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被霸淩的少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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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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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壓已久的情緒被宣泄出來,隨著滴滴答答的眼淚落到校服上,消失不見。
司清無聲地抽泣著,哭得肩膀有些發顫。
他很少哭,被金歲言欺負、被老師敷衍、被同學無視……他每天都要忍受這些無可奈何的欺辱,也習慣了忍受這些,近乎麻木。
而偶然的——應該說是巧合吧,有人衝他伸出一隻手,道了句關心的話,釋放了一點點善意,他忽然就變得軟弱起來,對以前的一切感到委屈和無助。
他知道時淺渡,或者說,全校沒有人不知道時淺渡。
時宜集團的千金大小姐,被無數光環包圍著,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的焦點,甚至她某天新買的口紅色號、新入手的耳環品牌,都能在學校中引起一陣風潮。
和他完完全全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本來不該有交集的。
可時淺渡今天幫了他,幫他丟了塊石頭打歪了籃球的軌跡,讓原本應該砸在他臉上的籃球砸在了臉旁的牆壁上;也幫他趕走了金歲言,能讓他今天有了口喘息的機會。
他其實有些後悔,不應該對時淺渡說出那樣冷硬的話,而是應該對她道謝。
不管時淺渡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是不是因為睡覺被人吵到所以感覺不爽,從客觀上講她都是幫助了他。
至少應該跟她說一句謝謝。
可她太耀眼了,學校的西裝製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真正的貴族,從上往下睨視一眼便讓人忍不住低頭避開那種對視。
他穿著髒兮兮的運動服,帶著一臉的傷痕,在她麵前就像是個小醜,顯得他以往的隱忍和假裝堅強都十分可笑。
這令他自慚形穢,連一句道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學校中遭受過的無數次欺辱像是電影畫麵一樣在腦海中浮現,最後定格在了那句沒有任何鄙夷的“還好嗎”上麵。
這麽長時間,除了奶奶,便隻有時淺渡問他,好不好。
可時淺渡會碰巧幫他一次,卻不能次次都幫他,未來的路還要他自己走。
他想,他過得不太好,但他還能堅持得下去。
還有一年零兩個月,他就能離開蘭林,考到自己喜歡的大學。
在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時間用在學習上,拿到全額獎學金,攢夠給奶奶治病的錢——在這個目的麵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什麽都可以忍受。
時淺渡遠遠地觀望著,沒有立刻上前。
她覺得,這個要強的小鬼肯定不希望自己偷偷流眼淚被人發現吧,況且,若是她現在過去,恐怕不會讓人覺得感動,隻會讓人覺得她是個跟蹤狂、臭變態。
約莫過了十分鍾,司清的情緒逐漸穩定。
他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把學校統一發放的運動服外套穿好,拉上拉鎖,故作堅強地擦掉臉上的汙漬。
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獨自往食堂走去。
蘭林私立學校有五個食堂,一個是外國菜,包括西餐、韓餐、日料等等,價格上也比較昂貴;一個是火鍋和烤肉,更適合三五個好朋友一起來吃;還有一個更像是個咖啡廳,環境優雅,主營咖啡和甜點一類;最後兩個是普通的中餐,炒菜、麵條、包子餛飩應有盡有。
時淺渡一摸肚子,覺得自己也有點餓,便不再隱藏,大搖大擺地順著司清走過的路來到了第二食堂。
現在剛放學不久,食堂裏很有煙火氣息,但吃晚飯的學生不多。
蘭林中住宿的學生隻占少數,所以大都是中午在食堂吃一頓飯,晚上則回家去吃。
時淺渡在食堂吃晚飯,不是因為司清,而是她本來就是住宿的——這具身體的父母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國內國外兩邊跑,幾乎沒有陪伴她的時間,回家也是找阿姨照顧,她便幹脆選擇了住宿。
“二兩飯,和3號。”司清站在一個窗口前點菜。
他幾乎每天都在這個食堂裏吃飯,窗口的阿姨早就眼熟了這個小孩,多多少少的聽說一點他的事情,見他每天都吃一樣的東西,不由得有些心疼。
阿姨特意拿起落下一塊牛柳的鐵勺去盛3號的醋溜白菜,滿滿地盛了兩大勺,在托盤上堆成一個小山:“二兩飯跟3號的。”
遮擋在碎發下的眼睛看見了一切。
司清知道阿姨的好意,抿抿唇,心懷感恩道:“謝謝阿姨。”
心中是真的很感動。
有食堂阿姨這樣的人存在,讓他覺得世界上總會有美好的事情發生。
時淺渡走進食堂的時候,司清剛剛打好了晚飯,端著托盤往窗邊安靜地位置走。
她跟司清迎麵碰見,開口調侃道:“哎呀,又碰麵了,沒禮貌的家夥。”
說話時用餘光一瞥,見到司清手上的托盤裏隻有二兩飯和一道醋溜白菜,整個學校裏最便宜的菜。
司清因為那句“沒禮貌的家夥”,耳根有點發燙。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他和時淺渡近距離碰麵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今天短短二十分鍾裏竟然就碰到兩次,這樣的巧合讓他有那麽一瞬間想——難道她是跟著他來二食的
隨即狠狠地暗罵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什麽,拉扯回了思緒。
他想,他剛才確實很沒有禮貌,現在既然碰上,應該好好地向她道謝。
薄唇微張,輕動了動。
然而未待他開口,一個身影快速地衝進食堂,一把將時淺渡擁了個滿懷。
突然而至的女孩大大咧咧的,大聲質問道:“時淺渡!你這人怎麽不回我消息”
她是天然的大嗓門,在她看來隻是稍微加了那麽一小小小點音量,就已經能讓半個食堂都聽見她的聲音,有人蹙著眉頭扭頭看她,又因為瞧見時淺渡而選擇什麽都不說。
跟在女孩後麵,還有幾個常在一塊兒玩的小姐妹,喘著氣小跑進來。
“令曦,你跑得太快了,我們可追不上你。”
“淺渡果然在這裏啊,令曦剛才都氣瘋了哈哈哈。”
不出幾秒鍾,時淺渡就被幾個小姐妹團團圍在了中間。
司清拿著托盤站在一旁,看起來格格不入。
果然,時淺渡無論在哪都會被人眾星捧月地圍在中間,是最耀眼的存在,是根本不應該跟他有交集的人。他剛才竟然還可笑地想,或許時淺渡是跟著他來的二食。
長著的嘴緩緩閉上,沉默地往窗角的座位走過去。
“我在一食等了你好長時間你都沒出現!好在咱倆手機有定位,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你來二食了呢!你不是不喜歡二食的菜嗎”趙令曦咋咋呼呼的聲音又響起。
司清的腳步微微一頓,心髒的跳動突然加速。
耳根又燙起來,加快了腳步。
不能再聽更多了,他怕他真的會自作多情。
時淺渡跟幾個小姐妹一起打了飯,隨便坐在了一個大桌上,沒有特意去接近司清。
這次的任務和之前不太一樣,在沒有神靈怪異的現代社會,人家司清有自己的家人,要是再說什麽“跟我走”之類的肯定要被當成神經病。
“我說時淺渡,你是不是把金歲言給打了”
趙令曦跟時淺渡關係很好,已經到了直呼其名都不覺得生分的地步了。
她用腳踢時淺渡一下,臉上有點八卦:“我剛才從醫務室那邊過的時候,聽見金歲言嗷嗷喊疼,還說要找你報仇雪恨,讓你等著呢。”
“嗐,我就拿球砸他一下他至於嗎他不是整天拿球砸別人麽,換他自己怎麽這麽嬌貴。”時淺渡撇撇嘴,絲毫沒提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
要知道,就她扔球的力氣,恐怕能在鐵板上砸出來個小坑來。
趙令曦爽快地拍著大腿大笑起來:“看來真是你砸的了哈哈哈,我早就看他鼻孔朝天那樣不爽了,一個暴發戶牛什麽牛,一點內涵都沒有。”
時淺渡瞥她一下,吐槽道:“注意你的言行,你這樣看起來也一點兒內涵都沒有。”
“我……你你你,時淺渡你怎麽這麽氣人,你一天不槽我一天難受是不是咱倆早晚得友盡。”趙令曦衝她凶神惡煞地呲呲牙。
當然,友盡是不可能的。
她頓了半晌,忽然湊近時淺渡一點,在她耳旁問:“我說,金歲言拿球砸別人,砸的是坐窗邊的那人不”
時淺渡抬眼望了望司清的背影,隻見他吃飯的時候坐的也很端正,背脊很直,不會像其他男生似的,坐得歪歪斜斜、還抬腳踩在桌子下麵的橫梁上,看著就懶裏懶散的。
跟他可憐巴巴地躲在偏僻的角落裏啜泣時完全不一樣。
她收回視線,點點頭:“是他。”
“果然是他,金歲言經常帶著人欺負他,有時候還挺過分的,老師也不管,我們覺得他還挺可憐的……不過我覺得他也是挺奇怪,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什麽集體活動都不願意參加,整天隻知道悶頭學習,頭發長了也不剪,整個人陰森森的,我就沒見他笑過,平時連個表情都沒有……”
趙令曦一開始語氣有些可憐,後來說到司清本人時,眉頭擰了擰。
“噯,要我我可能也不願意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時淺渡也沒見過司清笑,但她見過司清哭啊。
唔,哭起來還挺可憐,抱著自己膝蓋,小小的一團。
她拖著下巴,回想起偷看到的那個場景,端起碗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湯,眼睛下意識地往司清的座位上瞥過去,卻沒見到人影。
這麽快就離開了啊。
她其實還挺理解司清的。
建立一段關係很容易,但要維持一段關係卻很難。社交活動必定會耗費大量的心神,會減少學習的時間,而司清需要讓自己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放棄不必要的社交倒也沒毛病。
隻是他沒想到,這會讓同學慢慢排斥他,甚至有金歲言這樣的施暴者存在。
“你們都覺得他可憐,好像也沒有人幫一把。”時淺渡狀似無意地說著。
“那咋幫啊,幫一次幫兩次,總不能次次幫吧沒準有人幫他一回,他下回會被打得更慘呢。”趙令曦也有點唏噓,“再說了,也沒人想去觸金歲言的黴頭吧。”
說完她詭異地停頓了兩秒,白一眼時淺渡:“除了你。”
金歲言出了名的橫,打架十分厲害,是蘭林的校霸,在學校裏能橫著走。
全校都沒有人敢跟他對著幹。
時淺渡摸摸下巴:“校霸麽……”
這個名頭不錯,她覺得放她身上更合適。
愉悅地決定自己要錘爆金歲言當這個校霸後,她在隨身的小包裏摸索摸索,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小零食可以吃,沒想到竟然抹到了一包糖。
還剛好是草莓味的瑞士糖!!
這是上天在肯定她天才一般的想法嗎
她很滿意很自戀地點點頭,美滋滋地撥開糖紙,把粉色的糖塊丟進口中。
吃完晚飯,時淺渡想多了解了解這個身份的具體情況,便沒有直接回到宿舍,而是去教學樓裏看看情況——翻翻她的書本、筆記、試卷,或者看看有沒有日記本之類的,都能給她提供很多信息。
蘭林沒有強製性的晚自習,但教學樓直到晚上0點以後才會鎖門,需要的學生可以自行到教學樓學習。
下午放學後,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留宿的學生也很少有人留在教室。
時淺渡所在的國際班更是如此,一般來說,國際班在下課後,能在教室裏看見人才算奇怪。
而今天二年級國際一班的教室裏,卻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沒有開燈,而是借著走廊裏的光亮挨個桌子看過去,最後停在一張桌子麵前,把手中的東西偷偷壓在一本書的下麵。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薄唇緊緊抿著,心髒跳動得厲害,生怕有人在這時回到班上。
被人發現的話,恐怕免不了一頓嘲弄——國際班的人一向最看不起他。
把東西放好後,他又躡手躡腳地往教室門口走去,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馬上就要出門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腳下加快速度想要更快地逃離這裏,卻不想……
跟人撞了個滿懷。
還重重地撞倒了鼻子。
他太緊張了,撞到對方時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倒在地上。
黑暗中的人眼疾手快地攬了一把他的腰,這才讓他免於摔倒。
身前大概是個女孩,他能聞到一股很明顯的甜香味,像是……草莓軟糖的味道,他好像在哪裏聞到過這個味道。
扶在腰上的那隻手讓他渾身緊繃,緊張得心髒都提了起來,大腦一片懵怔。
對方見到他時,大抵會露出那種見慣了的嫌棄眼神吧。
對方的手一鬆開,他連忙後退幾步,如玉石相撞般的好聽聲音響起:“抱歉。”
下一秒,“吧嗒”一聲,教室裏的燈被人打開了。
司清站在教室裏,一手捂著撞得很疼的鼻子,順勢遮住了大半張臉,微長的碎發下,一雙漆黑的眼睛顯出幾分慌亂。
怎麽是她!
竟然會巧成這個樣子……
時淺渡看著麵前的少年,唇角懶洋洋地一勾,笑道:“怎麽又是你啊。”她順著司清走來的方向看過去,“你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司清被人說中,還像是偷偷摸摸的小偷一樣被人抓了個現行,白皙的小臉逐漸轉紅,燙得他不好意思抬頭看對方。
況且剛才……他回想起攬在腰間的手,腳趾忍不住微微曲起。
他心中局促不安,卻強撐著一副寡言少語的沉穩模樣:“對不起,剛才撞到你了。”
“沒事,你太瘦了,這小身板撞人也沒多大力氣。”
時淺渡沒在意,來到自己桌前,從書下麵抽出了一張小紙條。
上麵是工整娟秀的字跡:昨天很感謝你。
知道國際班的人晚上不會來班裏,明早才能發現紙條,還特意寫了“昨天”。
她有點意外,抬眼看向司清:“你跑過來給我塞張小紙條,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司清到底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雖然頭腦聰明,但處事並不成熟,被時淺渡這麽一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會像其他人一樣厭棄他嗎
她會覺得他的舉動很可笑嗎
或許對她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但在他看來,卻是少有的善意。
他很感激這樣的善意。
時淺渡看出他的窘迫,可她就是很惡劣地故意調侃著問道:“你當時不是說,不用我多管閑事嗎”
這樣直白犀利的問題讓司清漲紅了臉。
他覺得有些難堪。
好不容易裝出的那副堅強模樣、洗腦得他自己都快相信了的堅強外表,被人狠狠地撕裂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告訴他,你渴望別人幫你,渴望有人衝你伸出雙手。
在時淺渡眼裏,他這個樣子應該很可笑吧。
他咬緊口中的軟肉,讓自己不要表露出那種惹人嘲笑的軟弱表情,上前一步,想要把紙條搶回來:“今天就當我沒有來過。”
時淺渡在他搶到紙條前收回了手,把小紙條折疊起來,放進桌麵上的磨砂鉛筆盒裏:“我隻是問問,你不用這麽緊張……你的感謝我收下了。”
她的語氣很鬆弛,像是兩個熟識的人在嘮家常。
紙條被折疊起來時,司清以為自己會看到它被丟進垃圾桶。
可沒想到,卻是落入了鉛筆盒裏。
在那一瞬,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人用一雙大手捂住,溫暖又熨帖。
他意識到,時淺渡沒有絲毫瞧不起他,也並不覺得他可笑。
真是個溫柔的人,跟圖書館前張揚的她完全不一樣。
原來“全校聞名的時淺渡”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司清望著時淺渡精致漂亮的側臉,微微發呆。
“我也剛好有事想找你幫忙。”
時淺渡的話非常直白,開門見山,一下子把司清的思緒拉了回來。
司清緩過神來,暗自責怪自己竟然盯著對方的臉走神了。
“什麽”
他問的有些遲疑,因為很少有人和他交流,更別提是幫忙了。
麵前的人可是時淺渡,他能幫到什麽
“你等等。”時淺渡立刻在桌麵和抽屜裏翻找起來。
很快的,她翻出了一張不及格的英語試卷,並暗自誇獎自己簡直是神算——她就知道,“時淺渡”的成績必然不怎麽樣。
正好司清成績好,就讓他幫忙補補課唄。
她把試卷遞給司清:“我的英語成績很差,你不是全年級第一嗎我想請你幫忙補習英語。”
司清接過試卷,迎麵就看到20道完形填空幾乎全軍覆沒,竟然隻對了兩個,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也太誇張了。
他一向少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些許古怪,低聲道:“就算全都選a,也能對五個。”
時淺渡:…………
好的,不用吐槽了,她知道。
她其實也想知道怎麽做到完美避過正確答案的。
她輕咳兩聲:“我知道我這個情況有點難教,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課時費提高一點,就……一次課一千塊怎麽樣”
司清驚訝抬頭望向她。
這個價錢太高,若不是學校裏沒有人知道他奶奶的事,他都要以為,時淺渡是善心大發,故意想辦法幫助他了。
或許……時淺渡不知道外麵的補課費用
時淺渡瞧出他神色中的狐疑,立刻補充道:“當然,課時費高也是有要求的,我下次考試如果沒有進步0分以上,你就要把一半的課時費退還給我,怎麽樣”
就算退回去一半,也是一大筆錢,這樣就能讓奶奶生活得更寬裕了。
不得不說,金錢在司清眼中是個極大的誘惑。
可他依然很理智,在全額獎學金和外快之間思慮片刻,說道:“很抱歉,我可能不是一個好的老師,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英語很好的同學推薦給你。”
呀,拒絕的可真是幹脆,金錢都誘惑不動。
時淺渡挑挑眉頭。
……
時淺渡的宿舍是學校裏最貴的單人間,衣櫃書櫃、空調衛浴等一應俱全,堪比星級酒店。
她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晨在趙令曦的大嗓門下清醒過來。
“時淺渡!起床啦!”
“時淺渡!起床啦!”
門外幾乎不間斷地往房間裏發送著衝擊波。
時淺渡捂著耳朵躺在床上,忍不住長歎一聲。
這叫早服務可真夠特殊的。
她把趙令曦放進來,迷迷糊糊地洗完臉,擦完護膚品,這才徹底清醒。
兩人一起到食堂吃了早餐,又去超市買了零食,這才慢慢悠悠走進教學樓。
遠遠地就看見,國際一班的教室門口圍著一圈人,吵吵嚷嚷的不消停。
見到時淺渡過來,有人尖著嗓子喊了一句:“言哥,時淺渡來了!”
看這架勢,明顯是來找茬的。
金歲言正靠在門框旁邊,一聽這話,立刻轉身,瞪視著時淺渡道:“時淺渡,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上課了呢!”
時淺渡蹙蹙眉頭:“什麽情況”
不少學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湊在四周。
而在這些視線中,她忽然感覺到有一抹擔憂的目光。
順著感覺看過去,剛好和那雙熟悉的漆黑雙眼對視了。
噢……這個口是心非的小鬼啊。
她彎彎唇角,衝著司清懶洋洋地笑起來。
司清又一次被人抓個現行,連忙收回視線,忍不住緊張。
她剛才對他笑了。
透過重重疊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眾人中,一眼就看見了他。
薄薄唇往上輕輕挑起,笑得漫不經心,風輕雲淡。
這種感覺讓他心髒不由得跳動得更快了些,臉頰上也有些發燙。
他怎麽總是被時淺渡抓包
他被欺負得落魄時,他緊張地送紙條時,他擔心地注視時……總是能被她剛好發現。
他有些懊惱,又有些……難以言說的歡喜。
手指忍不住曲起,握緊。
他告訴自己,這裏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應該立刻回教室裏去學習,可雙腳像是在地上紮了根,有點走不動路。
他知道金歲言打架很厲害,也嚐過金歲言的拳頭,所以,他不希望時淺渡跟金歲言起衝突。
他怕時淺渡會受傷。
畢竟……她是少有的願意幫助他、對他很溫柔的人啊。
金歲言邁著大步走到時淺渡麵前,就差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時淺渡,我昨天看你是個女生,那是特意讓著你,你竟然蹬鼻子上臉!”
就一個晚上,時淺渡竟然把他被打的事情,在學校裏宣傳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實在是豈有此理!
時淺渡眉頭一揚,好笑道:“我蹬鼻子上臉我還一巴掌糊你臉上呢。”
四周有不少圍觀群眾,聽見時淺渡的話,發出一陣輕笑。
昨天晚上有一個匿名帖子發在學校的論壇上,說時淺渡暴打了金歲言一頓,說得神乎其神,他們還有點不相信,畢竟時淺渡雖然為人高調,但不像是會打架的人,那細胳膊細腿怎麽看都擰不過金歲言那種肌肉男啊。
可現在這麽一看兩人的反應,那帖子還真沒準是真的。
他們偷偷瞥瞥金歲言冰敷一晚上都沒完全消腫的臉,越看就越覺得好笑。
金歲言在嘴上沒套到甜頭,恨得牙根直癢癢。
自從他來到蘭林之後,就沒有人敢跟他作對,就算是老師都沒有!
他就不信他製不服時淺渡。
“時淺渡,我金歲言平時不打女人,你別非跟我討打!”他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把額前挑染的小藍毛往旁邊一甩,做了個自以為很帥氣的姿勢。
“言哥不打女人,你就偷著樂吧!”
“跟言哥道個歉,言哥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他的小弟們在旁邊起哄道。
時淺渡絕對是氣人的一把好手,她雙手抱胸,眉宇間露出淡淡的不屑:“嗤,你這不打女人,是在為你打不過我找借口嗎”
趙令曦跟金歲言沒什麽深仇大恨,但嘴上吵過幾次,早就瞧金歲言不順看。
她也在一旁對金歲言嗤之以鼻:“說得跟你會打架有多了不起似的,我們女生還因為這個對你感恩戴德啊”
“你……你們簡直不知好歹!”金歲言被氣得炸毛,二話不說就是打!
時淺渡靈活地躲過他的攻擊,然而躲了兩下她就發現——這具身體的靈活性真的很差!
不僅靈活性差,體能好像也不太好,爆發力可以,但續航能力不足。
好在她對付金歲言這樣的普通高中生,還不需要什麽持久戰。
在不少學生的圍觀之下,時淺渡矯捷地躲過了金歲言蠻橫的拳頭,一掌把金歲言的手臂推向空中,肘擊絲毫不差地狠狠懟在他的臉上,接著腳下往後一帶,給金歲言直接拉了個豎叉下來,腳踩著金歲言的腿往上一躍,借力在空中翻了半圈,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他胸口!
金歲言被踹得一連後退好幾步,直到磕在牆上才停下腳步。他的後腦勺狠狠地撞在牆壁上,發出“當”的一聲重擊,聽見的都人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打散架了,疼得整張臉都皺巴在了一起,昨天止住了的鼻血,這下又流出來,滴滴噠噠的往下落。
“你們……你們給我上啊!”
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了,他現在隻想把時淺渡往死裏打!
金歲言的小弟們聽見這話,一塊衝了上去,根本沒帶怕的。
時淺渡打一個人或許還行,但他們七八個人一起,用人海戰術總能把時淺渡撂倒吧!
“言哥不打女人,對你手下留情,你竟然下這種狠手!”
還有小弟給金歲言被打這件事找補。
有圍觀的男生看不上時淺渡,跟著附和道:“金歲言都不還手,時淺渡還真好意思打得下去,真是夠了,都是什麽人啊……”
“金歲言就算打贏了也是吃虧啊,時淺渡他們家有錢有勢的……”
有女生為時淺渡鳴不平:“你瞎啊,沒看見金歲言打她根本打不中嗎”
“七八個人圍攻時淺渡一個,你們要不要臉了啊!”
這麽多人圍觀,卻沒有一個人敢勸架——他們可不想在金歲言麵前刷臉,不然以後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趙令曦見勢不妙,心說這麽多人圍攻她們家時淺渡,怎麽著也不是對手啊。
於是她立刻扯著嗓子喊:“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可惜這一聲喊的有點晚。
時淺渡已經借著巧勁打翻了一個,眨眼之間,又是第二個。
她這具身體確實不如之前三個世界的好用,但她有技巧啊,借力打力或者四兩撥千斤,這種小技巧對她來說就跟呼吸一樣簡單。
她抓住一個男生的手臂反剪到身後,在他疼地吱哇亂叫的時候,一腳踹過去,讓他差點一個泰山壓頂砸在身後的男生身上。
一口氣把六七個男生全都打翻在地,最後一腳精準地踹在金歲言的膝蓋後麵,讓他“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時淺渡稍微有點喘,一手狠狠地揪住金歲言的頭發,把他的臉擰了過來。
她看著這副鼻青臉腫的模樣,雙眼一眯,嘲弄道:“以後可別一口一個不打女人了,就你們這水平,不一定打得過女人。”
說罷,她一鬆手,站在人群中頗為嫌棄地拍了拍手上的土。
視線往圍觀的人群中看去,想找到那張熟悉的臉——她還挺想讓司清看看金歲言被暴打的樣子的,應該會解氣的吧。
可惜,沒能看見司清,隻有一群吃瓜群眾圍在四周。
他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她蹙蹙眉頭,不爽道:“都還看什麽呢沒見過金歲言被打啊”
圍觀群眾:……這還真沒見過。
大早晨的一場鬧劇,在金歲言方的慘敗中結束。
當然,避免不了的,時淺渡在事後,被老師叫過去語重心長地教育了半天,直到上課才給她放回班上。
早晨在國際一班門外圍觀的學生不算太多,但這消息傳的飛快,隻是一個半天的功夫,大半個學校都知道了——校霸金歲言和他的小弟,被時淺渡給暴打了一頓,毫無還手之力。
學校的匿名論壇上。
[聽說時淺渡學過散打,沒想到這麽厲害,我真的瑞思拜]
[終於有人能震住金歲言了……]
[我決定了,我從今天開始,不學跆拳道,改學散打了!!]
[沒想到時淺渡才是真正的隱藏大佬哈哈哈哈哈]
[隱藏大佬她不一直是大佬嗎]
[不不不,我說的是武力方麵的,比金歲言厲害多了]
[你們是沒看見,時淺渡當時的動作又利落又漂亮,簡直像是在拍武打片]
[太誇張了吧,我之前看見她跑四百米都喘得不行]
[……不瞞你說,這次打完架,她也累的喘了半天哈哈哈哈,莫名可愛怎麽辦]
“我們家時淺渡真是厲害啊。”
趙令曦坐在時淺渡前桌,回過神來半趴半倚在桌子上,不停刷著學校論壇,看到裏麵很多人都在說時淺渡的“英姿”,她也跟著在裏麵吹彩虹屁。
一邊刷彩虹屁,她一邊道:“其實昨天晚上說金歲言被你打那個帖子是我發的,沒想到讓他找上你的茬了,他氣量真小……”
她頓了頓,突然抬頭:“你沒生我的氣吧”
“我生你的氣幹什麽”
多虧了那個帖子才讓金歲言找上門來啊,她感謝還來不及呢。
時淺渡淘氣地拽了把趙令曦的馬尾辮,換來她狠狠的一瞪。
“時淺渡!你別給我蹬鼻子上臉!”趙令曦怒喝。
時淺渡打趣:“你這是金歲言上身了嗎”
“滾!別拿我跟他相提並論!”
現在正處於兩節大課之間的休息間隙,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時淺渡閑來無聊,便調出了隻有她能看見的虛擬屏幕,實時查看一下司清的現狀。
沒想到,畫麵裏的內容讓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金歲言他們許是心裏有氣,竟然去拿司清出氣去了!
“喂,你自己先玩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跟趙令曦打了個招呼,在趙令曦“你給我站住”的大喝聲中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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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經過的體育館後麵。
“給我搜!我的指環不見了,肯定是在他身上!”
“司清,我勸你趕緊自己承認吧,到時候寫個檢討,你是好學生老師肯定不為難你吧”
“要不你直接把那個指環的錢還給我也行,也就那麽……三五萬塊吧。”
“你年年拿獎學金,這點錢不算什麽吧”
金歲言臉上還留著被打的痕跡,還有點流血的鼻子被衛生紙堵住,看起來有點滑稽。
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戾氣和恨意。
幾個小弟把瘦削的男孩圍在中間,紛紛在他製服的口袋裏翻來找去。
最外麵的小西裝外套上沒有找到指環,他們便推搡著把外套強製性脫下來,接著在襯衫和小西褲的口袋裏摸索。
司清狠狠地掙紮著,很少有表情的臉終於被打破了平靜,露出了驚恐的情緒,埋在碎發下麵的黑色雙眼在絕望中氤氳出水霧。
他們想借著“偷東西”這件事情……扒光他。
他的衣服會被帶走,丟到垃圾桶裏。
想到那樣屈辱的場麵,他掙紮地更厲害了,痛苦驚懼的神色更甚。
看到司清臉上的沉默和隱忍終於被撕破,金歲言煩躁不爽的心情緩和了不少,哈哈大笑起來:“繼續給我找!指環肯定在他身上!”
“是,言哥!”
小弟們用力拉扯著司清的襯衫,紐扣硬生生地被扯掉,小西褲的皮帶也被拽開,少年瘦削的胸膛裸露出來,還有短褲的邊緣。
不要……
不能這樣!
眼中的水霧更加明顯,眼眶通紅。
司清在心中瘋狂的大喊、祈求,身體也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反抗著、推搡著。
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昨天。
精致漂亮女孩站在圖書館二樓的露台上,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懶洋洋地扒在欄杆上,從上往下笑看著他。
然後,輕而易舉地,帶他走出了地獄。
如果……時淺渡還會來幫他就好了。
這個念頭剛剛從頭腦中蹦出,又立刻被他自己否決了。
難道要時淺渡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嗎
不,他不想!
這種羞恥的、毫無尊嚴的場景,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看見。
不想。
可是,他……
他想被救,他希望有人能把他帶出這個慘淡的境地。
除了時淺渡,他竟然想不到一人。
“你們他媽的給我住手!”
時淺渡趕到時,看到這麽一副場景,氣得直接飆了髒話。
瞧瞧,這是人幹的事嗎!
聽見時淺渡的聲音,金歲言啐了一聲,眼裏劃過不爽。
怎麽哪兒都有時淺渡
他還沒盡興呢!
但他心知自己不是時淺渡的對手,便立刻對小弟們吩咐:“咱們先走,別理她!”
幾個小弟立刻扯著司清已經被脫下的小西裝和白襯衫,一溜煙地跑了。
時淺渡很想暴打他們一頓,可惜眼下還是司清更重要。
纖瘦的少年跌坐在牆壁之前,身上衣不蔽體,小西褲都被鬆鬆散散地拽了下來,因營養不良而顯得蒼白的身上,留下了數道抓痕,看起來十分嚇人。
他肩膀不停地往後縮,像是希望把自己躲藏起來,不叫別人看到。
牙齒死死咬住下唇,被碎發擋住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時淺渡蹲在他麵前,脫下外套,把他瘦得讓人心疼的身體包裹起來。
帶著體溫的衣服蓋在身上的瞬間,他輕輕打了個顫。
真是個可憐的小鬼。
她輕歎,伸手撩起司清的黑發。
這回司清沒有用手拍開。
黑發下,露出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發紅,眼眶中積蓄著淚水。
跟她對視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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