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手擦拭著她的淚水，安慰道：“不痛。”
    “你騙人，明明很痛！”
    這都有一個窟窿了，還說不痛，可見嘴硬的。
    但他嘴越硬，她就越心疼。
    她將換下來的繃帶往托盤上一丟，從袖袋裏取出一方絲帕細心地在男人傷口邊上按壓，擦去汙血和膿水。
    別擦別呼氣，緩解蕭硯的體感疼痛。
    蕭硯認真的瞧著她，明明自己也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姑娘，見不得這些東西，還是鼓起勇氣來為他上藥包紮。
    擦拭完以後，孟卿將繡帕放到一邊，拿起托盤上的藥膏打開，竹木片刮蹭了一點，緩緩塗再傷口處。
    “疼不疼？”
    蕭硯溫聲道：“不疼。”
    即使聽見不疼二字，她也依舊那般細心輕手輕腳。
    前世她自戕，傷到的似乎也是這處？
    今生蕭硯替她擋下這一箭，她便決定將前世恨意一筆勾銷。
    上完藥後，孟卿拆開繃帶，慢慢繞著他的腰一遍遍環繞，直到最後，她不知道該怎麽打結。
    空氣凝結了一秒……
    蕭硯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這麽笨，結都不會打。”
    “我……”
    好吧，她無法反駁。
    孟卿氣呼呼道：“我也沒為人包紮過，不太會嘛……”
    “去讓鍾罄進來。”
    “哦……”
    孟卿不情不願地起身出去，朝院子裏嚷了一聲：“鍾罄！”
    突然“呼”的一聲，一個急影閃到孟卿跟前，嚇得她往後猛然一退。
    “皇上！太傅！”
    “太傅叫你進去給他包紮。”
    “是。”
    孟卿沒給他讓路，他就直接繞路進去，背對著她給蕭硯包紮打結。
    才過去一會兒，明徽殿外便好似在竊竊私語什麽，而後小南子便急匆匆的趕來。
    月色如銀似絮，青磚地麵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什麽事？”
    小南子欲說還休，伸了伸脖頸瞧了眼裏頭的二人。
    孟卿直接道：“無妨，你直接說吧。”
    小南子吞咽著喉嚨，心中略有餘悸。
    “賀家的姑娘畏罪自盡了。”
    聽見這個消息的孟卿絲毫不驚訝，她早已猜到賀枕寧會死。
    “怎麽個死法？”
    “匕首直插腹部，血盡而亡，被人發現時，屍體已經涼透了。”
    “讓大理寺把屍體送回賀家，好生安葬。”
    “明白了。”
    小南子退下後剛要踏出明徽殿的殿門便被靈予攔下。
    靈予抓著他的胳膊道：“小南子，最近司務局新進了一批小太監，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挑挑看？”
    小南子受寵若驚。
    “靈予姐姐，這挑小太監的活兒，該是由雲合姑姑去辦，你這……”
    “雲合姑姑她這不是病了，我替她去呢。”
    小南子見推脫不下，這才肯答應。
    “……行吧，是現在去嗎？”
    靈予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他腦門，說道：“你傻啊，現在都這麽晚了，小太監們早都歇息了。”
    “也是。”
    “咱們明日得空了去。”
    “好。”
    滿宮裏的小太監很多，但是總是新進的小太監更好調教些，宮裏的那幫老油條個個欺上瞞下，欺軟怕硬，與其在其他宮篩選太監入金鑾殿侍奉，不如去司務局看看。
    正好，聽說這批新進宮的小太監有幾個生得還算可以，挑進來也好養養眼。
    ……
    次日下朝後。
    靈予跟孟卿告了假，忙不迭地跟小南子去往司務局的路上。
    宮道迢迢，路遇太監宮女也都規規矩矩地向他們行禮。
    小南子步履極快：“靈予姐姐你慢點，我都快趕不上你了！”
    靈予像是腳下生風，根本不管小南子死活。
    “哎呀快點！稍後我還要出宮一趟呢，若是耽擱了時辰回不來，皇上該著急找我了！”
    “你要出宮嗎？去哪兒？”
    說到出宮，小南子便充滿興趣起來。
    靈予回頭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關你什麽事。”
    “哎呀姐姐，你快說說嘛！”
    “送藥。”
    “送藥？”
    小南子立馬會意。
    “哦～看來靈予姐姐還是蠻心疼梁統領的嘛！”
    “我可沒心疼，你少胡言亂語，我那是擔心他傷勢沒好，沒法來保護皇上的安危。”
    小南子不以為意：“原來是這樣啊！也對，他傷勢沒好就進不來皇宮，咱們的靈予姐姐就不能每日見到他，故而希望他快些好起來進宮當值是不是？”
    “小南子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豬嘴巴縫上，看你還敢不敢亂說了。”
    小南子下意識捂住嘴巴。
    “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快走吧。”
    來到司務局。
    總管劉書來恭恭敬敬地給二人行了個禮，笑得一臉褶子諂媚。
    “往日裏金鑾殿挑選太監不都是雲合姑姑來做麽？今日這是什麽風把靈予姑姑和南公公給吹來了？”
    靈予也不多用他廢話，直言道：“雲合姐姐她病了，便托我來幫她挑一挑，這不我沒挑過小太監，怕出什麽錯，就把小南子拉來一塊兒挑。”
    “原來如此，”劉書來尖著嗓子，頓了頓又道：“把新來的那一批帶上來，給靈予姑姑和南公公瞧瞧。”
    “是。”
    說罷，一名太監下去將十來個新來的小太監招呼上來。
    一個個跟嫩草兒似的怯生生站在靈予對麵，少有的幾個不發抖也不生怯。
    靈予粗略地掃了一遍，指著其中兩個小太監，問道：“你倆過來，讓我湊近點兒瞧瞧。”
    “是。”
    二人異口同聲道。
    隨之上前兩步，來到靈予跟前。
    靈予這會兒可瞧仔細了，一個生的唇紅齒白，清秀俊俏；一個則生的朗如明月，像極了會讀書的仕子。
    她問小南子：“你覺得這兩個怎麽樣？”
    小南子鬼使神差地點頭。
    “像皇上會喜歡的款兒。”
    靈予出手打了打他的腦袋，“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而後，她朝兩個小太監笑了一笑，頗為友好關切。
    “你們二人叫什麽？”
    “回姑姑，奴才名叫閆佑。”
    “回姑姑，奴才名叫江艾。”
    閆佑，江艾。
    靈予此時隻覺得耳邊癢癢的，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