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8章 青春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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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特級也分三六九等”
    “bgo!”
    “那晚我爆發的力量叫咒力。”
    “yes!”
    “你們是一所專門培養如何消滅怨靈的學校”
    “嗨嗨嗨”
    深夜十二點竹內春被一通電話吵醒,在聽了半個小時解說後,他倚在床頭冒火道:“首先我向你求救了,你沒來,其次我差點死了,你來了,最後如果那隻詛咒不是特級裏的最次,此時此刻你撥通的將是天國的電話,五條悟先生。”
    “哎呀鶴見同學真是見外。”
    “嗬嗬,正常人誰會在這個點打電話”
    五條悟低笑道:“是這樣沒錯,怪我最近太忙了。”
    又是這種敷衍至極的話,竹內春沒忍住懟他:“忙什麽,忙著生孩子嗎。”
    “嚇,男人也有那種能力麽”他說道,“鶴見同學真的很有成為咒術師的天賦,從沒接觸過咒力卻能祓除三級詛咒還在特級的攻擊下保護了同……”
    “別誇了,就算你誇出朵花我也不會答應。”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可愛嗎”
    “抱歉呢,沒有成為你想象中卡哇伊的學生模樣。”
    五條悟沉默了瞬,放出殺手鐧:“入讀可以幫你治好手臂!”
    “殘廢挺好的,可以不用勞務。”
    “哇要不要這麽擺爛!”
    竹內春回以一笑:“死心吧,我是不會在二十歲之前當996,況且按你忙到隻能深夜十二點打電話的社畜慘樣,明天我就舉報你們招募未成年勞工,不用謝拜拜。”
    “喂……”
    “對了,其實我會一點讀心術。”
    關掉台燈,房間陷進一片黑暗中,就和無數次重啟的人生一樣,從黑暗中醒來,又從黑暗中死去。
    “你在哭吧。”他甚是惡意的揭開傷疤,夏油傑的叛逃,他的死對於五條悟來說注定是不一樣的。不等那邊咋呼又平淡地說,“你怎麽會哭呢。”
    無論最強還是最惡怎麽可能為人哭呢。
    電話掛斷後直接將手機關機,竹內春躺在床上,屋外嗚嗚刮著風雪,想來窗戶一定結了冰,不然在回想那些過去時他怎麽會感受不到疼了
    天花板黑成一團什麽都看不見,但昏暗之中總有一些畫麵浮出水麵。
    沒有什麽比懵懂無知的年少時期更美好了。
    臨近新年木上桃枝子卻要趕回東京,起因是一部播既火的劇出了問題,裏麵飾演女主的人在聖誕那天事故身亡。導演曾經受過桃枝子的惠,有這個機會自然先詢問她的意向。
    “好好的團年又為了工作東奔西跑!”年紀作崇林阿姨見不得恩恩怨怨,眼下她比誰都著急母子倆的感情。
    木上桃枝子躺在沙發上啄葡萄,“有錢不掙是傻子呐!”
    這話聽著就來氣,傻子傻子招誰惹誰了!
    況且都說傻人有傻福,這人太機靈了不見得是個好事。
    林阿姨無可奈何地幫她收拾起行李,收拾到一半又氣不過道:“這事自己找春說去。”
    “哎呀春最懂事了,肯定理解媽媽的。”
    “你這……唉!”
    “安心啦,等工作結束我會立馬回來……”
    “說得好聽,哪次進組不是半年。”
    木上桃枝子心虛道:“之前那些都是為了衝獎,得好好打磨嘛,這次全是老戲骨,最快三個月就能回來。”
    不等林阿姨繼續發火,她扔下果盆溜進廁所,隔了半分鍾探出頭,露出討好的笑容:“等著我給你們一人包個大紅包啊!”
    “呸!誰要你的紅包!”林阿姨瞪道,卻被她狡黠的樣子逗笑了。
    等竹內春回到家時已經人去樓空了。
    放下運動背包,迎上林阿姨小心翼翼的目光他平靜道:“她喜歡戲,天生就是做明星的料。”
    林阿姨心頭泛酸,紅著眼連連拍他說好孩子。
    不哭不鬧的孩子是沒有糖吃的,死去的鶴見春早已習慣,更何況如今的竹內春。
    虎杖悠仁父母雙亡,爺爺性格倔強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大節來臨竟沒有親戚上門探望,巧合的是兩人的家庭都是殘缺的,就像找到了填補缺口的模具,整個假期他們都混在一起。
    跨年那天虎杖爺爺身體不適早早睡下了,因為竹內春的一句想看夜景,虎杖悠仁爬上了屋頂,等確定好位置半邊身子探出來,朝簷下的他伸手。
    他穿得厚,爬上去花了點力氣,等坐下後白色的羽絨外套沾了塊灰,怎麽都擦不幹淨,最後幹脆不管了,躺下來,雙手揣進衣兜,就那樣吹起風。
    寒風啪啪打在臉上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虎杖悠仁從包裏翻出帽子給他,竹內春沒接,眼神示意不想動。
    “你怎麽那麽懶。”
    “冬天懶點怎麽了熊還會冬眠,如果可以我也想呢!”和虎杖熟了後他越來越肆意妄為,懟天懟地,就差把好脾氣的虎杖氣走。
    氣走又如何,以他的臉皮必定能把人哄回來。
    “行吧行吧,你躺好別動我給你拿橘子去。”
    無聊時竹內春的腦袋裏總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梗,這個梗第一次出現時虎杖悠仁疑惑極了,追問他究竟什麽意思,竹內春想也沒想道:父愛。
    從那之後兩人樂此不疲地爭做對方的爸爸。
    虎杖悠仁張手給他戴上帽子,拉過頭了,得來句軟綿綿的抱怨:“我看不見天空了。”
    “是是。”將帽子往上扯了點,虎杖悠仁翻身似乎要離開。
    “做什麽去”
    “給你拿橘子啊。”
    “真拿”
    “難不成還有假。”虎杖揚著爽朗的笑,目光澄清,姿態坦坦蕩蕩,“雖然我們家沒什麽錢但橘子還是有的。”
    竹內春抿了下嘴,“我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
    “你過來吧,我現在不想吃。”
    虎杖悠仁疑猶地看著他,“不是因為懶”
    竹內春瞪圓了眼,找回麵子似的嘀咕著:“等會下去再吃。”
    等兩人一起躺在屋簷上,望著上方隻覺滿天漆黑如深淵望不到盡頭。
    天空之上是宇宙,那宇宙之外是什麽
    人類好渺小啊,渺小到抵抗不住大自然的一擊,脆弱到一場病就能帶走。
    快樂的氛圍一掃而空,虎杖悠仁難得沉默起來,大風吹得臉頰冰涼,許久後響起他低不可聞的聲音。
    “從小爺爺就說我和別人不一樣。”
    實際上不隻爺爺,街坊鄰居、同班同學都說他不一樣。
    上幼兒園時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他隻有爺爺,街坊鄰居閑言碎語,麵對有色眼鏡爺爺總是沉默,大哭時從不會哄他,一點調皮搗蛋卻要抓起棍子揍他,直到哭得鼻頭橫流,滿嘴認錯才肯停手。
    他望著夜空,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卻讓人感到心疼。
    “要是老頭子真的離開了,我……”他咬緊嘴,半響嗓音沙啞道,“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竹內春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安慰到他,說起來他也有過同樣的經曆,隻不過和綿綿細雨不同,那是一場颶風,一夜之間屋棚被吹打成骨瘦伶仃的慘狀。
    他翻身,麵向他身體半蜷著,皮膚是白的,眼睛如同上方的夜,這時遠處響起炮竹煙花的聲音,刷刷地於空中綻放,在烏壓的瞳眸裏映出一束流光。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夾雜鼻音的語調仿佛在向誰撒嬌,更像引燃線在虎杖悠仁的耳邊炸出了花。
    和人相處時,虎杖悠仁很少會往那方麵想,但此情此景,這種黏人的語調,在日本已經可以算表白了。懵了會兒,回神時連自己都沒發現臉紅成了一團。
    “鶴見。”他哀嚎著,表情略微奇異。
    “幹嘛。”
    “故意的嗎”
    竹內春迷茫地看著他,換來虎杖悠仁嚴肅的教育:“你一直這樣和人說話”
    “有什麽不對”
    “也沒有、就是,”他抿了下嘴,“會讓人誤會的。”
    電光火石間竹內春明白過來,沒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麽!我說真的!差點以為你在跟我告白!什麽永遠陪著啊,就像結婚誓詞一樣……”
    “可以啊。”竹內春抹著眼角的淚,半開玩笑道,“是悠仁的話,沒問題。”
    那一刻虎杖悠仁的世界一下空白了,冬風消失,煙火聲淡卻,眼裏隻剩下鶴見春大笑的樣子,忽然他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幾束亂發從針織帽裏調皮探出。
    天空漆黑,他的身後是一排排細小密集的房子,電線於空中交織,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朝他壓來,心髒有一瞬間不是自己的了。
    什麽沒問題
    結婚還是……
    一個噴嚏將他從迷惘中驚醒,見人搓手,冷得直發抖才趕緊起身,“進屋吧。”
    “嗯。”竹內春應著,沒一會兒又笑起來,“進屋吃橘子。”
    揶揄的笑聲令虎杖悠仁轟的紅了臉,隔了好久才肯抬起頭。
    收假前虎杖爺爺再一次倒下了,竹內春是在三天後知道的消息,因為這個他有些生氣,二話不說拿著桃枝子給的賠罪紅包買了部手機,或許是他的表情太可怕,虎杖悠仁乖乖收下了。
    林姨收假回來後竹內春會拜托她做點補身體的湯,次數一多虎杖悠仁表現出了壓力。
    無論竹內春怎麽說不介意,他都不肯再接受。
    爭執下飯盒掉在了地上,辛苦熬了幾小時的湯便宜了地板,這次竹內春沒有原諒他,連盒帶筷的丟進垃圾桶,在虎杖悠仁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冷臉離開了。
    沒錯,他是故意的。
    真壞啊,明明虎杖悠仁已經很痛苦了。可如果不這樣做他們之間永遠無法互相信任。
    再次見麵寒氣漸收,學校四處彌漫著臨考的緊張氛圍,虎杖悠仁依舊是男生堆裏的人氣王,便襯得他在教室裏十分的孤僻可憐。
    畢竟是同班同學,雖然冷戰不說話,但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好幾次虎杖試圖攔下他都被遠遠躲開了。
    期間爆炸頭找上門要跟他拜師學藝,被竹內春以強健身體為由給忽悠走了,也不知道那傻小子有沒有把他的話當真。
    就這樣周而複始一直拖到考試那天。
    分了考場後就像珠穆朗瑪峰上的旗幟,想要再遇見隻能看緣分。
    等發現虎杖悠仁每次考完後都會在教學樓底蹲守他,竹內春就拖著不肯走,直到最後一天,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道他的心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鬧過頭了。
    摸出手機,電話、郵箱全部空空,不免抿緊嘴。
    人一旦倒起黴來便是喝涼水都能塞牙。剛換下鞋,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堵住了回家的路。
    他被困在入口處,目光略顯空茫。昏暗光線下黑色的校服裏是杏色的毛衣還有同色係的圍巾,額發烏黑柔順,襯得側臉俊秀至極。
    竹內春垂頭盯著手機,凝視許久,直到空氣漸冰,鼻尖被泥土的清香氣填充,才挽尊般對腦內的係統說:“我隻是怕感冒。”
    “好好好,感冒多難受啊,趕緊打電話讓虎杖來接你。”
    怎麽越說越別扭
    竹內春抿起嘴,僵了一會兒才摁下撥通,忙音響起的同時一道鈴聲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是虎杖悠仁。
    粉發少年抓著後腦勺,垂頭看他時眼尾下垂,很像犯錯等待被原諒的小動物。
    “那個……我也沒帶傘。”
    咬緊的唇慢慢鬆開,竹內春盯著他麵無表情道:“你怎麽那麽笨。”
    “……嗯。”
    “我要吃壽喜鍋。”
    “啊”
    “你做的。”
    虎杖悠仁紅了臉,或許是愧疚作祟,他居然不敢直視他,囁嚅半天才低聲應道:“好。”
    ……
    眨眼寒霜消融,三月的春櫻自校園一路延伸,虎杖悠仁拿著結業證被朋友拖著拍下合照後一個女生突然喊住他。
    在班級裏小澤優子如同一枚灰撲撲的石頭,普通又毫不起眼。她很胖,同樣的百褶裙普通女生穿上能勒出細細的腰,而她隻有一圈水桶,無論是肉臉擠壓到變形的眯眯眼,還是土掉渣的蘑菇頭,她的青春都和美好掛不上鉤。
    國中三年小澤優子隻敢縮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充當話本裏的路人甲,或許連路人甲的資格都沒有。
    她太胖了,時常被同班的男生當作笑柄掛在嘴邊,難堪到自我厭棄的程度,但虎杖悠仁卻能說出她的優點,就像一束光灑進了泥濘裏,令她相信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麽差勁。
    “我……”
    “是要拍合照嗎”
    麵對女生緊張到通紅的臉虎杖悠仁點頭道:“可以哦。”
    大多數人的青春都是無疾而終的,她向來能夠忍受遺憾。
    小澤優子在少年燦爛的笑容中拘謹地揮手道別,看著他追上同班的鶴見春。
    林蔭小道上清風肆意,陽光低飛,一切都很美好。小澤優子握緊書包袋,背稍微能打直了,她朝前走去,仿佛要走出整整三年的自我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