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確實能懂她的意思，眼底閃過一絲異樣，攏了攏衣袖，上前抓著錦顏手臂，把人往外推。
    “這等事情，當是以人心意為主，人心難測，是否是好姻緣，怕算出來耽誤了他們。”
    錦顏愣住，自己已經被聞衍推到門外。
    師父說這樣的話，就證明暫時不是什麽好姻緣。
    她眨巴著眼睛愣愣的看著他，手抵著門，不讓他關上，“師父的意思是他們還有許多坎坷要經曆？這件事……大嗎？”
    “牽扯甚廣。”
    “阿顏……”
    聞衍歎了口氣，“命格之數，能躲過一時，日後也會有旁的困境，若要消解，便需要相應的代價。”
    錦顏心底咯噔一下。
    “所以，師父的意思是這……”
    他在她頭頂揉了揉，聲音也軟下來，“放心就是，錦王府不會有事。”
    如此，她確實是放心了。
    錦王府沒事，若是受到點挫折，她也不覺得有什麽。
    “好。”
    她抬頭看向聞衍，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著幾分笑意，“師父可曾給自己算過？”
    “什麽？”
    “師父也有姻緣的吧？我問過元景師祖，他說不周山的人也有伴侶，也能下山成婚生子，師父呢？”
    聞衍眸光深了幾分，連帶著臉色也變了變。
    “我從未算過，也無需去算，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他十分急切地說了句。
    錦顏還愣住的時候，手就被人扒拉下來，眼前的門也已經關上。
    門外一地孤絕，錦顏瞧著門上的剪影，滿腹疑惑。
    師父為何這般大的反應？
    “阿顏，去休息！”
    門內的聲音再次傳來，錦顏應了聲嗯，就轉身離開。
    她讓海棠立刻去調查雲芷這丫鬟，不管未來發生什麽，總要解決當下的事情才是。
    雲芷長得好看，這樣嬌滴滴的姑娘能清清白白進入錦王府，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京城不缺富貴人家，她這樣的容貌，被賣到紅樓或者對女色有要求的人家都能賺更多的錢，最後卻是入了錦家。
    也是，她隻知道大哥為了個女子這般爭取是難得一見的場景，卻從未想過一個女子能讓大哥這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大哥這樣的人克己守法，從來不會忤逆父王，更別說是做讓母妃傷心的事情。
    這遲來的叛逆，隻希望那女子值得。
    錦顏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早上起得早，卻發現聞衍已經被皇上傳召入宮。
    到了中午，她正渾渾噩噩要吃飯的時候，聞衍才施施然回來。
    “師父……”
    錦顏想也沒想就迎了上去，“皇上找你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她本笑著的麵容忽然滯了滯，隻因發現聞衍的麵色不大好。
    他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寡淡，但錦顏總能敏銳捕捉到一些。
    此時見他微微怔愣著的眉眼，錦顏忙道，“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南方水患。”
    對方喟歎了聲。
    片刻後，已經恢複了正常，又道，“吃飯了嗎？正好餓了。”
    他抓著她手腕往院子裏走，眉眼再看不出情緒來。
    兩人安安靜靜吃了飯，底下的下人來收拾碗筷，聞衍又給錦顏布置了功課。
    “師父，皇上讓你去是因為師父沒有提前警示他嗎？”
    錦顏忽然開口問了句。
    聞衍的衣袖被她攥在手上，往前的步子頓住。
    他並未回頭，隻輕微點了點頭。
    錦顏卻隨著他的動作覺得心口猛地疼了一下。
    他會很傷心的吧。
    在慶國，國師的地位甚至隱約比太子還要高，皇上也素來信任他，也因為皇上的信任，他才能這樣無所顧忌。
    可如今，皇上開始怪罪他了。
    不像別的世家大族，他們世族之間尚且盤根錯節，皇上就是想要動手都要掂量一下，聞衍卻自始至終都是他一人。
    聲望靠的也隻是皇室的重視，眾人的宣揚，一旦這些都沒了，將會形成巨大的反噬。
    所以，他才是不能出錯的人。
    “阿顏，你……”
    聞衍輕歎口氣，回頭時卻正對上她一臉哀戚。
    又忽然釋然了些，淺笑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錦顏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腳尖抵著他的腳尖，她仰著小腦袋，小手依舊拽著他的衣袖，卻將上半身靠在他胸膛。
    夏日的風輕輕浮動，透過清涼的衣料，讓她水青色的裙擺與他月牙白的長袍糾纏在一起。
    聞衍渾身僵住，隻機械般低頭，瞧著她如雲的秀發，那張絕美的臉上盡是茫然，一雙眼睛時而眨巴一下，輕輕舞動的蝶翼，仿佛在他心上。
    “阿……”
    喉嚨滯了滯，才張開，又沒了言語，隻輕笑了聲，“阿顏是擔心我嗎？”
    “嗯，我擔心你。”
    錦顏低聲說了句，輕輕淺淺，纏繞在他心頭，形成綿綿密密的甜，順著血液又蔓延到渾身每個角落，被縈繞在這樣的甜中讓人渾身失了力氣卻又盈滿精神。
    聞衍嘴角不自覺就上揚幾分，袖子中的雙手張開又收緊。
    “若是有什麽我能做的，師父一定要告訴我，我也想師父福樂安康，我也可以與師父一起承擔的。”
    她突然生出一股悲傷來。
    發現自己一直在他的羽翼下，卻從來不能為他做什麽！
    “好了，不會有事，嗯？”
    聞衍雙手擱在她肩膀上，把她從懷中拉開，又微微屈膝蹲下身子，在她臉上捏了捏，“有阿顏這句話就夠了，昨晚發生太突然了，我沒發現也是正常。”
    又道，“一個國家不可能什麽災難都不發生，去年北地不是也有糧災嗎？”
    錦顏的目光清澈透亮，聽了他的話後總算也安心了些。
    聞衍到底沒舍得用力，見她聽明白了就立即鬆了手。
    “上午耗神太多，我去休息，你下午記得做功課，晚上要檢查的。”
    他叮囑了句。
    錦顏點頭，卻站在原地直到他關了門才略微動了動身子。
    一個回頭的功夫，陡然對上元景那張臉，錦顏嚇得差點驚呼出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元景二話不說，拽著錦顏就往外走。
    “阿顏……”
    背後的聲音忽然傳來，錦顏和元景都頓住。
    “昨日的功課似乎還未檢查，你與我一起到書房去。”
    說著，他人已經到了近前，隻一眼，元景立即鬆手，又很是無辜的四處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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