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後這話說得就偏頗了許多，這種時候表演都是搶著做的事情，哪怕是蕭悅然也是自己主動準備的，可沒人求著她做這樣的事情。
    自己虛榮心重想顯擺，還不讓人輕鬆，分明就是往死裏在卷！
    蕭悅溪愕然抬頭，也隻是片刻的驚訝，便很快苦澀地笑了笑。
    她還能如何
    “是，兒臣遵命。”
    她領了任務，蕭悅然卻也沒打算輕易放過她，隻嗤笑了聲。
    “我今日倒想聽聽，你這是怎樣的高雅之曲。”
    蕭悅溪隻是頓了頓，美眸落在她身上，“好啊，我今日就讓姐姐知道什麽是高雅！”
    乍一聽以為她說的是氣話，但熟悉蕭悅溪的人知道，她有這個本事。
    “焦尾琴”
    驚呼聲忽然傳來，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蕭悅溪身前的琴上。
    這琴她很久沒打開過了，每次參加宮宴都是能躲就躲，但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是躲不過去的，因此一直讓人帶著。
    “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蕭悅然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這焦尾琴她尋找了很久，一直以為隻有自己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可是怎麽會在蕭悅溪的手上
    她不甘心！
    蕭悅溪冷哼了聲，“我沒有難不成你有麽”
    “你！你從哪裏弄來的你……”
    “夠了！悅然！”
    眼見著蕭悅然要失態了，皇後開了口。
    錦顏手撐著下巴，眸光若有似無的朝著襲昀諾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這個小質子是怎麽想的，竟看得上這麽個飛揚跋扈沒有腦子的女人。
    蕭悅然頗為不甘心地坐在位置上。
    蕭悅溪調試了琴音，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擱在琴弦上，深吸口氣。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底帶著盈盈柔光，輕盈躍然而出，一個個輕緩的音符仿佛一篇華章，在琉璃盞的微光下，翩然舞動。
    她的每一個音調不僅僅準確，最重要的是韻味和情緒。
    蕭悅溪對音樂有著天生的敏感，能準確捕捉到裏麵的情緒，細微到發根處，同樣的曲子從她手上出來的時候，總帶著不一樣的韻味。
    眾人臉上的表情從疑惑、到震驚、到無法相信、到最終的如癡如醉……
    唯獨蕭悅然是慌亂的。
    襲昀諾是震驚的。
    而蕭統和錦顏則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樣，兩人眸光都落在她身上，帶著滿滿的笑，是欣慰的，也是心疼的。
    這樣的場合，他們都不能出麵幫忙，不然是給她更大的災難，但好在，她能應付下來。
    蕭統何其聰明的人，怕是早就對蕭悅溪叮囑過。
    蕭悅溪雖天真純澈，但在皇室成長的公主，在民間流浪過的美人，又怎麽會真是什麽都不懂的草包。
    琴音落下，琴弦還在顫抖。
    蕭悅溪雙手撫摸上去，仿佛在輕撫清晨新開的嬌花，顫顫巍巍的花瓣上露水清涼，帶著新生的力量。
    她嘴角揚起笑來，眸光隻往蕭悅然身上瞥了一眼，很快便跪在地上，朝著皇後謝了恩。
    她說自己不過是才疏學淺，說自己獻醜了。
    卻仿佛一個個厚重的巴掌打在蕭悅然的臉上。
    到底誰是才疏學淺，誰是獻醜了，一目了然。
    同樣是公主，此時卻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境界。
    “悅溪謙虛了。”
    就連皇後也不情不願地說了句。
    宮中還未退出去的樂師們臉上都是光彩，是遇到知音和強者時最為簡單幹脆的興奮。
    “朕竟不知溪兒有這樣的能耐！”
    雄渾的聲音陡然傳來，場上的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所有人都跪下行禮。
    皇上臉上帶著笑，很是滿意地看了眼蕭悅溪。
    “好！好孩子！方才若不是跟著過來，朕怕是又要錯過了。來人！將前幾日進貢的幾匹浮光錦拿過來送給悅溪公主了。”
    說完後，他目光又看向其他人，隻淺笑著道，“朕方才也是被琴聲吸引過來，諸位繼續，莫要被朕掃了興。”
    說完後皇上果真轉身就走。
    皇後眸光在蕭悅溪身上停留片刻，又道，“既然溪兒有這等才藝，日後還是不要藏拙得好。”
    “兒臣知錯了，兒臣隻是覺得技不如人，不想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一出來，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臉。
    緊接著她又道，“各家小姐們難得進宮一趟，這等機會應該多給她們展現，兒臣本就是公主，平日裏都在父皇母後跟前，露麵機會比他們多多了。”
    “再說了，父皇和母後慧眼識珠，宮中樂師都是頂尖水平，兒臣想去請教就能請教，得到的資源自然是他們不可比擬的，若是稍稍好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並不是兒臣天資多好，隻是兒臣占了個身份地位的好處罷了。”
    她這話說出來，場上那些本還有些嫉妒的女子這時候紛紛對她充滿好感。
    而且蕭悅溪說的沒錯。
    一年也就幾場宮宴，一場宮宴皇上皇後這種大人物在場的時間少之又少，再加上宮中舞姬和樂師的表演，輪到她們的機會屈指可數。
    有時候準備一兩年都未必能有一次上台的機會，而蕭悅然上次是舞蹈，這次是歌喉，下次又是琵琶……好端端的好像成了她自留曲目一樣。
    這樣一對比，蕭悅溪不僅善解人意，而且能耐本事都比蕭悅然高級多了。
    一瞬間，高低立刻就顯現出來。
    “溪兒說得對，是母後沒思慮周全。”
    皇後淡淡說了句。
    她自是不喜歡蕭悅溪這樣的，但現在這個場麵，她也不好說什麽。
    有了這麽一遭，皇後也沒留多久就離開了。
    除夕夜的序幕才剛剛拉開，宮宴已經到了尾聲，接下來各家回去守歲才是真正的天倫之樂。
    太子和國師被留在了宮裏，蕭悅溪悄無聲息出現在錦顏的馬車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哪裏有半分剛才的氣勢，活脫脫一隻小奶貓。
    “求收留。”
    她眼淚汪汪地說了句。
    錦顏很是無奈，氣得正要趕人。
    她又道，“皇兄也不在，我如今可沒地方去。”
    說著眼淚都要落下了，嘴巴一癟，但凡錦顏搖頭，她都能立馬哭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