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沒給我寫回信？”
    “……”
    “若不想寫也不必勉強。”
    “……”
    “一切安好。”
    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占據了宣紙大半的空白。
    字跡比上一次潦草，他們在平州城應該很忙。
    聽聞太子遞送回來的一封奏折就讓皇上砍了三個人的腦袋，他們都是在上一輪水患治理過程中貪墨的官員。
    短短幾日時間就能有這樣的成效，讓朝野上下再一次對太子表達肯定。
    錦顏偶爾在錦豫川的嘴中聽到對蕭統的誇讚，說他懂得審時度勢，也銳利鋒芒，在朝野的威望早已經不是蕭絨和蕭逸能比的。
    也是，蕭統當太子這麽多年，從來沒在政事上讓大臣失望過。
    先前提出換太子的想法都是基於他身體考慮，甚至他身體不好的這些年，朝中依舊稀稀拉拉有人支持他。
    沒有母族的支撐，當今皇後又有自己的嫡子，他能做到這個地步，無可挑剔。
    他優秀到掩蓋了蕭逸的鋒芒，把蕭絨按在地上摩擦。
    再次收到回信時，錦顏對那日的驚慌淡了些，她提筆寫了很多內容，絮絮叨叨講了京城的許多事情。
    等到寫完的時候已經是滿滿三大頁紙，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麽多話的人，盯著墨汁未幹的宣紙，愣了好一會兒。
    把所有內容又再過目一遍，想了又想，在未尾加了句，等你回來。
    錦顏把信遞給百味的時候，他摸了摸厚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瞬間咧開嘴笑起來。
    “郡主終於願意寫信了！”
    錦顏：……
    想了會兒又笑出聲來，哪裏是不願意寫信，隻是有些話總要醞釀著說。
    幾日後，朱錦珂匆忙來找，瞧著他滿臉的疲憊錦顏就猜到是為朱紅衿而來。
    “我阿姐昨日被皇後在雨中罰跪一整天，現在發高燒，沒太醫去看，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
    他說完後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
    錦顏沒有絲毫推拒就點了點頭。
    明月樓開張之前，朱錦珂忽然提出來要重新分配比例，他給錦顏和蕭悅溪讓利一成，雖沒說原因，但錦顏知道這是為朱紅衿。
    賞花樓被皇後以低價買走，如今在蕭絨手底下折騰，朱錦仁接手過去。
    但當他們發現賞花樓的‘歲月’十二人的賣身契都在他們自己手上時，皇後發了大火。
    如果沒有初一他們，賞花樓就隻是個空殼，他們幾個才是靈魂。
    朱錦珂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不賺錢已經是極限。
    倒不是他不顧及朱紅衿的死活，而是他知道，一再退讓隻會讓人更加貪得無厭。
    幾日下來，賞花樓的生意果真一落幹丈。
    反倒是明月樓成了京城第一樓。
    經過上次朱家做東舉辦的宴請的成功，宣傳已經打出去。
    每日都有不少馬車從城中心出發，前往城東，曾經一片荒蕪的地方。
    連帶著京城好多家的酒樓茶館都被吸引了客源。
    朱紅衿在這時候出事，很顯然是皇後故意磋磨朱錦珂，而朱錦珂沒能耐送太醫過去，怕也是皇後堵了其中關鍵的地方。
    錦顏換了身宮裝，層層疊疊的金絲線繡成的芍藥在裙擺綻放，頭上釵環珠翠點綴，步搖靈動鮮活。
    她的帖子遞送到賢妃的手上。
    賢妃是蘇溪和的表姐，已經四十多歲，膝下無兒無女，但很受皇上的尊重。
    錦顏見了要喚她一聲姨母。
    錦安告訴過她，姨母是個十分在乎家族體麵的人，當初進宮就是為了鞏固家族勢力。
    所以錦顏的帖子，她一定會接，也會讓她進宮。
    早就聽說，這些年賢妃深入簡出，但因皇上的關係，在後宮也算是說一不二，就是皇後和貴妃都要給她些麵子。
    錦顏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臨摹書畫，周邊伺候的大宮女看到錦顏，輕聲提醒了句。
    她頓了頓，抬眸看過來。
    四目相對，她嘴角揚起笑來，溫和的，淡然的，恬靜的，還有些麻木。
    “來了。”
    說著，她已經放下筆，坐在主位，“上次見你已經是十幾年前，一晃眼，出落得愈發脫俗，果真遺傳了你母親的美貌。”
    宮女奉茶，她擺了擺手讓人先出去。
    錦顏行了禮，靜坐在她下手，“本該早日進宮拜望的，還望姨母勿要見怪。”
    “聽聞你進京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極少參加宴請，想來也是個不喜熱鬧的人，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不怪你。”
    “這是我從宮外帶來的一些點心，不知姨母吃不吃得慣。”
    手上的東西她早就看到了，錦顏提起時，賢妃也隻是瞥了眼，唇角依舊是溫和的笑。
    “有心了。”
    又道，“你難得主動要見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我其實……是想去見見紅貴人，受朋友所托。”
    “關係挺好的朋友吧。”
    賢妃笑說了句，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有細細的皺紋，但看著十分舒服自然。
    錦顏沒反駁，“抱歉，叨擾姨母清淨了。”
    “無妨，本宮一會兒著人送你去。”
    聽她這樣說，是還有事情要說。
    錦顏恭恭敬敬的聽著。
    “上回皇後傳召你入宮，生了拿你討好皇上的心思，你雖躲避過去，但如今世家大族，誰家不往宮裏送個人，你回去與你母親說說。”
    她聲音很是溫和，錦顏點頭，“嗯，母親已經在思慮這件事了，遲早是要送進來的。”
    賢妃又盯著她看了會兒，“本宮瞧著你也是個聰明的，去告訴那朱紅衿，皇上喜歡心思簡單，隻單純依附他生活的人。”
    錦顏心跳忽然加速，愣愣抬頭。
    賢妃卻已經漫不經心嚐著她送來的點心了。
    隻小小嚐了一口，她又笑了，真心實意的笑，“味道不錯，已經許多年沒吃過這樣好的東西。”
    “我日後再給姨母送。”
    錦顏這話脫口而出，賢妃也愣了一下神。
    她似乎想到什麽，忽然又回過神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悄然爬上悲傷。
    過了許久，才聽得她一聲輕歎，“好。”
    錦顏又陪著她聊了一會兒，直到見她似乎是困了，才告辭去往找朱紅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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