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蕭統說，聞衍把他扔到時疫堆裏的時候，特意在他身上放了不少吃食，引得眾人不斷哄搶。
    蕭絨一口一個賤民，最後的結果當然不會太好。
    “殿下還是先想想我們會不會放過你吧。”
    錦顏縮在聞衍懷中，把玩著他腰上的玉佩，聲音幽冷地說了句。
    蕭絨愣了一下，忽然嗤笑了聲，“不，你還不敢殺我。”
    他這時候倒是不蠢。
    確實……
    就算她想殺，蕭統也不會讓她殺。
    蕭絨，多好的身份啊，皇後嫡子，身後又有陳家的支持。
    蕭逸，貴妃長子，深得聖寵。
    他們兩個人才應該在一起廝殺，而不是盯著蕭統這個太子，沒有母族，沒有支撐，身體又不好的病秧子。
    可是蕭統說了，這人給她來處置。
    也是他夠義氣。
    若是真不小心玩兒死了，想必蕭統也不會多說什麽。
    平州城的事情，若沒有她錦王府，蕭統就是插翅難逃。
    “三殿下染了時疫，在太子和國師的悉心照顧下，依舊沒能扛過去，雖太子和國師都要受罰，但是吧……死人怎麽和活人爭？”
    錦顏並未看他，聲音幽幽說出來的話泛著寒光。
    像是殺人不見血的溫柔刀，每個字都讓他臉色灰白幾分……
    “你……錦顏，我從未想過要你的性命。”
    蕭絨不知道錦顏話中真假，隻不甘心地說了句，又道，“我甚至給了你好幾次機會，若不是我存了放過你的心思，你以為你能扛到他見你麽？”
    “不要說得這麽道貌岸然，你看上的是我錦王府的實力，可不是我錦顏。三殿下，都是幹年老狐狸，裝什麽純白的小無辜。”
    錦顏嗤笑了聲。
    她悠然睜開眼睛，露出裏麵的冷意。
    在聞衍肩膀上拍了拍，示意放她下來。
    聞衍皺眉看了眼地上的髒汙，眼底帶著遲疑。
    錦顏笑了笑，“沒事，我不介意。”
    白底的繡花鞋踩在漆黑的地麵上，她往後仰了仰，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聞衍身上，“殿下想要活命也可以，總要付出點什麽，對吧？”
    “你……你想要什麽？”
    錦顏故作為難，“聽聞月公主喜歡侍衛，不如，三殿下成全她如何？好歹也是你親妹妹，對吧？”
    “她是公主！”
    蕭絨手抓著圍欄，整張臉在縫隙中湊過來，猩紅的眼眸中全是血絲。
    “她是堂堂嫡公主，若是做了這樣的事情，你讓她日後還怎麽在慶國立足！”
    錦顏輕笑了聲。
    “既然是皇子的命，當然要公主來換，算下來，殿下還是賺了的，對吧？而且，這次時疫和水患的事情，三殿下應該沒少在裏麵使絆子吧。”
    她提醒了蕭絨一句。
    如果不是皇後和蕭絨煽風點火，平州城的事情還不至於讓聞衍和蕭統背負這些。
    他們先不仁，就別怪她不義。
    這件事蕭統和聞衍都無法追究，可不表示他蕭絨就能全身而退。
    “殿下以為呢？”
    蕭絨長久沒有說話，錦顏提醒了句。
    “我耐心有限，你該知道，此次殿下平白出現在平州城，皇上不會沒有懷疑，如果你真死在這裏，也威脅不到太子的地位，對吧？”
    “錦顏！”
    蕭絨猛地抬頭，目光死死地盯著她。
    “你為何要這樣對月兒？就因為她喜歡他嗎？”
    說這話的時候，蕭絨視線下意識看向聞衍。
    對方全部的心神都在錦顏身上，微微斂眉圈著她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把玩著她披散開的秀發，察覺到蕭絨的視線後也隻是掀開眼皮涼涼的看了眼。
    一副清冷的慈悲樣，好像他說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月公主可不是喜歡他，是埋汰他，被蕭月喜歡，是師父的不幸呢。”
    錦顏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又道，“也怪三殿下，平白無故的給她藥做什麽，你不知道那是紅樓女子最下賤的做法麽？”
    “你……”
    錦顏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若是三殿下不想答應，你這病，可沒人來給你治，到時候，太子會稟告聖上，雖已經研製出有用的方子，但平州城附近的藥材都被人給收走，買不到藥材才耽擱了三殿下的治療，不知道若是皇上查下來，是怪太子照顧不力，還是皇後和三殿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答應你！”
    蕭絨最終還是決定犧牲蕭月。
    並不是因為他與蕭月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蕭月作為嫡公主，身份尊貴，若是嫁給世家貴族，多少能給他帶來好處。
    他和皇後早就給蕭月選了一條既定的路，而現在錦顏讓蕭月嫁給個侍衛，無疑是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他的選擇錦顏並不意外。
    “三殿下識時務，我很是敬佩，隻是為避免夜長夢多，還請殿下先履行承諾，等月公主的婚事定下後，藥自然就送到了。”
    “錦顏！”
    蕭絨抓狂又沉悶的聲音傳來，“先給我藥！”
    “殿下怕什麽？我們會先給殿下一部分藥吊著身體，您啊，暫時不會死的。”
    “本殿答應過你的事情，定會做到，錦顏，你……”
    “嗬……我相信你，但不表示我相信皇後，或者相信月公主。”
    錦顏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蕭絨再多說無益。
    他後悔了！
    他想著自己當時就應該不顧一切把她擄走再說，不應該在她身上消磨時間，更不應該小瞧了她。
    錦顏哪裏管他這樣的心思，隻總體來說對今日的成效挺滿意。
    她乖順的在聞衍身上蹭了蹭，“也不知是誰沒洗澡，這裏太臭了！師父，我們走。”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蕭絨聽得清清楚楚。
    他氣得業牙咧嘴，又是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傳來。
    沉悶，但引不起任何人的關注！
    錦顏一如既往縮在聞衍懷裏，秋日的風清冷幹燥，從地牢出來的一瞬間，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又往他身上縮了縮。
    蕭統站在不遠處，見著二人時怔了一下。
    “出來了。”
    他聲音平常地說了句。
    錦顏點了點頭，戲謔道，“殿下是擔心我殺了他嗎？”
    “若是殺了他能泄憤，孤也不介意，孤隻是來看看是否需要善後。”
    他說的是真心話。
    在有些事情上，蕭統素來是真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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