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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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還沒亮,廚房裏就傳來叮鈴當啷的聲響,一會兒聽到彩鳳驚訝的聲音從外麵響起問:“燕子,起那麽早做什麽”
    燕子清脆的聲音傳來說:“姐,我做飯呢。”
    彩鳳說:“這傻孩子,上學也不用起這麽早,快回去躺會,等飯好了我叫你。”
    燕子別扭了半天,就是不願意走,過了一會兒,張漢東聽她的聲音又高起來說:“姐,我上學花咱家錢了,我以後每天早起幫家裏幹活,幹完再去上學。”
    彩鳳的聲音戛然而止,廚房裏傳來隱隱的哭聲說:“你說這種話,是想紮姐的心嗎”張漢東忙出來看到燕子坐在灶膛前燒火,大鍋和她小小的身子成了巨大的對比。
    瞧架勢她起床已經很長時間,彩鳳站在門外抹眼淚。
    太懂事原來也會傷人,張漢東不客氣地批評燕子說:“小孩子別整天替大人瞎操心,掙錢的事有我們呢,燕子你聽大姐的話,快去床上再睡覺,不然上學沒精神老師就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戳到了燕子的痛點,她乖乖站起來說:“真的嗎,那我這就去睡覺。”
    她走後彩鳳臉上的悲傷一直都沒散去,前麵還說二塊錢花得不值,但是燕子去上學的快樂洋溢在臉上,她越想越是難過。
    張漢東說:“大姐,沒什麽好難受的,以後隻要咱們好好掙錢,讓妹妹過得不比任何人差不就行了。”
    彩鳳說:“你說的容易,可要怎麽掙錢呢”
    是啊,掙錢不管放在什麽時候都是最難的事。
    這句話不知道怎麽刺激到站在門口的周金枝,她蹲在邊上嚎啕大哭起來說:“都怪我,生在咱們這個家,委屈你們了。”
    她這個人有時候傻有時候又不傻,張慶海七年前走了,走時家裏最大的孩子彩鳳才十二歲,最小的燕子還沒出生,可就是她這樣的人,艱難地拉扯大了四個孩子,一個都沒丟。
    她比起世界上任何一位偉大的女性都不差。
    彩鳳擦了擦眼睛說:“媽,我們一點都不委屈,你是天下最好的媽。”她勸了好一會,周金枝才停止了哭泣。
    張漢東轉身看向門外,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努力掙錢讓家裏人過好才是正經。
    天氣幹土坯晾了一夜成型了,因為著急要用便準備挨個把他們翻過來曬,爭取再等一天就能用上。
    他身體畢竟很弱,腰彎得久了頭暈得厲害,站起來回回血的時候,身後有個響亮的聲音叫他:“漢東,你姐又讓你幹活了吧快別幹了,我跟你說,咱村出大事了。”
    張漢東扭頭看時,就看到一個十七八歲、滿臉青春痘的小青年滿麵春光地跑過來。
    看到他張漢東不由笑起來,來人是他的小夥伴張滿倉,這家夥,年輕的時候原來也長這麽醜。
    滿倉小時候就是他的小尾巴,後來去建鄴當包工頭,開始起步的時候很艱難,是張漢東出錢幫他,才拉起了隊伍,後來賺了點小錢,兩人的關係還是一直都很密切。
    這種經曆過歲月考驗的友情更可貴。
    張漢東直起腰問:“你剛才說出什麽大事”
    滿倉神神秘秘湊到張漢東耳邊說:“我剛才看到張為民和劉寡婦兩個鬼鬼祟祟去後場了,你說張為民給她多少錢”
    村裏的男孩子們也愛傳八卦,當然,一定是跟花邊新聞有關的,劉寡婦在村裏名聲不好,村裏的小子都在傳她好上手。,滿倉這樣問,是想打聽打聽行情,備不住哪天自己存夠錢了
    不過現在的張漢東哪有心思管這些爛事:“大驚小怪,這大白天的,他們又做不了什麽,”
    滿倉興奮到臉上的青春痘往外冒油說:“怎麽不能,我親眼看見他們倆越走越偏,眼看著往後場去了,後場都是生產隊的麥草垛,你說,他倆去那做什麽的”
    青春痘少年躁動不安的心,此刻裏麵一定充滿了肮髒的畫麵,張漢鬆嫌棄地說:“你真髒,大白天人家也不一定就鑽草垛吧。”
    滿倉被露出八卦的嘴臉又問:“那可說不定,我聽說張為民的那東西能圍腰勒一圈,比驢還長什麽,時候都想要,你說劉寡婦能受的了嗎”
    這騷浪少年該死的求知欲讓張漢東翻了翻白眼說:“想知道跟著去不就行了。”
    “我不敢去,漢東哥,你跟我一起去唄,張為民太狠了,他以前可是敢拿獵槍射過人的。”
    “怕他還敢惹他,要去你去,我正忙著呢。”
    滿倉顯然自己不敢招惹張為民這個煞星說:“真沒意思,你弄這些做什麽,我幫你一起弄完再去行不行”
    “你幫我做完試試看。”
    滿倉惡狠狠說:“幫你做完不去的是王八蛋。”
    兩人擺弄好了土坯,張漢東伸手說:“帶煙了嗎我好像聞到味了。”
    張滿倉說:“你真是狗鼻子,說好了,抽了我的煙,要帶我去看熱鬧。”他是個好兄弟,其實自己並不會抽,但總會偷出來給兄弟抽,為這個沒少挨他爹的揍。
    抱怨著從口袋掏出一疊裁切好的報紙,張漢東劈手奪過來說:“我的了,你不會抽給你也是浪費。”
    他說著把白紙攤在土坯上,又拿出個布包掏出一撮金黃色的煙絲卷好,把白紙在嘴裏濕了濕卷好,滿倉狗腿子一樣的拿出火柴點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抽了一口,接連吐了好幾個眼圈。
    這一手看的滿倉羨慕到不行,他笨手笨腳給自己弄了個紙煙,抽了一口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學著張漢東的樣子,把煙夾在手上看向遠方,嘴裏說的還是劉寡婦的風流韻事,催促他說:“活幹完了,煙也抽了,現在能去看鑽草垛了吧”
    張漢東說:“時間過了這麽久,張為民就算真是生產隊的頭驢也早就完事了。”
    “你又哄我,我跟你拚了。”滿倉撲過來掐他的脖子。
    一對母女吵鬧著從身邊經過,女孩看到張漢東眼前一亮跑到他身邊說:“漢東,聽說你媽病了,嬸子現在怎麽樣了”
    這姑娘雖然臉上曬出了農民紅,可比起村裏的姑娘算是穿得很光鮮,十幾歲的小姑娘像朵花一樣。
    張漢東一時間竟然想不起她是誰,看著她愣了會神,他的樣子引得跟女孩一起的婦女不滿,把閨女拽到自己身後指桑罵槐說:“快走,你舅舅在城裏給你找了個工作,跟不三不四的人說什麽廢話”
    滿倉完全不同情地嗬嗬大笑起來,女孩卻不顧她媽的阻攔,扭頭對張漢東送了個媚眼說:“漢東,以後有空了去城裏找我玩呀。”
    她媽氣得不行,張漢東說:“紅梅,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玩啥都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