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司清2 今晚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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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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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清的視線從時淺渡手指間的藥劑瓶劃過。
沉靜的, 波瀾不驚的。
好像從未有把柄落在對方手上。
他平鋪直敘道“時總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實驗室裏的東西吧”
時淺渡手指微動,玻璃製的藥劑瓶在修長的手指間滑動, 叫人心頭直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到地上,摔得碎裂,濺上一地。
她半靠半倚在酒店的桌子上“如果你不承認, 我可以去申請做同一批次鑒定。”
“沒什麽好隱瞞的。”司清不否認, “時總的意思是”
“我哪有什麽意思啊。”
時淺渡手指一卷,就把藥劑瓶用幹淨的紙巾包起來, 塞進口袋裏。
實際上,是順勢塞進了係統的空間中。
她往前逼了兩步“雖然你擅自把實驗室裏的東西帶出來, 但我可以不追究。”
“你說。”
“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就可以了。”
她是鐵了心的想要逗弄司清一番, 湊到了他的耳畔。
她笑道“所以,乖乖去床上, 我可以幫你掩蓋過去,怎麽樣”
司清的眉輕斂一下。
他故作不知,神情淡漠地與她對視“掩蓋實驗室的事, 需要去床上還是說,這是時總不予追究的前提。”
為什麽這個男人這麽不容易上當啊
時淺渡手臂抱胸, 別有深意地說“我想司教授這麽急匆匆地上樓,恐怕是另有原因吧,比如, 外麵蜂擁而至的警察, 這藥劑瓶裏裝的,是被嚴格管控的成分嗎還是說,比這還嚴重啊”
司清不答。
“你聽我的, 我讓你留在這兒。”時淺渡指指腳下,“這個房間不會被查。”
“”
司清沉默地看著她。
走廊裏,由遠及近地傳來了腳步聲。
時淺渡在威脅他。
一種近似戲弄的威脅。
他沒有回話,走到臨近窗戶那側,坐在床邊。
從後麵看過去,背脊挺直。
出師不利,但為了以後能順利,他不介意付出一點什麽。
畢竟,想要有收獲,就必然要有付出。
他相信,世上的一切都是守恒的。
如果不守恒,那就自己努力創造守恒。
“咚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了。
時淺渡去開門,與來人笑道“吳隊,今天挺辛苦的吧”
吳隊一愣“你今天也在這兒啊,不是故意過來湊熱鬧的吧”
他抬眼時不經意地瞧見了床邊的身影,連忙收回視線。
“頭兒,那邊518房間的住戶不在。”
“奇怪了,那位先生是剛上來的啊”
跟著上樓的經理低喃。
吳隊擰了擰眉頭“我去看一下。”
“不用了,人在我這兒。”
時淺渡擺擺手,往裏指了一下。
司清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哦對,好像就是這位先生。”經理往裏麵看了一眼,“那怎麽還”訂兩間房啊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口,客人的還是不要隨便提及比較好。
至少不能由她這個酒店經理問出口。
“這不是”
時淺渡眼珠一轉,拉長尾音。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不想讓人知道麽,妹妹幫忙保密哦。”
說完,唇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衝經理眨了眨眼睛。
她屬於笑起來很好看的類型,眼眸一彎,靠在門框上自帶一股慵懶的氣質,英氣的眉眼都多出了兩分俏媚之感,很是撩人。
經理不到三十,按說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
但還是不由得臉上一紅。
吳隊也跟著輕咳兩聲。
時淺渡側身,讓出門口的通道“吳隊帶人進來查一下嗎”
“時總這裏就不用了,我們去別的房間。”
吳隊擺擺手,很快就帶著人離開了。
時淺渡關上了房門。
“我說話算話,人走了,司教授。”
司清從床上起身,垂眸撫了撫袖扣。
他嗓音冷淡“其實根本不必那麽說,時總無非是戲弄我罷了。”
沒必要讓他坐在床上,也沒必要兩人在一間房內,更沒必要說剛才那些有的沒的。
若是真心想幫他,隻要幫他存了東西,放他回自己房間就可以了。
時淺渡今天做的這幾件事,完全是多此一舉。
不過,他無意探究時淺渡這麽做的原因。
他無所謂了。
“”
時淺渡盯著男人白淨如初的耳朵。
盯了許久,才挪開視線。
雖然司清從小就不是個容易讓人接近的性子,但以她的了解和記憶來說,換成從前的司清,她故意騷操作一番,早該羞得耳朵紅透了,皺著眉頭低斥了。
現在可真是冷淡啊
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想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高中經曆那麽多,好不容易逃脫魔爪,奶奶的病也有了希望,卻遭受那麽大的變故。
他獨自一人抗下了失去唯一一個親人的痛苦。
才有了希望卻迎來絕望,恐怕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了吧。
奶奶車禍去世時,他不過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學生,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可想而知,當時他是多絕望多無助。
沒又了奶奶,再也沒有人站在他身邊了。
從小到家,就沒有過什麽幸運。
最後一點兒快樂也被剝奪。
時淺渡無聲地歎息。
就算司清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她羞澀地笑、軟乎乎地撒嬌
她也希望司清能夠過的快樂。
當然了,她不信自己拿捏不了這個男人。
“時總如果沒別的事,等解封了我就離開。”
司清說完,走到窗台,淡淡地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
圍觀的群眾,川流不息的行人,天邊的夕陽。
他想,時淺渡似乎沒有發現他此行的目的,應該隻是覺得他私自從實驗室裏帶出了東西,被她抓住了把柄。
隻要她不向所裏舉報,就對他沒有什麽影響,此後也可以繼續行動。
唯一麻煩的就是
今天金歲言他們被查,不知道日後會引發什麽樣的變動。
本來這次是萬無一失的,都是因為時淺渡橫插一腳,才錯失良機。
想到這裏,冷清的心中浮起一絲煩悶。
“司教授這麽大的把柄被我抓在手裏,還欠了我一個人情,不會覺得隻是這樣就完了吧”
時淺渡也來到陽台,扒在欄杆上,懶洋洋地側頭。
她一手托住下巴,那笑容怎麽看都不算正經。
司清垂首看她“時總的意思呢”
“今晚陪我吧。”
話一出口,司清的動作輕微窒住。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輕佻麵容,眉宇不易察覺地一動。
露出兩分涼薄的諷意。
在他最羞澀也最困頓的時期,他羨慕時淺渡。
他曾想成為像她一樣的人。
他覺得,時淺渡直爽大氣,講義氣有善心,從不靠著家裏作威作福,平易近人,不顯擺不炫耀,跟學校裏許多家中富裕的紈絝不一樣。
那時他總是想,他好好學習,以後成為成功的人以後,也要跟她一樣善氣迎人。
在今天,在此刻之前,他的想法也一直沒變。
他沒想過,時淺渡有一天會要挾地跟他說出這種話。
他以為,過去幾個月,時淺渡偶爾扶他的腰或者肩膀一下,隻是因為太自來熟了,就像她高中時就喜歡吊郎當地跟人勾肩搭背一樣,不怎麽正經。
現在看來,她也不過如此。
會議和慶功宴上護著他,都是有目的的。
無聊又好笑。
睡他
繞這麽一個大圈子,有必要麽。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失望感。
像是最後一絲支撐的崩塌。
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永遠正直而有原則的富家子弟嗎
還是說,時淺渡踏入社會之後,也變了。
他收回視線,不再看那張讓他失望的臉。
“應該有許多人擠破了頭想陪時總吧。”
“唔,應該是吧。”時淺渡牽住他的手腕,“但我隻瞧上你了,司教授。”
見男人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磨了磨牙齒。
她故意很渣地威脅道“如果司教授不願意,我隻能跟研究院提起今天的事了。”
可男人連氣都不生一下。
真沒有一點情緒。
司清淡漠地掃她一眼,神情愈發涼薄了。
多年以前在心中留下的好感消散殆盡。
往後,她跟其他人並無區別。
私自實驗這樣的處分,在履曆上是重大缺陷。
他若想繼續計劃,需要實驗室的工作。
就隨時淺渡的好了。
反正所謂的“瞧上他了”,不過是覺得睡他這樣的人比較有趣吧。
也就是征服欲作祟,到手了也就無聊了。
輕易地答應,興許還能讓時淺渡失望。
於是,他淡淡應聲“好。”
冷冰冰的桃花眼垂下,諷意無聲地劃過。
將近深夜十二點,夜市中,依舊人聲鼎沸。
暖黃或冷清的燈光照亮了一個個攤販,食物的熱氣在燈光下汩汩升起。
香味飄散,吆喝聲活力四射。
偶爾有讓人眉頭一蹙的臭豆腐味夾雜期間,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有誰在大塊朵頤。
司清被時淺渡拉著手腕,在人流中穿行。
他怎麽也沒想到,“今晚陪她”是這麽個陪法。
夜場遊樂園、遊樂園旁邊的溜冰場,還有這個夜市。
時淺渡拉著他玩了一路。
而且,玩的都是他少時想玩卻至今也不曾玩過的項目。
就連在夜市買的吃的,都是他喜歡的。
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他的過去與喜好。
可若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
他真的跟時淺渡的喜好那麽高度重合嗎
“哎哎哎,司教授,這邊有撈金魚誒,我感覺有好多好多年沒見過撈金魚的了,好像還是很小的時候在廟會上撈過,現在別提了,就連廟會都不那麽多了,年輕人也沒那麽喜歡去逛了。”
時淺渡拉著男人的手腕,就往一個小攤麵前竄。
她用手機掃二維碼支付後,拿起老板遞過來的撈網給司清。
“喏,你撈幾個嘛。”
司清被塞了撈網,手指碾在柄上。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冷清的眉宇微微軟了一點兒。
時淺渡也三十好幾了,但好像跟從前沒變化。
她永遠笑得那麽輕鬆自如,有點兒小幼稚卻很有感染力。
就像她高中翹課溜出校門看電影,晚自習偷溜回來時,跟趙令曦相視而笑,幼稚又張揚,讓人看了就覺得,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他幾次在自習時坐在教室裏,看到時淺渡牽著趙令曦的手快速穿行過窗前。
有時候,他會在心裏想,翹課翹自習真的很有趣嗎
可惜他從沒翹過。
時淺渡從未改變,倒是他,錯以為她想要
睡他。
冷冰冰的臉上閃過一絲赧然。
他因為自己會有那種想法而懊惱。
不過,身為一個三十好幾的成年人,想歪了也算正常吧。
隻是麵對時淺渡還能想歪了,不太正常。
那可是時淺渡啊。
她單身未婚,漂亮聰明,性格好事業強,不知道多少人妄想著被她包養。
不管她想要什麽樣的年輕男孩,都少不了人前仆後繼。
他沒什麽優勢。
性格無趣,生活也無趣。
除了臉還行,專業能力強,再沒別的了。
“愣著幹什麽,司教授。”時淺渡懟了司清一下,“快點兒撈。”
司清回神“抱歉。”
他習慣了實驗室無菌的整潔環境,不喜歡魚腥味。
但還是順著時淺渡的意思,撈了好幾次,成功撈到了兩條小金魚。
小攤老板拿出透明塑料袋,灌了兩杯水,把金魚放了進去。
他利索地把袋子係了結,遞給司清。
“老板,你等一下,我再拿個袋子套一下吧。”
時淺渡從旁邊的小攤要來一個袋子,撐開了把金魚袋子裝了進去。
這才遞給了司清,還遞給他一片清潔濕巾。
司清默默接了過來。
時淺渡一定是發現他不喜歡碰到泛腥的水,才會多套一個袋子的。
不得不說,她一定會是個很好的伴侶。
平時不怎麽照顧人,但她很細心,如果不關注,一定是因為不在意。
反過來說的話時淺渡在意他嗎
想到這兒,他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由得搖了搖頭。
“走吧,時間還早,我們隨便多逛逛吧。”
時淺渡牽住男人的手腕。
這回他沒躲。
長長的夜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月色下,仿佛走不到盡頭。
有食物的紛雜香氣,有燒烤特有的炭烤味,也有油質子的膩人臭味。
卻走到哪都是活生生的生活的氣息。
“司教授很少來這種地方吧。”
司清應了一聲“嗯。”
自從決心複仇,就很少會出來沒有意義地閑逛了。
他以為時淺渡這種大老板,也不會來。
“你知道嗎,我以前讀過一本書,書裏寫有些人從未呼吸過充滿臭屎味又活力四射的空氣,他們對生活一無所知1。”時淺渡舔著一直沒吃完的凍酸奶,“我也說不好是怎麽被打動了,總之就覺得,像今天我們這樣走一路玩一路,人擠人地湊湊熱鬧,吃一點肯定不幹淨的垃圾食品,再在月亮下麵懶洋洋地壓壓馬路,才算是好好地活過一次。”
“”
司清也說不好是怎麽被打動了。
他的眼眶驀的一熱。
又在微涼的風中,無聲地歸於平靜。
時淺渡說的,不就是最最普通最最平凡的生活麽。
原來上市集團的大老板也跟他沒什麽不同。
他依然沒回話,被時淺渡牽著手腕,跟在她的身邊。
這片夜市中有一顆百年老樹,被許多人當做許願樹。
隨著夜市興起,便有攤販在老樹旁支起攤子,木牌和馬克筆。
時淺渡走到小攤旁,掃碼支付。
“司教授,來許願吧。”
司清拒絕“我就不用了。”
如果許願能有用,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痛苦了。
“時總相信許願嗎”
“相信啊。”
時淺渡沒有非拉著他許願,自己在木牌上開始寫字。
她邊寫邊說“不管別人怎麽樣,反正,我許的願望一定會實現。”
她說話總是那麽篤定,好似理所應當、天理如此。
讓人聽了就想相信。
司清也是一樣。
他想,是啊,時淺渡想做的事,哪有不成的呢
她可是時淺渡,同學口中無所不能的時淺渡。
他默默看著時淺渡寫完願望,掛到樹上。
臨走時,看了眼時淺渡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捏住在風中轉動的木牌。
他快速瞥了一眼。
隻一眼,心頭微窒。
木牌上麵寫著
希望司清開心快樂,生活順遂。
他說不好是個什麽感受。
心中莫名有些亂。
理智上而言,這不過是年輕人追喜歡的人所用的小把戲罷了。
挺幼稚的,他這個年紀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可,時淺渡喜歡他、追他
簡直是無稽之談。
“那邊有菠蘿氣泡酒誒。”
時淺渡吃完最後一口凍酸奶,把垃圾往路邊的垃圾桶裏一扔。
接著就顛顛地小跑了過去。
不出一分鍾,又拿著兩罐冰的菠蘿氣泡酒回來了。
她拿著氣泡酒往司清臉上一冰“給你。”
司清被凍了一下,臉上也沒什麽波動。
他拒絕“時總,我不喝酒。”
時淺渡哄道“隨便喝一點兒唄,難得出來高高興興地逛一逛。”
她這幾個月,沒少聽說司清的事,也就知道了他那異常乏味枯燥的生活。
大概,凡是休息時間,都被他用來思考怎麽報仇雪恨了吧。
他過去明明
那麽渴望普通的快樂的生活。
她希望司清能開心一點,所以根據她多年以來的了解,拉著他逛了這麽一大圈。
最後,回想起了她第一次帶著司清出校門時的事,故意買了酒回來。
喝了酒就哭哭啼啼的小家夥呀
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今天晚上放鬆了舒服了,也該讓她高興高興了吧
時淺渡沒忍住,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把酒塞進男人的手裏“喝醉了還能短暫地忘掉不高興的事,我可以把你送回家,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圖謀不軌的,司教授。”
是啊,時淺渡對他圖謀不軌做什麽呢。
若想圖謀不軌,晚上就直接待在酒店裏不出來好了。
司清心頭還是微微發亂。
明明掛木牌許願什麽的,是再幼稚不過的事情了。
他卻一直記著那一幕,在腦子裏循環播放。
今天確實是他十餘年來最放鬆的一天。
偶爾放肆一次,不是不行。
就讓他忘了有關時淺渡的煩心事吧。
一頓酒後,再無其他。
時淺渡跟他,不是一路人。
從來都不是。
以後更不可能是。
他沒再拒絕,接過菠蘿氣泡酒,撥開易拉罐,淺淺地飲了一口。
清爽的口感劃過喉嚨,在微潮的空氣中帶來一絲涼爽。
冷清的月光下,男人的耳朵少有的浮出些許緋色。
他拎著罐子,走在馬路牙子邊上。
身子微微晃動,不太穩。
卻沒有任何迷糊到摔倒或是哭哭啼啼的跡象。
“”
時淺渡難以置信。
為什麽這個男人喝酒的樣子也不一樣了
是這十來年裏練出來了嗎
還是說
記憶裏的他之所以能安心地表露脆弱,是因為她陪在身邊
司清還是一點兒酒精都不耐受,很上頭。
可即便是麵色泛紅,也改變不了他冰冷冷的氣質。
刀刻般完美的臉上沒有表情,桃花眼靜如止水,冷心冷情。
尤其是獨自走在路邊、沒入黑暗的時候,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他也不需要別人,獨自前行。
時淺渡試探問“喂,你還好嗎”
司清又沒有說話。
他已經三十好幾了,身量修長,清瘦清瘦的。
精致的眉眼依舊,隻是多了一絲細紋。
平日裏,一身清貴冰冷的精英模樣羨煞旁人。
唯有這次,他走在前麵,身上散發出一種中年人的疲倦感。
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時淺渡卻覺得他要哭了。
他過得一點兒也不快樂。
“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就說出來嘛。”
男人依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修長漂亮的手指拎著那罐菠蘿氣泡酒。
再也沒喝過一口。
他一直不搭理時淺渡。
在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男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時淺渡。
那雙在時淺渡記憶中總是紅撲撲擒著水光的桃花眼依舊冷清,不知是酒精的緣故還是什麽,他的眼尾多了一絲紅潤,似笑非笑,似泣非泣。
沒有她印象裏司律師成熟穩重卻踔厲的姿態,反而滿是疲倦。
“時淺渡,我以前很羨慕你。”
前麵是綠燈。
夜生活豐富的城市裏,車流湧動。
不停地有人與車從兩人的身後或身側穿行而過。
影影倬倬。
不知為何,時淺渡的眼眶驀的軟了。
他沒有那麽多光環,隻是一個半生悲苦、無依無靠的男人。
在數千年來最和平最富足的年代裏,從未見過父母,與奶奶相依為命。
又看著奶奶慘死,卻無能為力。
他變成了一個沉默的大人。
真是見不到司清露出這樣的神情。
她想抱他。
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細瘦卻有力的手臂一彎,勾住男人清瘦的腰。
沒用多大力氣,就把醉了酒的司清抱在了懷裏,手掌撫上他的背脊。
男人不會像從前一樣,在她的懷裏展現脆弱。
許是醉的厲害,也沒有推開她。
時淺渡歎了一聲“抱歉,我來遲了。”
男人依然沒動,被她輕輕抱著。
她能感受到司清身上的溫度和淡淡的酒氣。
就連他一呼一吸的節奏,都那麽熟悉。
她側頭,輕輕地吻了吻司清的唇角。
酒店事件後,金歲言果然被拘了一陣子。
但也沒多久,聽說是因為情節較輕,就被放了出來。
許是因為這次事件在網絡上造成不小的輿論風波,導致金歲言家裏公司的股價暴跌,影響很大,家裏管教變得嚴格,他再也沒去過酒店搞事情。
這讓司清很是頭疼。
金歲言若是不去比較公開的場合,他很難行動。
怪時淺渡報的那個警,擾了他的事。
想到時淺渡,他沉寂的麵容閃過一絲波動。
不是慍怒,而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又忍不住想起“陪她”的那天晚上了。
想到樹上掛著的木牌,想到木牌上“希望司清開心快樂,生活順遂”的字樣。
想到十字路口前,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的
落在唇畔的那個吻。
輕輕柔柔的。
他記得不是很真切。
這一個月以來,每次有工作上的碰麵,他都會止不住地想起那些。
而時淺渡再沒有像在酒店時那樣,故意說些曖昧的話逗弄他,兩人交談都是正事,雖然依然在會議上護著他、跟他統一戰線,卻再也沒有不經意地扶一下他的腰,或是攬一下他的肩膀了。
除此之外,私下的聯係也減少了。
他莫名的失落,盡管隻有一點點。
若那個吻真的存在,時淺渡不會是這個態度的吧。
難道是他醉酒後失態,說了什麽她不愛聽的
司清坐在辦公桌前走神幾秒。
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他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對時淺渡抱有好感。
但那不過是因為羨慕過她的生活,想要成為她那樣自由自在的人而已。
若不是時淺渡突然出現在辦公室裏說要跟他合作項目
他早就把那些忘了。
可她偏偏出現了,讓他回憶起,自己有過那麽單純的夢想。
高中時,他隻是想跟奶奶一起過得開心順遂。
就像時淺渡寫在木牌上的一樣。
嗬,那天晚上,他看著時淺渡把木牌掛到樹上時還想,時淺渡想做的事,哪有不成的呢
現在看來,如果讓他開心真的是她的願望
這個願望大概會成為時淺渡唯一一件做不成的事情吧。
金歲言死了、像金歲言一樣錢可通神的混蛋死絕了,他才會高興。
憑什麽他奶奶死了,那些喪盡天良的人卻還能好好地活著呢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啊,不是麽。
“我的天啊”
“你們過來看看,這這我沒看錯吧”
“什麽什麽,我看看我看看。”
“臥槽,我沒看錯吧”
“這是司教授嗎,我的天呐”
辦公室外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驚呼聲。
好像還摻雜了他的名字。
司清往玻璃門外看了看,果然看到同事們正擠眉弄眼地看他。
他斂了下眉頭,眾人立刻齊刷刷地收回了視線。
但八卦之心,顯然不是這麽容易就平息下去的。
過了一陣,跟他最熟的小助理被同事們推了出來問話。
小助理把門打開了一條縫,腦袋幾乎夾在縫裏。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司教授,你和時總”
司清掀起薄薄的眼皮“怎麽了。”
“微博熱搜,司教授你看了嗎”
小助理指了指桌上的手機。
司清不怎麽關注熱搜。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立刻就在熱搜上瞧見了時淺渡的名字。
作為時宜集團總裁,她身上的關注度不亞於明星。
點進去,是他跟時淺渡在酒店陽台的照片。
是一個記者為了拍緝毒行動碰巧拍到的,當時不想讓娛樂因素影響到那次嚴肅事件的發酵,不想讓網友們轉移注意力,所以直到現在才把相片曝光出來。
照片上,他們兩人都靠在欄杆上。
她眉眼彎彎地側著臉看他,笑得特別好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像
正是她說“今晚陪我吧”的時候。
他驀的想起了那個似夢似幻的輕飄飄的吻。
還有時淺渡係在許願樹上的願望。
“司教授,你們那天也在酒店啊。”
還在一個房間裏。
不會是真的在談戀愛吧
小助理雖然什麽也沒問,隻是描述了一句事實,卻能讓所有人都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他臉上笑容八卦,就差沒“嘿嘿嘿”地笑出來了。
司教授鐵樹開花,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沒想要教授要麽一點聲沒有,要麽直接進展飛速啊。
兩人對視片刻,司清冷淡地垂下眼去。
他很不喜歡回應感情相關的問題。
最多否認一句。
這次,不想解釋,也不想否認。
他腦子有點兒亂。
一時之間,說不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他隻淡淡說“都是成年人了。”
比起解釋,更像是承認了。
而且承認的不是戀情。
像是承認了一種很隨意的關係。
“那司教授今天晚上是不是也願意賞光陪我呢,嗯”
不著調的調侃語調在門外響起,瞬間把小助理嚇了一大跳。
司清快速抬頭,迎麵撞進了那雙滿是笑意的鳳眸中。
他少有的感到尷尬,喉嚨輕微一滾。
心髒的跳動一聲比一聲清晰。
眼裏隻剩下了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這一刻,他確信了自己有一點喜歡時淺渡。
真是諷刺。
讓他這種人有了喜歡的人,這究竟是上天唯一的垂憐
還是又一次捉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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