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啞巴庶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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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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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公子, 將軍請你去前麵用膳。”
有小廝在門外通報。
池慕白手上一抖,趕緊把攤開在床上的畫冊給合上,塞到枕頭地下藏好。
跟做賊的似的做完這幾個動作,他又來到房間中的銅鏡前照了照鏡子, 確認自己儀表上沒有問題, 這才推開門, 衝著小廝點點頭。
小廝道“池公子,請隨我來吧。”
見小廝走在前麵引路, 沒能看出自己的異樣, 池慕白暗自鬆了口氣。
方才看到放在床頭上的幾本畫冊,一開始害羞地立刻合上了。
可又一想,他被父親送過來就是做那等事,以他的情況也無力拒絕與反抗, 與其等事到臨頭被責罰, 還不如自己事先學一學,將時將軍伺候舒服了也好為以後謀算。
母親說過,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隻有活下去,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便強忍著羞意, 一點點地翻看過去。
沒幾分鍾,身上便燥熱難安,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
好在小廝突然開口叫他, 他被嚇了一跳,現在覺得好多了, 不再那麽難受。
應該不會叫時將軍看出不對勁吧。
他邊走邊深吸了幾口氣,一張燥熱的小臉終於緩緩歸於平靜。
安安靜靜的,沉沉穩穩的,好像一切都沒法驚擾他。
此時是初秋, 燥熱還未完全褪去,時淺渡沒有在房間裏吃飯,而是在庭院的涼亭下。
池慕白來到涼亭時,四菜一湯已經上了桌。
他在涼亭外按照南國禮製行了個禮,而後緩緩地走到桌旁,沒有立刻坐下。
“隨便坐吧。”時淺渡抬眼示意。
池慕白在她身旁和對麵的兩個位置上猶豫了一下。
心想既然是伺候時將軍或許應該坐在將軍身旁幫忙布菜吧。
於是,猶豫再三,還是坐在了時淺渡身旁。
他想找公筷幫忙布菜,可桌上並沒有準備公筷。
口不能言,不便說話,坐下之後竟是詭異地安靜了好一陣。
時淺渡伸手在他麵前的桌上敲了兩下,出言問道“怎麽不吃沒有喜歡的菜嗎”
隨著說話,她左腿往旁邊一動,膝蓋便碰上了池慕白的。
剛認識沒有半天,就貿然拉小啞巴手或者別的,她覺得不太合適,為了方便一些聽到心生,便隻能這樣了,看起來不算太刻意。
她的動作很輕,池慕白的膝蓋下意識地往後錯了一點,沒太在意。
不是的。
沒有看到公筷,不方便為將軍布菜。
池慕白搖搖頭,雙手小幅度地比劃著,指了指自己的筷子。
他想,總不能用自己的筷子布菜吧。
“喜歡什麽自己就吃什麽好了,不用管我,我不喜歡有人給我夾菜。”時淺渡把肉菜推到小啞巴麵前,“你太瘦了,多吃一點補補。”
時將軍真隨和。
以前在家裏都不能跟長輩同桌用飯。
池慕白輕快地點了點頭,仿佛在乖乖地說好,謝謝將軍。
接著拿起筷子,夾了離自己最近的肉菜。
小啞巴眼眸低垂,安安靜靜地吃著東西,細嚼慢咽。
他坐的很端正,纖瘦的背脊挺直,低著頭時,脖頸處形成一條漂亮的曲線。
安靜內斂又不卑不亢。
然而
早知道將軍不需要我來布菜,就應該坐在將軍對麵去。
主動坐在將軍身旁,似乎不太好。
現在也不方便再挪位置算了,以後注意就好了。
那道鬆鼠桂魚看起來好好吃。
不過桂魚在將軍麵前。
父母親都教導過,不要去夾別人麵前的菜。
規矩到無可挑剔的外表之下,清潤的聲音竟是嘀嘀咕咕了好幾句。
時淺渡不由得低聲地笑。
表上麵看起來蠻成熟的,內裏還是個小少年呢。
想來,被送給他人、寄人籬下的感覺很不好吧,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示出自己的想法與需求。
她看起來有那麽凶嗎
一點兒要求都不敢跟她提。
她沒說話,手指輕輕撥動桌上的盤子,把鬆鼠桂魚推到小啞巴麵前。
“吃魚,別隻吃那一樣啊。”
池慕白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他點點頭,把杯子中的水灑出來一點兒,在桌子上寫道謝謝將軍。
時將軍真是善解人意。
跟傳聞中的樣子一點兒也不一樣。
果然,應該用自己的眼睛去認識別人,而不是靠耳朵。
或許是以訛傳訛,將軍才會被流傳成一個大魔頭吧。
以後不能再想寫那些三人成虎的傳聞了。
這回的心聲,聽起來都雀躍了不少。
開心的同時,也沒少反思自己。
時淺渡一邊慢慢悠悠地吃著東西,一邊看著他。
小啞巴吃東西動作很文靜,動作端正,然而這回,好像透出那麽一絲絲開心。
她問“你喜歡吃魚嗎”
池慕白抬頭,舌頭舔了下唇畔的湯汁,想要誠實地點點頭,又突然頓住。
他吃什麽都可以,在將軍府上,自然應該看將軍的喜好了。
於是即便喜歡,他還是搖了搖頭,用水在桌上寫道我不挑食,全憑將軍決定飯食就好。
如果能偶爾吃兩頓魚肉,就已經很開心了。
心裏又這麽暗戳戳地補充了一句。
時淺渡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又伸手在盛菜的盤子上輕輕點了一下,示意小啞巴吃菜。
“每天青菜肉蛋都不能少,你還小,要長身體呢。”
池慕白很聽她的話,讓多吃什麽就多吃什麽,一點也不反駁。
按照風俗,男子16成丁,大哥在這個年紀已經娶了一房小妾了。
將軍不也差人
現在反倒說我年紀小,需要長身體。
大抵是覺得時淺渡的態度前後不一致很奇怪,他微紅著臉動了動身子,改個姿勢。
兩人的膝蓋分開了。
耳畔斷斷續續傳來的清潤聲音霎時消失。
時淺渡揚揚眉頭。
她差人辦的事,有什麽不妥嗎
她狀似無意地問“府裏小廝給你置辦的房間,還滿意嗎”
“”
池慕白沒法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小畫。
他想,將軍莫非是旁敲側擊地問他晚上伺候那些活兒都學沒學好
怎麽可能會那麽快就學會。
他以前沒什麽經驗,連尚書府外的女子見的都極少。
一幅幅赤身裸體的小畫從頭腦中飛速劃過。
他白淨的麵容染上不正常的紅。
臉上已經很燙,他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輕輕地點了點頭。
時將軍晚上要他服侍,他總不能說,還沒有準備好然後拒絕了時將軍。
總之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製的。
隻有聽從。
“滿意就好,有什麽需要的”時淺渡吃的差不多飽了,便撂下筷子,拿手帕擦擦唇角,“外間給你準備了紙墨筆硯,有什麽需要的,寫好給下麵的人看就行。”
她頓了頓,又道“你喜歡讀書的話,一會兒可以去我的書房選自己喜歡的拿去看。”
她想著,時管局係統裏寫池慕白經常在夫子到家中講課時,偷偷地聽牆角,想來是很喜歡讀書的,便這麽提醒了一下。
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對她來說沒什麽。
然而池慕白動作微頓,眉眼一彎,清澈的眼眸中抑製不住地迸發出歡喜的笑意。
豐潤的紅唇往上翹起,形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好似皚皚白雪化成春水。
澄淨清朗。
小啞巴心中有些少年氣,外表上卻總是保持著穩重,很少露出其他情緒。
這是步入將軍府後,他第一回笑。
還笑得那麽開心。
好像一點點小事就已經讓他發自內心地歡喜。
時淺渡被他笑得一愣。
嘖,真是個幹淨漂亮的少年啊。
很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
池慕白原本想著,盡快在時將軍的書房中選出幾本書,不要在書房重地過多的停留,然而他一看到書就挪不動腳步,在裏麵挑挑選選了很久才結束。
最終,他抱著一摞書本,在府中小廝的引領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對書本非常愛惜,一點一點地在櫃子上擺放好,一個角都不會折出來。
從前在家裏時,父親說他口是個啞巴,就算讀書也沒什麽用,再加上父親很討厭他,所以從來不允許他讀書學習,隻能在私底下偷偷地讀。
想到過去在尚書府中的中中艱辛苦難,他的眼角有點濕潤。
趁著四下無人,偷偷地快速擦掉了那一點點眼淚。
沒想到時將軍這麽好,竟是主動將府中的書借給他看。
對他平等的,好像他從來都不是個小啞巴。
外界傳聞時將軍再不好再凶殘,但目前來看,時將軍待他是好的。
說不定在將軍府中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他正發著呆,忽而隱約聽到了街市中的打更聲。
恍然回神。
一更天了。
再過一個時辰,將軍大約要就寢了。
他被送來的第一天,必定要去伺候的吧。
就算隻是伺候更衣,也應當過去伺候時將軍才是。
他抿抿唇,收起正經書,來到床邊坐下。
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似的從枕頭下麵拿出了畫冊,一點點地細致“學習”。
看到一半,他越發覺得自己不對勁兒,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正經地對待。
半晌,終於支撐不住,雙手死死地捂住了臉頰。
腦袋深深地埋在膝蓋裏。
他果然還是不想這樣。
雖說時將軍待他不錯,可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男寵,利用身體去換取一絲憐惜、借以保全家族這中事
他不想。
偏偏是他被父親推出來了。
好吧。
其實隻能是他被推出來。
因為他是家裏可有可無的棄子。
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淒惘,又很快消失不見。
如果他晚上跟時將軍請罪,說明自己不願,時將軍看起來比想象中更好說話,會應允了他嗎
或許時將軍會念他是個小啞巴,可憐他,而不與他生氣。
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怎麽說也要試一試吧。
他坐到書桌前磨了墨,認真又真切地寫了一小篇請罪文章。
說實話,他的字不太好看。
因為從前家裏不給他讀書識字的機會,一般都是拿木棍在地上練習,真正用毛筆書寫的機會不太多。
情真意切地寫好之後,將紙好好地折起,塞到懷裏。
等到二更又過了兩炷香的時間後,池慕白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儀容,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時淺渡的房間門外。
才走到門外,還未等他敲門,便聽到裏麵傳來了瓷器破碎的聲音。
他心裏一顫,不知道裏麵出了什麽事,連忙敲了敲門。
這是怎麽了
時將軍出什麽事了嗎
房間中詭異地沉默了片刻,下一秒,推拉門被人“砰”地一聲撞開,一抹銀白反射到眼中
長劍破空而來,帶著一股殺人無數的血腥氣,直直地刺向了他
他在那一瞬間,仿佛見到了自己身首異處的模樣。
頭皮發麻,身體僵硬地做不出任何反應。
說時遲那時快,銳利的劍尖距離他的脖頸不足半寸之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兩人之間,將他輕快地攬入懷中,一手執劍,一手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
視線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滿目的血紅。
“噗嗤”一下,是長刀剖開了人肉的聲音。
刺客轟然墜地,再無半點聲響。
鼻息中有血腥氣傳來。
他甚至感覺到,厚厚的鞋底被什麽浸濕。
到底是第一次瀕臨死亡,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他不禁有些腿軟,整個人使不上力氣,驚懼又呆滯地伏在時淺渡的懷裏,顫抖的雙手死死地抓著時淺渡的衣裳。
濃烈的血腥味叫他反胃,要不是晚上隻吃了七分飽,現在恐怕要吐個昏天暗地。
懷裏的少年顫抖的厲害。
兩人觸碰到一起,應該能聽到小啞巴的心聲才對,然而此時此刻,卻是一片死寂。
小啞巴好像被嚇得不輕,思維都停滯了。
時淺渡攬住他纖瘦的腰,於心不忍。
右手一個翻轉,便甩淨了長刀上的血漬,將刀歸鞘。
伸手輕輕拍打在小啞巴的背脊上,她輕聲安慰道“別害怕,刺客已經死了,有我在,沒人上得到你。”
這聲音換回了池慕白呆滯的頭腦。
時將軍果然像傳聞中一樣,殺人不眨眼。
不過將軍不殺人,就會被刺客殺。
差一點兒就死了。
多虧了時將軍救命
“啊”他輕輕地發出個喉音,就要撐起身子。
他剛抬起頭,便被時淺渡伸手捂住了雙眼。
“害怕就不要看,我牽著你去別處。”
說著,她牽住了少年的微涼的手。
這隻手不像是大多數公子哥一樣細致光滑,而是有一點粗糙,想來過去的日子過的很不好。
這時,府中的下人們匆匆趕來。
“將軍”
“將軍可有受傷”
“小人護院不周,請將軍治罪”
“是我讓你們撤開的,有什麽可治罪的”時淺渡擺擺手,吩咐道,“沒能留下活口,你們清理掉吧。”
“是,你們跟我來清掃。”
時淺渡牽著小啞巴來到走廊上,問他道“你來做什麽”
這大半夜的,看到池慕白差點被人一劍挑了脖子,她血壓飆升。
這個小世界的任務是殺了小啞巴沒錯,但就算是殺,也隻能讓她親自動手。
別人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想碰他她絕不允許。
來到走廊,血腥氣弱了大半。
這麽一段時間,池慕白的心裏平靜了不少,已經不再顫抖。
他扶著時淺渡的胳膊站穩,規規矩矩地後退一步。
他先是有些羞赧,而後遲疑糾結地撚了撚手指,像是終於做出什麽重大決定,從懷中拿出了寫著字的黃麻紙,雙手恭敬地遞到時淺渡麵前。
澄澈的雙眸盛著希冀,還藏著微不可察地祈求。
紙上的字跡不算出色,但能看出認真。
有條有理又情真意切地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一字一句,皆是在請求請罪,叫人忍不住心軟。
然而這洋洋灑灑的一大片文字,直白地翻譯一下,無非就是一句話我不願意,可以放過我嗎
時淺渡一目十行地掃完,輕笑著瞥了他一眼。
小啞巴被這麽一看,本就挺直的背脊更直了。
雙手緊張地攥在一起。
時淺渡把紙重新折好,收進自己的懷裏,笑道“想什麽呢,你這瘦瘦小小的,我本來也沒打算把你怎麽樣。”
池慕白一怔。
對方答應得太過痛快,他實在意外。
心中溢出歡喜,他屈膝就要跪下謝恩,被時淺渡扶住了手臂。
時淺渡扯扯唇角,笑得很不正經,臉上的調侃再明顯不過。
“不過,我的房間亂成一團,沾了不少血,今天晚上是沒法睡了,這座府邸剛收拾出來,隻有幾間房間是幹淨的,你不介意我今晚去你那邊蹭一晚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月後的小啞巴當初怎麽就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拒絕的話呢
另外寶子們,在評論裏發“doi”是會被審核刪掉的,不是我刪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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