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的往內殿走去，好好的一個人兒便這樣沒有，說不傷心是假的。
    可讓她更疑惑的是，容時怎麽會飲鴆自殺呢？
    一個個想法在腦海裏壓得她喘不過氣。
    良久，她緩過神來。
    “此事不許外傳，對外隻說是容貴君暴斃而亡，朕不許有任何再提及此事，違者殺。另外容貴君生前侍奉有功，朕特賜以皇貴君之禮厚葬。”
    “皇上節哀。”
    孟卿注視這容時的屍體，還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若是她沒有冊封容時，興許他就不會死。
    蕭硯，這回是不是你……
    顧夫人出宮後，皇城中開始籌備皇貴君的喪儀。
    孟卿回了西暖閣，便不吃不喝的，奏折也沒有批，整個人都沒有什麽精氣神。
    靈予也很無奈。
    宮內外傳出孟卿極愛皇貴君，便是他死後都要給足體麵，現在又不吃不喝，叫人擔心得緊。
    其實隻有孟卿自己知道，她隻是有些煩躁，並不是因為容時傷心。
    靈予連忙召了禦前侍奉的小太監，讓他拿著靈予自己的腰牌出宮傳召蕭硯。
    她端著一碗粥進入內殿，看著孟卿躺在床榻上一蹶不振，便道：“皇上，您多多少少吃點兒吧，人死不能複生，您這樣難過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孟卿扭過頭來。
    “朕沒難過，朕隻是在想，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靈予不解：“不是容貴君自己想不開要自盡的嗎？”
    “可他自盡的動機是什麽？僅僅隻是因為朕不去儲含殿嗎？朕倒覺得不至於。”
    “可是……”
    “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是，奴婢把粥放這裏了，您要是餓了便起來喝幾口。”
    “嗯。”
    靈予退出內殿。
    約莫過了一兩個時辰，蕭硯便來了內殿。
    靈予站在蕭硯跟前，說道：“大人，皇上心情不好，一直到現在都不吃不喝，你快去勸勸吧。”
    “不吃不喝？”
    男人眸光冷厲，似是不理解孟卿的行為舉動。
    在他看來，容時沒了也就沒了，便是死了她也不會心疼，如今這是……
    他大步流星，掀開幔帳珠簾入內一看，孟卿正偷偷坐在桌案上喝粥，見到蕭硯站在那裏，便咽了咽喉嚨。
    “太傅？你怎麽來了？”
    蕭硯臉一黑。
    這是傷心？他還真瞧不出來孟卿哪裏傷心了。
    “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聖躬安。”
    “免了吧。”
    她舔了舔唇上的粥水，道：“容時沒了，太傅你可知道？”
    孟卿笑盈盈的看他，眼底藏了幾分探究之意。
    便就蕭硯聽得出她話裏有話，心中透著寒冷刺骨的涼意。
    “你身邊的小太監已經跟臣打過招呼了，說你因容貴君的死，變得鬱鬱寡歡，”隨之，他瞅了眼她手裏的碗盞，接著道：“臣倒是沒瞧出來皇上有多傷心。”
    孟卿噎了噎。
    “朕沒傷心，朕隻是在想，他為何會死。”
    “臣也不知道。”
    蕭硯離她甚遠，花窗緊閉，卻不見一絲天光。
    孟卿咬了咬唇，大著膽子問：“是你嗎太傅？”
    他緊盯著她，周身散發著寒冷的氣息。
    “皇上您覺得呢？”
    孟卿的心陡然急轉直下。
    她覺得，她自然是覺得蕭硯會因愛生妒殺了容時。
    可是她細細一想，又覺得蕭硯沒必要殺他……
    但上一世，她荒唐至極，不止看上過沈含章，其他各種各樣的長得好看的男子，她都想納入宮中。
    可每每臨近入宮，就都是以各種不同的死法草草了之。她當時隻是瞧上他們的相貌，並沒有什麽真感情，這些事她也從沒放在心上，不過是少了個男寵的事罷了。
    她抬起柳葉眼木訥的看著蕭硯，像是能把他窺出個洞來。
    孟卿希望不是他做的。
    這時，她莞爾一笑：“朕相信你，不是你做的。”
    誰知蕭硯不按常理出牌。
    “皇上錯了，容時之死，是臣所為。”
    孟卿啞然失笑，完全不相信蕭硯說的話。
    她起身朝他走近。
    “為什麽？”
    男人的麵容清雋好看，可天窗透進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臉頰上，半張臉置於黑暗之中，逐漸變得陰森乖戾起來。
    “為什麽……”
    他重複著孟卿的話，“你說為什麽？”
    二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步之遙，可孟卿再難向他靠近，他在她的眼裏，像極了一個惡魔，一個從地獄裏爬上人間的鬼魅妖物。
    “你知不知道，光是這一項，朕就可以治你死罪！”
    她控製不住情緒，直接詰問道。
    殿外的宮女太監們聽見，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造次。
    蕭硯揚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啞的聲音中帶有淡淡的憂傷：“所以呢？你要為了容時，治我的罪？”
    問出此話時，他那一顆熾熱滾燙得心便墜入穀底，受盡寒冷與苦楚，難以爬出。
    孟卿沉默，隻是睜著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蕭硯冷笑一聲，抬起腳朝她走近一步，寬大舒適的手掌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她看清了他的神情，悲傷難過甚至還夾帶著病態瘋性。
    “你早就想殺我了，不是嗎？孟卿，我給你這個機會，你現在就可以將我打入牢獄，讓我死在獄中，永不翻身。”
    她聲嘶力竭：“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敢。”
    分明是他做錯了事，可為什麽孟卿的底氣卻那麽不足。
    她連連敗退，不穩地退後兩步。
    那雙柳葉眼猩紅的仰視著他，藏在心中已久的恨意在眼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蕭硯讀不懂她的眼睛，分明是一雙這樣好看的眼睛，為什麽看沈含章的時候，看容時的時候，那麽自然那麽好看甚至帶著濃濃的愛意和喜歡。
    可一旦這雙眼睛看向他時，就多了忌憚、痛苦、仇恨甚至更多。
    他好討厭這樣的孟卿。
    “蕭硯，你好狠毒……”
    狠毒？
    要論狠毒，他哪裏狠得過孟卿啊。
    兩個姐姐都是她親手所殺，自己的皇叔終身監禁也是拜她所賜，最後又為了皇位不折手段。
    他怎敢擔一個“狠”字？
    “告訴我，為什麽這麽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