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將折子丟在一旁，“朕知道了，若無其他事便下去吧。”
    “微臣告退。”
    驛站。
    晉國使團上下都在忙裏忙外整理行囊，唯獨蕭初霽站在花窗邊感傷著。
    來了楚國將近三個月，也不知道慕容氏與晉國戰況如何了，楚國皇室答應的條件又是否真的能夠遵守，他還存有三分顧慮。
    他就怕在晉國危機關頭，楚國會趁火打劫。
    細細思量過後，蕭初霽覺得還是要在臨走之前見一麵蕭硯，畢竟他如今在楚國朝堂上說一不二，威望極高，便是小皇帝也十分聽從他的話。
    “素義。”
    素義方才在百格雕花門邊指揮著侍從，聽到蕭初霽喚他，立馬道：“來了！”
    他跨過門檻入內，朝他作了一揖：“殿下有何吩咐？”
    蕭初霽手中摩挲著一塊品相極佳的玉佩。
    他道：“蕭濯池現如今還在玉林圍場？”
    “是，大皇子殿下近些日子一直跟隨在楚國小皇帝身邊。”
    “可有法子能見到他？”
    素義不解道：“殿下，您開什麽玩笑呢，這可是玉林圍場，層層禁軍嚴加防守，也不是您想見就能見的。明日去向楚皇辭行之時便能見到，您忍耐忍耐便好。”
    蕭初霽嫌他話多，一個眼刀瞬間飛去，驚得素義忙將腦袋埋下，拍了拍自己不會說話的嘴巴。
    “這還用你說？”
    素義小心翼翼地瞄了瞄自家主子，“要不屬下去打聽打聽圍場禁軍防守何時最鬆？這樣殿下就可以偷偷溜進去見大皇子一麵。”
    蕭初霽仔細斟酌著素義的話，雖然危險，但也可一試。
    他冰冷道：“那你還不快去？”
    “是是是……”
    素義不敢在蕭初霽麵前憊懶，腳底掄出了火星子似的，飛速離開。
    蕭初霽靠在窗邊，看著手中的玉佩發起呆來。
    這枚玉佩，他有一塊，蕭硯也有一塊，是母後讓宮裏的匠人給他們兄弟二人製作而成。這一塊他一直戴在身上，可蕭硯那塊玉佩，他卻從未見他身上戴過。
    或許，蕭硯是真厭惡極了關於晉國的一切。
    但厭惡又算得了什麽？他生是晉國人，死也是晉國的鬼，出生開始他就要為晉國皇室付出一切，把最至高無上的權利雙手奉給宗族和父皇，這不僅僅是他的使命也是他作為一個晉國人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玉林圍場。
    漸入黃昏，天色也逐漸昏暗下來。
    孟卿剛看完幾場馬球比賽，這邊帝王台便早已準備妥當，就差這些王公貴族入席了。
    她的鑾駕朝帝王台而去，最顯眼的便是那架好的木架，高度比帝王台還要宏偉，雖說最終要點燃，卻不乏司務局用心，在木架裏插了一束束五彩斑斕的鮮花。
    入夜，眾人入席，王公大臣們行禮後相互恭維，渾然不知危險即將來臨。
    蕭硯把玩著手中玉盞，時不時會往孟卿和齊沅的方向看去。
    孟卿早已不喜歡齊沅這個青梅竹馬了，若是知曉齊沅叛亂，是否會處以死刑？
    篝火跳躍在眾人的臉上，明媚鮮紅，如同一個火紅的太陽照得眼睛生疼。
    齊沅跪坐在席間，身軀筆直，弧線鋒利的輪廓間盡顯冷漠與殺意。
    他瞥了眼正在與張閣老交談的孟卿，發現她沒有絲毫的戒備之心，便轉而朝長杆下的太監不動聲色的頷首示意。
    那太監得到命令後便緩緩退了下去，不知要去做些什麽。
    蕭硯將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隻待齊沅徹底落網。
    鍾罄滿臉警惕，手中捧著酒壺躬身道：“主上，靈予那邊可要告知一聲？”
    “不必，靜待便可。”
    “是。”
    不過一刻鍾，一名禁軍侍衛便從營地後繞進帝王台，找到守候在孟卿身邊的梁吟秋。
    這名侍衛湊到梁吟秋耳邊，以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統領，出事了……”
    他簡單跟梁吟秋敘述了一番事情經過。
    梁吟秋卻表現得十分淡定，“走，去看看。”
    “是。”
    宴席中幾乎沒有人會在意梁吟秋去了何處，他離開後齊沅也漸漸露出猶如鬼魅一般的笑容。
    在眾人不經意的某處，早已有人趁著此時，偷偷混進來了。
    篝火前，舞妓們跳得盡興赤誠，舞裙飄然若先，身段纖細柔軟，眼中含情，伴隨著富有節奏的鼓點和悠悠笛聲，舞姿總是出其不意，新鮮有趣。
    孟卿手中拍打著節點，饒有興趣地觀看著舞蹈。
    “司務局今年籌備得竟這般用心，傳令下去，賞！”
    “是！”
    這段舞跳到一半，齊沅便豁然起身，行禮道：“皇上，難得今日皇上您今日龍心大悅，不如微臣來為您舞一段劍吧？”
    孟卿的目光定格在男人身上。
    她有些遲疑。
    自從她登上皇位後，齊沅嫌少來上早朝，整日混跡市井酒樓，頹廢得毫無生氣。
    今日倒是奇怪了，竟然主動要給她舞劍助興？
    這真是與齊沅平時的狀態有些區別……
    縱然她心有疑惑，卻也沒拒絕齊沅的舞劍請求。
    “那你便試一試吧，全當為朕和眾王公大臣們助助興！”
    “那微臣便獻醜了。”
    話音一落，他幹脆利落的繞過桌案，踩在低矮的護欄上一躍而起，落在正在跳舞的舞姬前方。
    齊沅迅速從一旁禁軍侍衛的腰中抽出佩劍，一道淩冽的寒光從眾人眼中閃過，火紅的篝火映照進劍麵。
    他手腕利落旋轉，甩出一道又一道劍花，銀白的光芒和篝火的鮮豔在瞳孔中飛速變幻。
    緊接著，他便朝在座的王公大臣們抱拳行禮，就在此刻，不經意間，劍影如同白蛇般吐著信子，與笛聲鼓點旋律緊密結合。
    孟卿挑著眉，心中還未有所防備。
    齊沅擅舞劍，從小到大她看過無數遍齊沅舞劍，可從來沒有一次是舞給她看的。
    即便早已對他沒有了感覺，心中還是不免浮起酸澀之感。
    她看得入神，也困在往事裏。
    蕭硯不悅地瞪了眼齊沅，又察覺到孟卿看得沉醉的模樣。
    他心想，齊沅這舞得當真有這麽好看？還能把孟卿給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