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9章 兩章合一/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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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你家”
係上鞋帶,虎杖悠仁抓過兩人的書包挎在身上,衝蹲在地上穿鞋的人說。
自從升入高中,他們變得越來越親密,可無論旁人怎麽說,虎杖悠仁都不覺得有問題。
“去你家吧。”
這具身體畏寒又懼熱,才五月中旬便換上了短袖。一個冬天沒有曬太陽,薄薄的襯衣下兩條胳膊白中透著粉。
鶴見春和同齡那批潑猴完全不一樣,不明原因的虎杖悠仁匆匆移開視線。
半天沒等到回答竹內春抬頭看他,“怎麽樣”
“也行,不過我得去趟醫院,要不你拿著鑰匙先回家”
竹內春沒吭聲,隻看著他。
被這麽直戳戳的盯著,虎杖悠仁條件反射地改口:“在一樓等我,行嗎”
終於他嗯了聲,嗓音悶悶的,表情恢複成軟糯的樣子,這也令虎杖悠仁鬆了口氣。
走在路上虎杖悠仁會替他擋住人流,可竹內春並不樂意,眉頭緊皺,煩道:“我自己會看路。”
“阿姨不是讓我好好照顧你嗎”
提及木上桃枝子他的臉色懨成一團,無精打采道:“別聽她瞎說。”
“快看是阿姨!”
竹內春應聲看去,公交站牌上貼滿了挑枝子的廣告代言。
已經五月中旬,木上桃枝子靠新戲成功翻身,並借機拿下了多個高端代言,至於說好的回家一推再推,最後幹脆放話讓他轉學東京。
收回視線他偏頭盯著腳尖。
“醫院裏好多人在追阿姨的劇,我也有看。”
“是嗎。”
“難道你不看”
竹內春抿了下嘴,這時公交車駛來,他側身讓老人先上,散漫說道:“分類型吧,那種的我會睡著。”
虎杖悠仁沒忍住笑出聲,顯然想象出了他蜷成一團隨得滿臉通紅的樣子。
抵達醫院時黃昏的霞光正遙遙掛在天邊,竹內春坐在一樓的等待椅上發呆。
係統麵板顯示虎杖悠仁的幸福值72了,但是他有些懷疑對方並不是主角。
畢竟這個世界是圍繞咒術展開的。
與五條悟他們相比,虎杖悠仁除了超強的運動細胞外什麽也沒有。
沒有咒力,咒術,連詛咒都看不見。
這樣的人哪裏像主角啊
近些天睡眠質量差,事情想多了容易頭疼,他閉上眼睛,等眩暈退去才摸出手機放起電視劇。
果不其然又睡著了。
醫院靜悄悄的,沒了白天的喧嘩,夜幕尤其深邃,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靠在主角的肩頭。
主角愛穿衛衣,今天是暖黃色的,衣服寬大,他將手散散插在口袋裏,攏起的一團上正放著他的手機。竹內春低頭就看見桃枝子嚎啕大哭的樣子。
一覺睡到夜深人靜,是該好好哭一場。
“阿姨演得好好啊,我都忍不住哭了。”虎杖吸著鼻子,情緒仍沉浸在戲裏。
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竹內春沒忍住惱道:“我快餓死了,等你半天結果出來隻知道看劇,就不能先喊醒我再看”
發現他生氣了,虎杖悠仁連忙拽著他直哄:“怪我怪我,走走走吃東西去。”
竹內春半信半疑,“這個點還有店”
“便利店啊。”
“……滾吧!”
虎杖摸著鼻子笑,“那回家我給你煮”
“煮什麽”
“拉麵!”
勉強能接受。由他拖著,書包掉下肩頭,落在手腕上隨著影子一塊搖搖晃晃。
回到家竹內春翻出睡衣快速衝了個澡,出來時晚飯已經做好了。
暖黃色的燈光照得屋子像裹了層蜜一樣,連湯麵都比往日看著香,等吃飽喝足他收拾好廚房,回屋沒多久虎杖悠仁擦著濕發走進來。
“這麽快”竹內春放下手機抬頭看他。
沐浴後虎杖悠仁渾身散發熱氣,因為在自己家所以沒穿上衣,膀子光著,肩線如山般流暢,肚腹間實打實的腹肌十分性感。
竹內春狠狠瞄了眼,等躺上床,燈一關,薄被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
軟綿綿的,毫無男人味。
耳側響起一陣窸窣,是虎杖悠仁摸黑過來了。竹內春心裏憋氣,和頭倔牛一樣推開剛躺下的人。
“我要睡外麵。”
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哪來的大火,虎杖悠仁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好脾氣的應著,“怎麽了”
“……熱。”
回答的十分心虛。
聞言虎杖悠仁想說點什麽,到嘴邊卻隻發出聲笑。
這一笑鬧得竹內春在黑夜裏紅了臉。
幾日後虎杖悠仁被同班同學攔在走廊上。
“你和c班的鶴見春什麽關係啊”
“朋友隻是朋友”
“靠靠靠就是這個眼神,嘶好肉麻!!”
“虎杖悠仁你現在超怪啊,臭老頭的課居然天天翹起個嘴。”
“不會是戀愛了吧”
忽然那人倒吸一口氣,發現真相般,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等等!不、不是吧虎杖你和他……”
情侶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形容他和鶴見春。
虎杖悠仁覺得好笑,並毫不留情地讓他們洗洗腦漿,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直到某日在鶴見春的房間裏醒來,睡夢中的人僅用一個呼吸就讓他酥了骨頭。
那瞬間大腦空白,他緊張地像隻鵪鶉,很遜的連動都不敢動,隻能看著橘紅的晚霞勾勒著眼前人羸弱的身影。
白裏透粉的臉龐仿佛能滴出水來,明明同樣是男生,但鶴見春總能激發人的保護欲。
他不明白那種衝動究竟是什麽,直到人醒來,睡眼惺忪,一團雪白的臉被晚霞照得通紅,望著他說著,“疼。”
有東西破土而出了,他滿臉發燙,條件反射又無措的鬆開手,意識到什麽窘迫地拽過被子蓋住腰腹。
鶴見春向來神經粗,他總是忘記帶教材而被老師罰站,會將旁人的真情告白當做鼓勵。
所以不會因為一個拉被子的舉動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冷靜下來的虎杖悠仁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鶴見春似乎隻對他的事上心。
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貓抓般很輕很輕地撓在心上,煩惱也因此短暫的消失。
他盯著在喝水的人,好半天才開口:“真的要轉學”
竹內春頓了下,含糊道:“幹嘛傷心啊”
“是挺傷心的。”他又不是石頭,朝夕相處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喔。”
“你那是什麽語氣。”
放下杯子,竹內春偏頭看他,“你最近怎麽奇奇怪怪的”
被發現了嗎!
虎杖悠仁揣緊被子,臉紅脖子粗,眼睛瞪得滾圓,“我哪有!”
就見人笑起來,眼尾的冷淡褪去,表情漸漸溫軟,踩著拖鞋,沒骨頭的倒進床裏,半隻腳隔著被子壓住了他的腿。
“想吃咖喱飯。”
“我是你的廚子天天擱這報菜單……”
“還有布丁!”
“糖分很多啊那種東西,小心長蛀牙。”
他卻渾不在意,張大嘴,湊到他麵前說:“哪有,你瞧,我長得可好了。”
視線漸漸凝在那張臉上,悸動的刹那虎杖悠仁慌亂地推開他。
被一手摁倒在床上,竹內春疼得齜牙咧嘴,好一陣子抬起頭來,“你屬牛嗎”
人怎麽可能變成牛。
虎杖悠仁眼神閃躲的想道。
-
今年的夏天比往日都要熱,為了多陪陪爺爺又不違逆他的意思,虎杖悠仁退了田徑社,加入了活動時間相對輕鬆的靈異研究社。
可不知哪兒出了問題,他和鶴見春的聯係越來越少,沒多久發現對方在躲自己。
不少人形容鶴見春冷,看似好相與實際難接近。
如果用動物形容,他像一隻高傲的貓,昂首挺胸,毛茸茸的尾巴尖卻係著顆小鈴鐺,總是無意吸引著諸多目光。
某些時刻虎杖悠仁被那雙眼睛流露的情緒而牽動,總以為他們是同類。
為什麽躲他
真是莫名其妙!
他握緊拳頭,在同學的關心下艱難地笑了笑。
以鶴見春的性格絕不會主動找他,虎杖悠仁不再遲疑,下學後扒開人群找,最後將人抵在焚燒區的牆上。
剛入夏,蟬鳴還沒有撕心底裏的瘋叫,天色尚早,焚燒區卻幽靜至極。他們麵對麵站著,而再走兩百米就是教學樓的側門了。
虎杖悠仁梗著脖子,盯著他不說話,最後是鶴見春打破沉默。
“手。”
國三受的傷至今沒好,有時候兩人麵對麵坐著吃飯,吃到一半鶴見春會突然停下來休息,等稍緩後再抬手,隻是筷子在空中抖出殘影,但他麵無表情,於是到嘴邊的關心便吞進了肚裏。
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
明白弄疼他了虎杖悠仁鬆開手,臉色談不上好,“為什麽躲我”
“沒有躲。”將地上的垃圾扔進焚燒爐,竹內春轉身要走。
“鶴見春!”怕他又躲起來,虎杖悠仁猛地拽住他。
力氣很大,竹內春被迫後仰,匆忙站穩後隻覺腕部一陣錐心的疼,他極力克製著情緒,神情冷淡道:“你聽不懂人話嗎”
那張臉哪怕再冷也是好看的。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國三那個冬天,鶴見春被人扇了耳光,卻笑著說他是故意的。
此刻諸多厭棄堆積在那張漂亮的臉上,虎杖悠仁抖著手,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為什麽不告訴我轉學的事”
“你不也沒提過退社嗎”
“我——”
“鬆手。”
他顯然不想聽他說話,虎杖悠仁擰緊眉頭,無意將人抵在牆上,腿與腿交疊,鶴見春顯然掙脫不開,滿臉漲得通紅,一雙眼睛燃燒起黑色的火焰。
“滾開!”
“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
“滾!”
“鶴見春!”
竹內春猛地推開他,氣氛凝固,這一刻被拋棄的絕望鋪天蓋地的朝虎杖悠仁壓去。
他無疑是個早熟的小孩,和最初的竹內春相比,感情的事雖然遲鈍但隻要給足時間就能做得很好。
可對竹內春而言他耗不起這個時間。
虎杖悠仁能照顧好自己。
無論是洗衣做飯還是打掃訓練,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可靠,
但在竹內春眼裏那份可靠太脆弱了,好比初遇時他隻是借一點外力靠近,等撕開空虛的心肺對方就依賴上了他。
現在他決定不等他了。
係統在叫停,可其實竹內春很冷靜——僅僅是作為人,想要不顧後果發泄一通的權利。
“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希望。”
少年的表情無法用言語描述,像是一隻受傷的幼崽,眼藏濕氣又困惑地看著他。
竹內春握緊拳頭,語氣冷硬道:“除了爺爺你還有什麽”
那麽普通,那麽黯淡無光,在這個被咒術充滿的世界,虎杖悠仁究竟算什麽啊
他拒絕去東京,放棄了尋找生父和縫合臉,老老實實的呆在仙台市,呆在所謂的主角身邊,像盼望花開一樣盼望著幸福值再漲一點。
如此卑微,如此可憐。
可這一次仍舊是重蹈覆轍。
竹內春眉宇緊皺,陰戾與痛苦交疊出現在臉上,明明在爭吵,可他的表情卻比虎杖悠仁還可憐。
有一瞬間虎杖悠仁感覺他要壞掉了,身體成一根弦,立在懸崖上任由大風吹刮,隨時都要跌倒的樣子,動物般的直覺使他伸出雙手。
校衫上清新的皂角氣湧入鼻中,竹內春突然感到羞愧,他稍用力從虎杖悠仁的懷裏退出來,臉色在迎上那勇敢赤誠的目光時更加蒼白。
虎杖悠仁沒有父母,從小與爺爺相依為命,而他卻在這大放厥詞,說他除了爺爺什麽都沒有。
微風沒能吹散臉上羞愧的燥熱,像壞掉了般,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咬緊牙,他說:“你就當我有病吧。”
“春……”
“悠仁。”校衫下的指頭隱隱泛白,竹內春打斷道,“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吧。”
第0章
竹內春沒能等來時間冷靜,爭吵發生的第一天接到了來自東京的電話。
木上桃枝子出事了,具體怎樣警方不肯透露。
早班車平穩行駛在軌道上,他坐在窗戶這頭,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如枯井。
係統化作小光點趴在他肩頭,像是安慰般輕輕蹭著,然後小心地開口:
“為什麽不試著相信下虎杖君呢”
信任這個詞實在奢侈。
某個瞬間他想起伏黑甚爾。
想起了作為小律春時候的自己。
也許當初的他就如現在的自己這樣懷疑一切,不相信一切,深刻認為自己爛如泥,不配擁有,也不配得到幸福。
患得患失就像一把鉤子,刮得一身皮肉模糊。
他咬緊唇,許久才說:“我隻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
“你就是鶴見同學吧”伊地知潔高推了推眼鏡,看著麵前的少年輕聲道,“節哀順變。”
作為咒術高專的輔助監督,心理學是必修的一門課程,伊地知潔高雖學得勉強,但他心思細膩,很能換位思考,眼下年紀不超過十六歲的少年除了恤衫皺成一團外無比冷靜。
是偽裝出來的冷靜嗎
答案是否。
調查顯示女明星木上桃枝子有個兒子。
未婚先孕,也就是私生子。
鶴見春從小就懂得照顧自己,或許對他來說這個常年在外拍戲的女人都不及家裏的保姆來得熟悉。
“抱歉,他一定要看到現場才肯……”警員難為情道。
伊地知潔高理解的點頭。“下去吧。”
“是。”
竹內春正打量著環境,這是一棟高級公寓,共十七層,戶型裝潢比仙台那邊的家還要精美。
走廊上有一麵防彈玻璃,一整麵從牆的這頭一直連接到承重牆,眼下指紋門大敞,由金黃的警戒線圍了小圈,不遠處攔截下來的住戶們正熱火朝天地觀望著。
注意到他的視線,伊地知歉然道:“很早就下令封鎖消息了,但有業主鬧,隻能用這種方式盡可能的降低影響。”
“他們知道這裏住著誰”
“不,大概率永遠不會知道。”
“我媽媽……”
門內開著燈,橘黃的燈光照亮了玄關,也照亮了一雙程亮的男士皮鞋。
竹內春問:“皮鞋是誰的”
伊地知尷尬的移開視線,不知如何應付。
“我媽的男朋友”
“好像是。”
“……人好看嗎”
“呃,照片來看的話應該達到了一般女性想要結婚的程度。”
“所以是情敵引起的詛咒”
“也不能這麽說吧,能派五條先生出麵祓除的必定超過了由一般情緒孵化的詛咒,況且現場有殘殺的……”
意識到說漏了嘴,伊地知潔高驚恐地停下來。
名為鶴見春的少年格外平靜,沒有大哭大鬧,甚至沒有悲傷,了解到情況後轉頭問他:“這麽多人圍著不怕出紕漏嗎”
不是錯覺,伊地知潔高從這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上層術師的老辣感,他胡亂擦掉額頭的汗漬,嘀咕著:“畢、畢竟是五條……”
“他來了。”
話音落下便見房門內一個身穿職工製服的白發男人出現在走廊上,大長腿逛花園似的朝他們走來。
幾息站定,五條悟對準伊地知潔高的位置說:“收工。”
“好的!”
在伊地知逃也似的背影下,他從衣兜裏摸出一根猩紅的手指,竹內春被上麵濃烈的詛咒氣息吸引了目光。
“那是什麽”
男人卻充耳未聞,報複般欠扁的背過身,“我怎麽聽到有人在說話是誰呢太矮了根本看不見!”
“五條……”
頭頂一沉,原本站在幾步開外的人出現在身後,竹內春試圖推開頭上的胳膊。
“喊老師哦。”
這聲老師竹內春是如何也喊不出口的。
沒能掙開桎梏便幹脆放棄,為了讓脖子好受點,他扭身讓頭頂的胳膊落在肩膀上。
“五條悟。”
“不聽不聽不聽!”
“你熊孩子附身”語氣多少有點氣急敗壞,“知道我為什麽來嗎”
“當然是想成為我的……”
“這種時候,還要我陪你玩無聊的師生遊戲”
耳邊一靜,仿佛良心發現般,五條悟拍拍他的肩,“啊抱歉。”
因為戴著眼罩竹內春無法從他身上得知情緒的轉變,但如果有好感度選項的話,此刻必定是負數。
“還不是因為春春表現的太淡定,看上去一點都不傷心呢。”
“傷心的。”
“嗯”
“我們前不久才說好要一起生活。”他凝視著門,刹那好像聽到了幾聲混沌的慘叫,玄關深處那昏黑的如同隧道的走廊像是通向墳地廠。
“一年隻接一部戲,家裏養隻狗或者貓,休息時她學做飯我努力克服手抖的毛病重新拿起畫筆,天氣好就帶上寵物出門旅行……”
聲音漸低,卻是到最後也沒留下一滴淚水,那平靜的樣子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五條悟配合著問:“要進去看看嗎”
見人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伊地知潔高悄無聲息地靠近五條悟。
“那什麽心理學上確實會有這種類型,表麵和平常一樣但私底下……”
“我當然知道啦。”
他望著那道背影輕聲說著。
伊地知潔高十分詬病五條悟將未成年通知過來認屍的行為,但對於這具身體裏的竹內春來說卻是一種變相的解脫。
“真的不考慮來高專”
金碧輝煌的公寓樓下,竹內春坐在台階上,天氣晴朗,大自然時不會因為一場禍難而落下眼淚的。
入讀高專
就算入讀了高專也不會有更多改變,在那種地方沒有壓倒性的實力,去了也是任人擺布。
他討厭咒術界,更討厭給那幫什麽都不是的老頭子賣力。
掌心被抓出一道深深的印子,竹內春的聲音散在風裏,“你怎麽那麽執著。”
“別小看我的決心啊,我可是很惜才的。”五條悟在他身旁蹲下,一米九的大高個,半蹲著也比他高出許多。
“好奇這個”
那是一根風幹的指頭,紅色的皮膚指甲卻是黑的,強烈的詛咒氣息,以及似曾相識的……
瞧見他神色有異,男人再次欠扁的扭動起手臂,妖精似的戲弄道:“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竹內春臉色漆黑,暗唾他大齡幼稚鬼,怨念幾乎爬上整張臉,他深呼吸,憋著口氣不再搭理他,剛站起來又被猝不及防的拉了回去。
五條悟身上有濃烈的薄荷香,十分提神醒腦。他微彎下腰,對準他的耳朵說:“隻要成為我的學生就能得到答案哦。”
“嗬。”
“你那是什麽態度,真是沒禮……”
“行了,我知道了!”
五條悟揚起得逞的笑容,等人站好才說:“兩麵宿儺。”
明明悶熱的晌午他卻感到惡寒十足,同時間雙耳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嗡鳴,滋啦啦的就像損壞已久的收音機。
“這是兩麵宿儺的手指,同樣也被稱為特級咒物。做為千年前的人類,被世人稱為如大妖一般的詛咒之王。”
“人類”
五條悟點頭,“傳說是。”
竹內春有些茫然,他張了張嘴許久才找回聲音,“既然那麽厲害,為什麽會隻剩……手指”
“宿儺在全盛時期由咒術師圍剿封印,他將咒力保存在這裏,像這樣的手指共一十根,散落在全國各處,高專暫時保存著七根。”
“雖說隻是手指的狀態,但如果被人誤食又或者成功受肉,千年以前的詛咒之王說不定能成功複活。”
受肉、複活
竹內春盯著他,臉色蒼白卻不自知,“靈肉複活”
五條悟愣了下,半響搖頭,“實際上真正能做到受肉的並不多見。”
“但不排除有這樣的詛咒,對嗎”
“當然。”
竹內春再不言語,兜兜轉轉原來真相一直都在身邊。
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張臉,夏油傑,小律秋,還有千年前的侍衛丸,竹內春仰頭看他,“為什麽這種咒物會出現在公寓裏”
五條悟的神情十分難測。
並不奢望他會告訴自己緣由,竹內春幹脆撇開臉,冷淡道:“加入高專後我會自己找到答案。”
像是被愉悅到了,男人舒展起手臂,而後將少年攬到身前,在伊地知潔高的呼聲下朝前走去。
“當然,我相信你。”
“不要妨礙我。”
“這是什麽話,老師超傷心的。”
竹內春抬起頭,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哭。
“哪能說哭就哭。”五條悟翹著嘴角,又念道,“鶴見春……你似乎很熟悉我”
濃熱的夏風猝不及防地鑽入領口,燥意油然而起。
他推開肩頭的手臂,一張臉被日頭曬得通紅,眉眼冷清,渾身被憂鬱吞沒。
“老師,你是變態嗎。”
-
木上桃枝子死了。
由於職業特殊相關部門嚴令保密,公關對外宣稱隱退,不日同行也就是桃枝子的前經紀人曝光她未婚先孕,誕下私生子的醜聞。
驚天大料攪得圈內圈外地動山搖,竹內春接到林阿姨的電話時正在填寫入學資料。
“也就是說不回來了”
竹內春應了聲,那頭沉默許久,歎出口長長的氣。
“也好,這樣也好。”
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桃枝子有多麽熱愛她的職業,這樣的人卻到最後連個體麵都沒有。
“照顧好自己啊春,你腸胃弱,少喝點冷飲,光吃飯不喝湯對消化很不好,夏天雖然但也不能總吹空調,多出去走走小心患上空調病。”
“還有你媽媽,真是那麽大個人怎麽跟個小孩似的,咱們這地方都快被新聞淹沒了,東京怕更了不得,聽阿姨的別老往大城市跑,找個安靜的地兒,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知足才能常樂。”
說到這老人家聲音有些哽咽,惹得竹內春酸了鼻頭。
“春會忘記阿姨嗎”
他抿緊嘴,眼淚啪嗒落在紙麵上,剛填寫的號碼變成了一灘墨。
“怎麽會。”
林阿姨開心道:“好,真好。”
“家裏我會打掃幹淨再走,鑰匙保管在物業那……確定沒有東西要回來拿嗎”
“嗯。”竹內春梗著嗓子輕聲道,“沒有了。”
這世上除了記憶,沒有東西是屬於他竹內春的。
電話最後結束在林阿姨失望的聲音裏。
網絡上全是鋪天蓋地的醜聞,木上桃枝子經營多年的女神形象毀於一旦,沒多久鶴見春的信息遭有心人曝光,無數記者衝入仙台市第三高中,留下的采訪視頻裏遠遠走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隔天桃枝子的骨灰盒由人送到賓館。
他不知道如何處理,翻遍記憶這對母子很少聊天,更何況是死後的事情。
最後竹內春托五條悟幫忙把骨灰寄往老家,在那裏有桃枝子的親生父母,而作為毀了桃枝子半生的私生子,鶴見春的存在向來不被他們待見。
可這樣的行為無疑在點火,母親死了親生骨肉連麵都不肯露,還郵寄骨灰。實際人類的羈絆說來說去都是淺薄的,竹內春承受著辱罵,主動拒絕了桃枝子留下的遺產,紛爭因此消停,同樣親戚間從此以後再無關係。
這期間虎杖悠仁一直在找他,但竹內春都沒回應。
原本深海裏因氣味相同而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兩尾遊魚,似乎就此斷了聯係。
沒兩天收到五條悟的通知,告訴他可以入學了。
從市中心到郊區,空氣漸漸變得輕盈,公交車不複十年前的老舊,嶄新程度說明了它年紀尚輕。玻璃窗雪白透亮,車內冷氣充足,一路下來沒有了記憶深處的哐當響動竟有些許不習慣。
直到下車,望著眼前的山林,高專古樸的建築在陽光下發著刺目的金光,無法言喻的,仿佛時光的輪軸撥動了一刹,眼前的一切與過去重合,卻又在瞬間消失不見。
到底是不一樣的。
千年古樹吟唱著久別重逢,擁有著鳶尾花般瞳眸的少年正立在校門前,手裏高舉著本子,上麵用黑色記號筆寫道:
【歡迎鶴見春同學來到高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