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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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之後,吳世峰向榕城縣令帶去了消息,劉墨骨頭硬得很,不肯就範。
    縣太爺陳知遠卻不意外,對方這樣的硬骨頭,他有的是辦法。
    這次,他將劉墨換到了一間堪稱地獄般的地牢。
    在被推進那間地牢前,他短暫地看了屋內幾眼,等門“轟”的一聲關上,就什麽也看不清了。這裏沒有一絲光線,他和瞎子無異。
    地麵潮濕,室內陰冷,卻無半點茅草。
    “我必須堅持下去!”劉墨靠牆坐下,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時間在這失去了概念,這裏沒有日升月落,什麽也看不見,連在牆上做記號都不行。
    睜眼還是閉眼,一切都無分別。
    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著和醒來哪一個比較痛苦。
    睡著的時候會做夢,黑暗的、擾人的夢,充斥著血光。醒來的時候,除了思考,無事可做。
    時間流逝,日子一天天過去,至少感覺起來是這樣。
    饑餓再次包圍。
    自從吃過吳世峰帶來的炸雞啤酒之後,劉墨到現在未進半粒米,也沒有喝過半點誰。
    這樣的折磨讓他開始出現高燒,嘴唇開始幹裂。
    半睡半醒之間,沉重的木門“咿呀”一聲打開時,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名獄中丟了個罐子給他。水壺很涼,表麵密布水珠。
    劉墨雙手緊緊捧住,饑渴的大口吞咽。水從嘴角流下,滴進雜亂的胡子裏。他一直喝到不適方才停下。
    “過了多久……”他站起身虛弱地問。
    對方並不理睬,隻是一個勁地催促他快喝。
    劉墨還想說些什麽,那獄卒卻一把將水罐從他手裏奪走。
    “到底要關我多久”劉墨嘶吼道。
    獄卒一臉怒意的踹了他一腳,隨後轉身,大門轟地關上,光線倏然消失。
    他眨眨眼,低下頭,蜷縮在稻草上。稻草聞起來不再有尿水和糞便的味道,聞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他再也分不出睡著與醒來的差別。黑暗中,回憶悄然襲上心頭,栩栩如生宛如幻境。
    第一次見到林詩琪,林府花園,綠草長青,聞到風中花粉。那一抹微笑,那身影。
    第一次親吻她的臉頰,她紅著臉,卻未阻攔。
    她為我做出的犧牲,接納馨兒,接納馨兒肚子裏的孩子。
    無論如何我也得堅持下去。
    當大門再次打開時,火炬的強光刺得劉墨睜不開眼睛。“食物,”他啞著嗓子說,“我需要食物!”
    “想要食物簡單得很!”來的仍是那名胖獄卒。“隻要你肯點頭,馬上給你!”
    見劉墨沉默不語,胖獄卒淺淺一笑。“劉掌櫃,你又何必難為自己呢。”他說,“這樣吧,我們換個方式。你不珍惜自己的身體,那麽您幾位夫人的性命呢又有多珍貴!”
    一股寒意襲上劉墨心頭。“詩琪,鴛兒……”
    “哈哈,你若還是堅持如此,那您那幾位美貌的夫人可就…”
    “不要,”劉墨啞著嗓子喊道。“有種衝我來,她們有什麽罪別把她們牽扯進來!”
    “劉掌櫃你想要怎麽樣的罪,咱都可以給你安排,哈哈哈!”胖獄卒哈哈大笑。
    “請您想清楚:下一個來探訪您的人可能帶著饅頭,肉幹,以及鎮痛草藥……卻也可能帶著您夫人前來,陪你一起坐牢!”
    “要選哪一種呢,劉掌櫃,完完全全看您的決定了。別為了一個陪房丫頭,害了您的原配夫人。”
    雜碎,開始失去耐心了聽到胖獄卒的話,劉墨苦澀一笑,“告訴陳大人,我同意了!”
    “哈哈哈,明智之舉!”
    聽到劉墨願意“妥協”後,陳知遠果然送來了幾塊饅頭,第二天,獄卒便告訴他,你可以出獄了。
    剛走出大牢,劉墨便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趙大跟王小七已在縣衙門口等待多時,瞧見這狀況,趕忙上前。
    趙大替他找來了一根拐杖,王小七則是給他送來一壺提神酒,酒裏加了不少蜂蜜。
    即使如此,依舊緩解不了眩暈。
    走在路上,腿不住發抖,隻能一手拄拐杖一手靠著趙大肩膀。
    離開縣衙時,劉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微笑。
    “陳知遠,你等著吧,有你好果子吃!”
    原來,這一切都是劉墨預料之中。
    吳世峰與自己見麵之後,他便已經定下了計策。
    但這次的遭遇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
    陳知遠不是蠢材,自始至終,他都未曾露麵,一直處在幕後。
    如此小心翼翼之人,答應太快,隻怕會引起他的猜疑。
    “靖水閣”是劉墨唯一的家當,輕易交出七成利潤,他這一家子以後如何過活
    再一個,吳世峰前腳剛走,劉墨就答應下來,太容易引人懷疑。
    為了“保護”吳世峰,即便知道接下來會遭受怎麽樣的折騰,劉墨都必須咬牙堅持。
    堅持越久,越能麻痹敵人,同時,也能磨掉陳知遠的耐心。
    果不其然,那胖獄卒開始以林詩琪跟馨兒的安全相要挾時,他便知,時機來了。
    他就是要讓陳知遠認定,劉墨是出於對林詩琪的擔憂,這才就範。
    上了馬車,身體本就虛弱的劉墨,加上一路顛簸,以至於剛下馬車便吐了起來。
    等在婧水閣門外的林詩琪別提有多心疼,眼眶濕潤,早已泣不成聲。
    鴛兒也是滿臉擔憂的上前,跟林詩琪一起將劉墨扶回酒樓內。
    “馨兒人呢”劉墨問道。
    “她在…”林詩琪欲言又止。
    “是不是縣衙大牢中”
    王小七苦澀地點了點頭。“是的姑爺,項武也被他們抓了去。”
    “說句老實話,姑爺。您這次有些太…不近人情!”李信忍不住吐槽。
    “什麽叫不近人情。”心急的鴛兒更是破口大罵:“該死的馨兒,都是她害的姑爺,這下賤的女人,真是什麽都做得出!她活該坐牢!”
    “鴛兒,別胡說八道!”林詩琪連忙勸阻。
    “我沒有胡說,小姐,你瞧瞧她把夫君害成什麽樣了!”
    “我不信馨兒夫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趙大開口了,“馨兒夫人的為人,咱是有目共睹的!”
    “事實擺在麵前,你說牛三冤枉她,那她二叔二嬸也冤枉她,縣老爺也冤枉她”鴛兒越說越來勁。
    “連鴛兒居然都有這麽大的誤解,這謠言是真的可怕!”
    劉墨並未出聲,而是猛地抬頭,怒視鴛兒。
    自打認識劉墨以後,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嚴厲的表情,嚇得她連連閉嘴。
    “這件事,誰也別再提!”劉墨道,“馨兒她已經不再是我劉墨的妻子,你們就當不認識這個人!”
    “姑爺你…”王小七真沒想到劉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都去做事!”劉墨大聲說道,“我要上樓休息,沒什麽大事,別來打擾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直接上樓。
    劉墨如此對待馨兒,讓眾夥計百思不得其解。
    曾經那位姑爺一去不複返還是說這就是他的本性
    利益麵前,劉墨也會出賣自己的良心
    一時間,整個“婧水閣”仿佛烏雲密布,每個人都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如此狀態,生意自然受到了很大影響。
    自打劉墨被送入縣衙大牢,這十幾天來,“婧水閣”便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這樣一來,即便日後沉冤昭雪,厲廣潤也達到了攪黃“婧水閣”生意的目的。
    從牢中放回之後的第三天,便是十二月月底。
    大夏朝新的一年,戊子年即將到來。
    按照慣例,舊賬得在新年之前全部結清。
    一大早,天未全亮,“婧水閣”還未開門,便有人敲響大門。
    那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讓睡夢中的眾人心中不安。
    此時,劉墨卻早已穿戴整齊,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
    打開大門,來人拱手道,“劉掌櫃,打擾了,咱是來拿銀子的!”
    “什麽銀子”
    “嘿,你還給我裝愣忘記是怎麽才放出來的”
    是來拿七成利潤的,該死的貪官。
    “原來是這事!”劉墨淡淡一笑,“趙大,抬出來吧!”
    一箱銀錠被抬出,交予來人。
    對方也不客氣,抱起銀箱便要離去。
    “慢著!”劉墨攔住那人,“是不是該留下些東西”
    “哦劉掌櫃要什麽”
    “沒有個收據之類的,萬一有歹人冒領,我劉某人又當如何”
    “哈哈,沒人敢冒充縣老爺的人,劉掌櫃您放心吧!”
    “那不成,我可拿不出第二筆銀子來!”
    來人也不是蠢人,他自然不會留下任何證據,證明縣太爺貪贓吧。
    “劉掌櫃,你可不要自作聰明。”來人提醒道,“你要的東西,沒有。若再不讓開,我隻得如實稟報。縣衙大牢的滋味,還沒嚐夠嗎”
    劉墨麵色一沉,“失禮了!”
    “哼,算你識相!”說著,那人抱著銀箱,徑直離開。
    “姑爺…”趙大麵色鐵青,“咱怎麽這麽窩囊,哎!!!”
    劉墨咧嘴一笑,“窩囊哼,我劉墨什麽時候窩囊過!”
    “啊那你這是”
    “到時候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趙大將信將疑,“姑爺這次又玩的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