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和親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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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那日賀鬆寧來過後,薛清荷的院子裏便寂靜了許多。
    仆婦們都懶怠了許多,背地裏暗罵這二姑娘是個扶不上牆的。
    今日卻新鮮。
    隻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他們抬頭望去,頓時驚愕萬分地行起禮來:“老爺老爺怎麽來了”
    丫鬟這才又手忙腳亂地去尋薛清荷。
    薛成棟徑直越過他們,推門而入,與坐在那裏好似失了魂兒的薛清荷,正好四目相對。
    “有一事……”薛成棟剛開了個頭。
    薛清荷便連忙道:“我……我不願去主家住,我、我相看人家之事,也不急……”
    “是不必急。近日孟族降於梁的事,你應當也聽聞了。”
    “是……”
    “孟族王要求娶一梁朝女子為妻。”
    薛清荷愣了愣,因為在她看來,無論如何,此事都是輪不上她的……
    “若要你去,你可願意”薛成棟的聲音再響起。
    薛清荷這下是徹底愣住了。
    薛成棟對梁德帝有一定的了解。
    當梁德帝第一個問起薛家庶女可否婚配的時候,他便知道了後頭都不過是障眼法。
    這樣皇帝當時的表情為何凝住,也有了解釋。
    那信中恐怕寫得分明……要求娶的就是薛家女。
    但薛清荷一無才名在外,二無絕色之名在外。就算有,也不至於跨越萬裏,傳到孟族去。
    想來隻有一個可能……那孟族根本不在乎娶的是薛家哪個女兒。
    隻要是與宣王妃有血緣關係便足夠。
    此舉……是奔著宣王去的!
    皇帝自然不會樂於見到自己的兒子和異族王聯合起來。
    何況他們還如此毗鄰。
    但是……
    薛成棟注視著這個女兒。他是希望薛清荷去的。
    薛清荷做了這麽多年許芷心間的那根刺……想到許芷,薛成棟的心間湧起了一陣窒息之感。
    他斂了斂思緒,沉聲問:“你怎麽想”
    薛清荷張了張嘴:“怎麽會是我”
    薛成棟沒有答話,起身離開:“你慢慢想。”
    等走到門外,薛成棟掃過了那些麵露心虛之色的仆婦,他什麽也沒說,就這樣又離開了。
    但在他離開之後,那些仆婦卻沒有再恢複先前懶散的樣子,他們立即麵露興奮之色。
    當天,薛清荷要去孟族做王後的消息便傳遍了薛家的後宅。
    “二姑娘,這可是翻身的機會啊!王後……想一想,是不是比宣王妃的位置更高呢你過去了可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他們激動地說著,隻恨不得薛清荷立即將他們一同帶上,便也去過那榮華富貴的日子了。
    薛清荷就這樣被架了起來。
    薛成棟知道她會答應的……
    果不其然。
    沒等上太久,皇帝的聖旨下達。
    而就在聖旨下達的當日,薛清荷也點了頭。
    梁德帝不知為何鬆了口,竟然允許薛清荷嫁去孟族,為此先是賞賜綾羅珠玉予她作嫁妝,又特封她為“縣主”,賜名“樂安”。
    那些個猶豫的大臣沒想到上頭這麽快就有了決定,私底下還有人扼腕一二。
    心道若搭上個旁支的女兒,換來陛下幾年的優待,還是很值的。
    孟族王宮。
    孟族王接過了梁朝的聖旨。
    “那宣王妃竟然還真有個妹妹!”大臣驚詫道。
    “是啊。”孟族王語氣複雜地應道。
    其餘大臣們不由對視一眼,暗暗心道,這宣王妃的妹妹,不會也如宣王妃那樣又嬌氣又麻煩,心眼還多吧
    但事已至此,哪裏容他們來替王反悔。
    孟族王沉聲道:“十月三日,梁朝會有送親的隊伍,送那位樂安縣主進入孟族的地界。”
    大臣們便接口道:“想必又要早些準備起來了……”
    孟族王應了聲:“嗯。”
    等到大臣們先後退下,隻剩下兩三個近臣在身邊時,孟族王方才皺眉道:“梁帝為何是這樣的反應孟族贈予宣王大禮的事,他應該也知曉了。他卻隱忍不發,還允薛家女嫁與我。”
    “想必……是那宣王之勢,已然大到讓梁朝皇帝都不得不暫避鋒芒的地步了。”他身邊的近臣猜測道。
    “罷了,無妨。此事才起個頭……梁朝皇帝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一年一年過去,他的身體衰弱,疑心病也會愈加厲害。”
    孟族王一頓,神采奕奕道:“而接下來我們要等的,便是那樂安縣主來到孟族後,帶來梁朝的物品,也使我們學得梁朝的東西……將來再用到與梁朝的大戰之中。”
    他身邊的人精神一振:“是!”
    另一廂的益州各大城中,還在做戰後重建工作。
    宣王在此地已有了極高的威望,而此時百姓們又方才知曉,原來宣王妃的娘家曾長在這裏。
    那城中曾經開過藥鋪的許家,就是她娘家的旁支呢!
    他們心頭自然而然又有了敬服之心,又有了親近之意。
    如此並重之下,益州事務處置起來實在容易許多。
    而此時興州那些王府屬臣,還有先前那些被抓住的,以及還未及時趕到益州的……如今也都齊聚一堂了。
    他們在宣王新的府邸之中,正式拜見了宣王和宣王妃。
    “我相信你一定會叫他們上下一心,一同為王府鞠躬盡瘁,使屬地百姓安居樂業的。”薛清茵笑眯眯地拍了拍萬世榮的肩頭。
    萬世榮,王府屬官之長,從三品,人稱一聲“萬傅”,昔日王府屬臣之中的主心骨。
    宣王沒去封地上的時候,他們事事都是以萬傅為先。
    但如今這位萬傅,竟然在他們的目光之中抖了抖,隨即躬身重重拜倒下去,那頭都快搶地了。
    他道:“是。下官定不辱命。”
    那些還不曾見過宣王妃麵的王府屬臣們,紛紛露出了茫然之色。
    萬傅一向注重禮教,且一身勁節……
    怎會在宣王妃跟前行如此大禮,還行至這等……這等有些諂媚的地步
    他們尚在恍惚之中,而那位宣王妃已經與宣王一同離開了。
    “萬傅,宣王妃她……”
    “不許議論王妃!”萬世榮沉著臉打斷道。
    “可……”
    “半句壞話也不許說。”
    “這、這不是要堵人口舌嗎”
    “胡說什麽”萬世榮皺起一張老臉,“王妃心地善良,心思玲瓏,與殿下乃是天上地下都難尋的一雙人……”
    “……”
    萬世榮轉過頭去,與當初一同投奔興州的那些個官員道:“老夫赤誠之言,他們竟然不信”
    這些個吃過宣王妃“苦頭”連連搖頭道:“年輕啊,還是年輕啊!”
    薛清茵不知道她走後這些人還議論了些什麽,左右都無妨。
    這些人既然會被選為王府屬臣,再差也有幾成本事。若本事不夠,調教一番也能好嘛。
    封地之上還是要靠他們的……適當放權麽。
    薛清茵可不想她和宣王兩個人累個半死不活。
    薛清茵這廂回到屋中,總算見著了弄夏。
    “大姑娘!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弄夏一見她,便直衝上來。
    到底還是小姑娘,那眼淚鼻涕都糊了滿臉,嗚嗚咽咽道:“我在興州,日日都想你,怕你在外頭睡不好、吃不好……”
    可還沒等弄夏抱上來呢,便見著了薛清茵身後的宣王。
    她打了個驚嗝,立在那裏,一下不敢抱了。
    薛清茵被逗樂了,連忙掏了帕子給她:“擦擦。”
    弄夏一邊擦臉,一邊別過頭,生怕撞上宣王的目光。隨後才支支吾吾地道:“我聽聞……大姑娘身邊又多了兩個丫鬟,還是異族的美人。手腳一定比我伶俐。”
    薛清茵納悶。
    怎麽一個個都吃上我的醋啦
    薛清茵便哄她道:“哪裏及你與我的情誼呢”
    弄夏麵頰一紅,這才辯解道:“我也並非是妒忌人家,擔心她們搶了我的地位。隻是想著她們後來的,若將我擠開了,心裏總要難過的……”
    薛清茵便從她手中接過帕子,自己抬手給她擦了擦臉道:“嗯,我知曉了。”
    宣王:“……”
    薛清茵哄人倒熟練。
    這邊說著話,那邊有宮人來報:“王妃,益州刺史夫人親自送了帖子來邀王妃過府吃茶。”
    大戰過後該賞的賞,該罰的罰,如今益州刺史都換了一個新的。
    薛清茵道:“不去。”
    宮人應了聲,轉頭便去傳了話。
    之後的時日裏,益州慢慢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山匪也就此銷聲匿跡。
    不少益州官員的夫人都親自來請薛清茵過府,薛清茵一概拒絕了。
    一時間,弄得這些夫人私底下還議論,若誰能請到宣王妃,那真是祖上燒了高香,天大的榮耀了!
    另一廂。
    眼見著啟程的日子臨近了,薛清荷卻再沒見賀鬆寧回來過。
    就連薛家姑姑都來探望她了,還給她送了許多禮,言辭間頗有些親近之意,全無從前的趾高氣昂。
    薛清荷知道,那是因為薛家姑姑的夫家,在先前那次許家賞花宴之事後,受了牽連,在京中地位愈不如前……
    說起來,這因還在薛清茵的身上。
    正出神間,聽人說起:“大公子回來了。”
    薛清荷騰地一下站起來,迎了出去。
    “我……我如今得封樂安縣主,我那舅舅家便偷偷來求過我幾回……還跪下來給我擦鞋麵的灰。”薛清荷開口道。
    賀鬆寧神色冷漠:“那又如何”
    薛清荷咽下喉中酸楚,道:“他說以我如今的地位,我定能救出舅家的人。皇帝賞賜我那麽些東西,我還可以分給他們,他們從此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了……”
    賀鬆寧心道沒用的,宣王可不會允許你們家發達起來,隻會讓你們永遠沉在一灘汙泥之中掙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清荷卻道:“我沒有答應他。”
    她說完,定定地看著他,像是想要從他這裏得到肯定和誇讚。
    “大公子,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這時候有小廝快步奔了出來,往賀鬆寧手中塞了一物。
    賀鬆寧抓緊那樣東西,轉身便要走。
    薛清荷胸中好像空了一塊,本能地脫口問道:“你回來找的,是姐姐的東西嗎”
    賀鬆寧頓了下腳步:“嗯。”
    薛清荷的目光散了散。
    她聽見賀鬆寧道:“我以為這些日子你該想清楚了。”
    他轉過頭看著她:“你其實不應當答應嫁去孟族。”
    薛清荷:“為何”
    她心底揣著一點希冀。
    賀鬆寧腦中回閃過那孟族王的模樣:“……因為孟族王見了你,會失望。”
    薛清荷漲紅了臉,身子搖搖欲墜:“大哥……縱使你對我再沒有了往日溫情,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賀鬆寧冷淡道:“因為你長得並不像薛清茵。”
    薛清荷如遭雷擊。一刹間仿佛明白了許多。
    之後她又沒能再見到賀鬆寧了。
    他好像在勸她,但又好像並不在意她的去留。
    此時已經反悔不得……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她可以裝病,可以自毀容貌……可值得嗎
    臨出行前,薛清荷又大哭了一場,那些仆婦都生怕她在這樣的時候耍性子。
    這可是陛下下旨的大事……可不是從前那樣,與大公子耍耍性子,大公子還要來哄她的時候了!
    好在薛清荷翌日還是將自己收拾好了,坐上了轎子。
    丫鬟卷著車簾,雙眼放光地對她道:“姑娘瞧見了嗎那後頭跟著的那些車隊……盡都是歸您的東西。”
    薛清荷心下定了定。
    至少……至少她曾經沒有的那些東西,她能擁有了。至少……沒有了大哥,她也不必再受委屈了。
    轎子一路朝城門口行去。
    她身邊的仆婦們個個激動得走路都輕快許多。
    不多時,卻突然又多了一支隊伍,他們身後也跟著長長的車隊,也許更長些。
    那支隊伍直直切入進來,與他們走在了一處。
    薛清荷心下疑惑,忍不住問行在轎子旁的一個作將軍打扮的人:“那些是什麽人”
    “縣主不必管。那些都是要去往益州的。”
    “去益州”而不是跟她去孟族
    “那些……是賞賜給宣王的”
    將軍皺了下眉,但還是答道:“給宣王妃的。”
    薛清荷臉色微變。
    和親是她,卻是薛清茵得賞更多……
    皇宮。
    梁德帝問:“人走了嗎”
    內侍答:“走了。”
    梁德帝道:“朕也是割了肉喂宣王妃啊……否則要她知道,朕還賞了薛清荷東西,還封她做縣主,她隻怕氣得日日寫信來罵朕,還要在宣王耳邊吹枕頭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