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與侍衛成親的消息傳到平州城時，錦顏又去見了蕭絨。
    幾天不見，他恢複了人模人樣，一身得體貼身的長袍，腰間掛了清冷白玉，臉上雖有些頹敗但也擋不住一張好看的臉。
    見到錦顏後，他愣了一下，眼神十分複雜地開口，“想必你們已經收到消息了。”
    錦顏點頭，“所以我是來放你走的。”
    又道，“最近九殿下也來了平州城，不知道皇後帶來接應你的人，能把你安全送回去嗎？”
    她說得直白。
    蕭絨臉上劃過驚訝。
    “你的意思是……”
    “你與太子的關係複雜，若是太子死了，下一個儲君應該就是你，但如果你死了，也沒人能撼動太子的地位。”
    “你怕蕭逸對我動手，栽贓給太子？”
    “有這個可能嗎？”
    錦顏問了句，睜著一雙很無辜的眼。
    蕭絨心口一震，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這個可能。
    “你想如何？”
    “沒什麽，希望你能聰明點，給皇後傳遞個信，讓她派人來接應你。而且三殿下，凝香樓的溫柔鄉雖好，但是吧，人要愛幹淨。”
    錦顏提醒了句。
    蕭絨震驚當場，不敢相信地盯著她，實在想不出這人怎麽敢說這種話的。
    心底不由自主升騰起一股異樣來，“錦顏！你好歹是個女子！”
    “我說錯了嗎？”
    錦顏喝了口茶，輕輕放下，“等你準備好了，再通知我，到時自然讓你走。”
    她不想在蕭絨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自己腰腹上的傷疤還猙獰著呢，她不是那麽聖母的人。
    但蕭絨身份特殊，確實殺不得。
    等他的信送到皇後跟前了，到時候他在平州城再出什麽問題，也都髒不到蕭統身上，再說了，蕭絨活著好啊，他活著才能給蕭逸找麻煩不是嗎？
    她才走出去沒多久，忽然見到暗衛都朝著蕭絨的院子裏去。
    雖隻是一閃而過的殘影，但錦顏卻清楚感知到了。
    她迅速轉身，等到了時，蕭絨胸口已經被刺傷，而凶手被暗衛圍起來，目光冷若寒霜。
    他沒料想到錦顏會出現在這裏，兩人目光對上時，對方瞳孔縮了縮，眼底閃過異樣，毫不戀戰地離開。
    錦顏視線追隨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心思沉了沉。
    蕭逸！
    她對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不過一個照麵，她就認出他來了。
    好大的膽子，他竟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做事情。
    “請郎中來給他治！”
    錦顏冷冷地說了句，轉身就走。
    “你從蕭絨處過來？”
    迎麵碰到蕭統和聞衍，蕭統迫不及待地問了句。
    錦顏點頭，“嗯，是蕭逸做的。”
    “他一人？為何？”
    “我不知道。”
    錦顏搖頭，她哪裏知道蕭逸的心思，那人和他父皇一樣，從來不肯輕易表露自己的心思。
    肩膀上的重量傳來，她側頭對上聞衍微微蹙起的眉眼，“好了，想不出來就不想了。”
    “嗯，回去吧。”
    得知蕭絨身體沒什麽大礙後，蕭統與錦顏一起離開。
    “江家送了中秋宴請的帖子過來，請我們一起去賞月，你是怎麽想的？”
    蕭統現在對這種事情毫不避諱地問錦顏意見。
    “去啊，不去怎麽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現在小小的平州城，皇室的三個皇子都在，但京城皇宮的中秋宴請，蕭逸和蕭絨怕是都要趕回去，唯獨蕭統有不回去的理由。
    也隻剩下幾天時間了。
    但錦顏沒想到，蕭逸又找了自己。
    這回，他直接在大街上將她擄走，到了一處破廟才停下來。
    “我不會傷害你！”
    他著急表態，忙說了句。
    錦顏示意暗衛別動手，目光落在蕭逸臉上，帶著冷意，“你想做什麽？”
    他的手還環在她腰上，兩人距離極近，他身上一直都是淺淡的檀香味，多年不變。
    那雙眼睛裏，各種情緒交織，複雜得像是個黑漆漆的洞，望不到頭。
    錦顏心底暗暗驚歎，見他長久沒回答，又皺了皺眉。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為什麽討厭我，為什麽怕我，為什麽對我避之不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們明明沒什麽交集，殿下一直說這樣模棱兩可的話，是有病嗎？”
    錦顏語氣不善。
    她臉上帶著慍怒，眼底是明白直接的厭惡情緒。
    “顏顏……你不能原諒我了嗎？”
    他赤紅著眼睛，身體止不住顫抖，他在害怕，在緊張，在期待，他眼睛裏還有細微的光，小心謹慎地落在錦顏臉上。
    難怪見著她就會有種熟悉感。
    他明白了。
    他夢到她在火場絕望地看著他，那雙眼睛，幹涸、枯萎、痛苦……
    而他，眼睜睜地她被火舌侵略，消失在自己麵前。
    他錯了。
    頭疼得厲害，讓蕭逸額頭青筋暴起。
    他忍不住將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憑著本能貪婪呼吸她身上的味道，顏顏，他在夢中無數次喊叫著的名字。
    “我原諒你了。”
    耳邊清冷的聲音傳來，沒有絲毫起伏。
    他不敢相信地抬頭，緊緊盯著她的臉。
    失望。
    不，不是這樣的。
    她明明知道那些事情，肯定知道的，可是為什麽這麽無動於衷。
    他帶著祈求，帶著討好，他彎腰抓著她肩膀，搖了搖，“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你原諒我什麽了？”
    “嗬……”
    她嗤笑了聲，眼底的嘲諷那麽明晃晃。
    緊接著，在他的不敢相信，在他的絕望中，聽到錦顏冷冰冰的聲音。
    “我哪裏知道九殿下又在耍什麽把戲，但不管你說的是什麽，我都原諒你了，你能別再纏著我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我們之間不是這樣的。”
    蕭逸慌了。
    他不斷捶打腦袋，可是他就是記不起來。
    他最近天天入睡為的就是能夢到更多的片段，但沒有了，除了一遍遍的舞蹈，一次次的絕望，他再想不起來了。
    目光定在她臉上，痛苦、掙紮、猶如困獸！
    他沙啞著聲音，脆弱不堪。
    “顏顏，你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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