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癡情君寶馬賞佳人 柳三變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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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聞言,猛然驚醒,然話已將出口,又不好當眾收回。
    思忖片刻,望著詫異的眾人道:
    “婉姑娘廚藝精湛,自然值得重賞。老朽不才,便賞你一匹汗血寶馬如何
    待宴會結束之後,馬倌自會將其送至府上,一並賞與姑娘。”
    由於仁宗率先開了頭,在座的諸位及圍觀的舞姬、富豪也紛紛打賞。
    一時間,珍珠翡翠、珠釵玉環及黃金白銀鋪滿了桌麵。懷婉不得不一次次出來謝賞。
    一時間,白礬樓出了一位仙姬神廚的消息不脛而走。
    那些個巨賈更是不惜豪擲千金來此品嚐輞川宴,隻為博懷婉一笑。
    白老伯見洛懷川在逆境中不急不躁,淡然自若。
    瞬間便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便也徹底放下心來。
    又因一時思鄉心切,遂帶著珍珠與虎子暫時返回大食去祭拜珍珠的娘親。
    經過這一場輞川宴,柳氏兄弟之名號響徹大江南北。“柳霖醉”與“三接狂”酒也一炮打響。
    那些個舞娘歌姬更是非此二酒不飲。而柳永投桃報李,為她們寫了最後一次歌詞。
    而孟瑾雖然知曉柳永心意,無奈被張先傷得太深,心中一時無法再泛漣漪。
    正當柳永悻悻地與洛懷川告別準備赴睦州上任時,卻接到仁宗皇帝的宣召。
    柳永聞後,內心十分忐忑,迷茫的神情望著懷川道:
    “賢弟,你可否預測出聖上此時傳召與我,可是有何深意”
    “無、無需顧慮。若小弟所料不差,皇帝此番宣召,必與禮樂有關。”
    “哦,何以見得”
    洛懷川往前探了探身子,一副神秘的樣子道:
    “天、天聖年間,天子曾問宰相王曾,‘古今之樂有何異同’。
    他曾言‘古樂祭祀天地、宗廟、社稷、山川、鬼神。聽者莫、莫不和悅;
    今樂則徒虞人之耳目,蕩人心誌罷了。’”
    “如此說來,天子誌在革新音律之弊,然宮中太常寺不乏懂音律之禮官,緣何會向老哥我求教呢”
    柳永十分不解地追問道。
    “咱、咱這位天子洞曉音律,天賦異秉,常自譜曲以賜教坊。凡五十四曲,朝廷多、多用之。
    七哥昨日一曲《鳳凰台上憶》技驚四座,想必讓這位天子有股知音難、難覓之感吧。”
    “如此說來,老哥我便知如何應答了,不過我與孟瑾……唉,縱然得天子賞識又如何”
    “七、七哥,無需悲觀。有道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弟料定你此番進宮必、必有驚喜。”
    要說洛懷川怎敢如此篤定呢原來那日輞川宴後,虎子興奮之餘,無意間將柳三接與仁宗之間的對話講了出來。
    加之他在現代查到的資料,仁宗朝時曾有“景佑議樂”之說,故而方大膽做出判斷。
    柳永聞言,當下心中有數,辭別洛懷川進宮見駕。
    仁宗皇帝正在崇正殿與禮官宋祁與燕肅一起談論著什麽,見柳永來了,遂指著他道:
    “二位卿家,朕與爾等言說的高人便是他了。何妨聽聽其如何言說”
    燕肅一見來人,頓時驚呼道:
    “哎呀,原來是名動天下的柳三變,久仰久仰。”
    宋祁也道:“聞說柳七一曲《憶》風靡汴京。
    適才我與宋大人正談論太常樂之事,不知柳大人對此有何高見”
    “柳卿,朕曾聽聞坊間道:
    “‘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麵。’”
    你的‘新樂府’天下詠之,朕也十分欣賞。每對酒,必使侍從歌之再三。
    因此竟有朝臣說卿之詞乃靡靡之音,規勸朕勿沉溺於聲伎之樂。
    此番朕宣你進宮,便是讓天下人知道,‘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
    柳七之詞並非亂人心智之淫詞豔曲,朕也並不是醉心於俗樂的昏庸之君。
    朕此舉正是為了正禮樂,以治天下,君臣和睦,上下一心。
    故卿無需隱瞞,隻管直言便是。”
    柳永聞言,內心不覺一股暖流滌蕩心田,遂躬身施禮道:
    “既然官家垂詢,二位大人相問,那臣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李邕《又駁韋巨源諡議》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酌於禮經,陳於郊祭。將以對越天地,光揚祖宗。’
    又《禮記??樂記》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製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辯者其禮具。’
    據臣所知,太常寺樂器累經銅綠侵蝕、膠墨塗染。
    加之部分年久失修,個別損壞,必定影響音質與音準。
    因此,校驗太常寺樂器之音準與維護、更是迫在眉睫。”
    柳永一番話可算說到仁宗心坎裏,前段時日因廢黜郭皇後一事弄得他心力交悴。
    如今的曹皇後雖然賢德,但卻難以令他傾心相付。
    好在懷婉及時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讓他的內心深處重新燃起了一股激情。
    當龍圖閣待製燕肅提出“將律準同共考擊按試,定奪聲韻。”之建議時,他便欣然應允。
    可朝中仍有一些台諫官對此提出異議,竟以他素愛柳永之詞為由,
    言說他務虛不務實。這才有了今日召柳永進宮問樂一事。
    對於柳永之言,仁宗聞聽正合心意,遂問道:
    “但不知卿以為何人可擔此重任”
    “官家動問臣不敢不答,以臣愚見,宋祁與燕肅二位大人皆乃洞曉音樂之禮官。
    有二位大人主持,必不會出任何差池。”
    仁宗聽罷,頻頻點頭道:“卿之言正和我意。
    朕這便下旨命禮官宋祁與燕肅共同負責校驗太常寺樂器之音準,令擇集賢校理李照參預其事。”
    宋祁與燕肅二位大人見仁宗下了校準“王樸律”的決心,當下十分欣喜。
    遂感激地瞥了一眼柳永,離開了崇正殿。
    柳永見狀,也施禮作別道:
    “官家,臣即將赴睦州上任,自此一別不知何日相見。望官家珍重龍體,臣告退!”
    “柳卿且慢,朕聽聞你發妻早亡,一直並未續弦。
    便有意為你擇一溫婉賢淑之人陪伴左右,不知你意下如何”
    “官家,萬萬不可。想我半生流連花叢,雖有過紅顏無數,然知我心者甚稀。
    如今已過花甲,但求有生之年為官家分憂,為朝廷效力,不再另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