符向外泄露位置,卻想不到來的人不是各行中的集大成者,反而盡是些歪瓜裂棗。
白著臉,渾身汗津津的,可越是恐懼一雙烏黑的眼越是鎮靜,竹內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四目相對直至慘叫聲停,兩麵宿儺收回目光,他鬆開竹內春,木屐踏進一片血海裏,接著高大的身影停在一塊石頭前。
“不、不要殺我……”幸存的陰陽師麵色如土,如同烏龜般蜷縮起身體。
“求我吧。”
聞言,陰陽師的眼中燃起光亮,像柴油機般咯噔咯噔地輾動起發麻的身子,慢慢朝地上趴俯,“求你,求求你——咚!”
竹內春木著神情,聽著耳邊惡魔般的大笑聲,隻覺得月光好冷,林蔭裏滿鼻的血腥氣在與他的胃做鬥爭。
不記得怎麽離開的,又是怎麽從這片山地轉移到另一片樹林。
奇怪的是沒呆兩天又有咒術師找上門,幾次三番仿佛蒼蠅一樣沒完沒了,兩麵宿儺終於露出不耐的神情,再一次逃出圍剿後他們停在一片竹林裏,竹內春被人猝不及防地扼住了喉嚨。
幾近窒息下他吼道:“我說了,不是我!”
除了第一次,之後的圍剿絕不是他泄露的消息。
宿儺盯著他,觀察半天才終於鬆開手,“最好是你說的那樣。”
這一次兩麵宿儺不再往深山裏跑,反而帶著他和裏梅來到大都城。
四條手臂化成兩條,他們穿過熱鬧的集市,進入一處擁有假山、觀景池的精美宅子。
秋日燥熱,幾步路而已竹內春已經汗流浹背,他將阿橞放在緣側,挽起半長不短的袖子擦起汗。
裏梅收拾房間門去了,他是宿儺的隨從,事事以宿儺為先其次才是自己,而竹內春沒有阿橞後什麽都得自己幹。
忽然坐在回廊下的宿儺開口道:“一個女人而已有那麽重要”
他的目光平靜,或者說不發瘋時是個極為英俊的普通人。
以竹內春的角度來看,咒術師與普通人更應該區分開才對,畢竟哪個普通人能起死回生,又有哪個普通人可以刀槍不入,冰火不懼
用世道的說法,兩麵宿儺是邪祟,是作惡多端的詛咒師,是必須除以後患的怪物。
總之不是個人。
“我想她能正常的死去。”
四麵寧靜,林葉隨著風聲徐徐晃動起來,忽然宿儺仰頭大笑起來,直至笑夠了才說:“草芥罷了。”
幾天後外出的兩麵宿儺回到宅子,卻發現屋舍內空空如也。
竹內春和裏梅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具女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