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許冥搞拆遷,關我顧銘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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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內,一時陷入安靜。
    靜到許冥連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冷汗順著太陽穴滑下,像是小蟲在皮膚上爬。
    ……所以現在是怎樣有效果了嗎
    許冥不敢確定。
    好消息是,她的右腿骨正在隱隱作痛,足以證明她方才“紙袍權威”建立起來的規則已經生效——換言之,這個怪談已經接受了“兩國相交,不斬來使”這條自古流傳的戰爭共識,以及建立在這條二級依據上的衍生規則:
    即,當兩個背景相當的組織交涉時,不應當對對方的“使者”痛下殺手。
    現在唯一的難點,就在於如何讓對方相信“怪談拆遷辦”這個組織的存在,並在此基礎上,相信顧雲舒的使者身份。
    為了達成這一點,許冥剛才還特意讓藏在包裏的鯨脂人配合自己放了個特效。十幾個阿焦瞬放瞬收,主打的就是個稍縱即逝的壓迫感。
    ……畢竟就像鯨脂人說的,這種輕飄飄的靈魂,讓人多看一秒,可能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隻是現在看來……對方似乎並沒有被唬住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反應……
    那怎麽辦是沒相信,還是他們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要再強調一次身份嗎還是再放一次阿焦虛張聲勢一下……
    短暫的靜默,對許冥而言卻是度秒如年。她盡可能地繼續維持著挺拔的姿態,心跳卻不覺越來越快,後背都傳來汗濕的感覺。
    而就在她破罐破摔地琢磨起直接搶人的成功率時,對麵的工作人員,終於有了反應。
    原本已被推開的厚重大門,又被重重關上。相距最近的一個酒店員工遲緩地轉身,抬眼看向許冥,說出的話卻是十分清晰: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
    她信了。
    許冥眸光微動。明明對方是質問的語氣,聽完反叫她心口一鬆。
    願意質問,就說明在意。既然在意,就說明對她方才的話,他們已經半信半疑。
    ……不管怎樣,這是好事。
    迅速得出結論,許冥再次不著痕跡地深吸口氣。這下她反倒不急了,刻意停頓了一會兒,直到確認自己的聲音夠穩之後,方才再次開口——
    “我說了。”她微微偏頭,依舊是那種不緊不慢的語氣,“我們是來考察的。”
    “考察什麽”負責與她交涉的那名酒店員工緊跟著又追上一句。
    “考察什麽該拆,什麽該留。”許冥不假思索,說完這話,卻又故意停頓了一下。
    跟著微微抬頭,視線緩緩自上方掃過一圈。完事,才有輕輕笑了下,又將目光轉了回來。
    “畢竟,就這麽大點地方。”她聳了聳肩,音量不大,卻足夠傳遍整條走廊:
    “最多容納一套規則就夠了。再多,就顯得擠了,不是嗎”
    “……”
    這話一出,對麵又再次陷入沉默。
    許冥也不急,就在那兒靜靜等它們回答——反正從目前整理出的信息來看,這個怪談裏存在著兩股勢力已經是鐵板釘釘,而且種種跡象表明,它們之間多半出於敵對的關係。那自己這番話,無論如何都算不上錯,不僅如此,對它們而言,應該還挺有分量才對……
    聽著牛批嗎牛批就對了!這就是怪談拆遷辦!
    就像算命,是不是真的會算無所謂,重點就是要聽著像那麽回事兒。隻要把別人唬住了,這事就成了!
    許冥定下心神,自覺總算找到了談話的節奏,麵上不動聲色,腦子裏已經開始飛快盤算接下去該怎麽繼續忽悠。
    又等一會兒,沒等到那些工作人員說話,腦海裏的鯨脂人,卻忽然戰戰兢兢地出聲:
    “那什麽,你稍微抬下頭。”
    許冥:“……”
    “你是白癡看不見,但和你說話的那個工作人員已經變樣了。”鯨脂人繼續道,不知為何,聲音聽上去比之前更緊張,明明是在許冥的腦海裏說話,音量卻小得像是怕被什麽發現一樣,“它腦袋爆開了,脖子裏麵長出個盆栽一樣的東西,樹枝上麵畫滿了鍾,整體大約比它之前高了兩個頭……”
    許冥:“……”
    “沒猜錯的話,似乎好像是這裏的域主。”鯨脂人聲音繃得像是要快斷,“它降臨在自己的員工上來見你了。”
    許冥:“……”
    !
    這又是什麽狀況
    許冥不確定。許冥很震驚。許冥下意識抬眼卻依舊什麽都沒看到,默了會兒,隻能依言抬頭,假裝自己正盯著上方空氣裏的某一個點,看得很認真。
    結果視線剛落定,腦海中鯨脂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低點兒低點兒!你抬太高了!”
    許冥:……
    “你這樣顯得你很目中無人知道吧。”鯨脂人在她腦子裏嘶嘶地叫。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目中無人沒錯。
    許冥再次沉默,索性將目光收了回來,垂著眼簾,裝作不敢直視的模樣——這總沒錯了吧
    “……方向錯了。”鯨脂人的語氣裏開始透出絕望,“你應該往右邊再側一點的……”
    “……”
    “別管這些了!”許冥沒好氣地在腦子裏回了一句,卻還是依言轉過了身體,“它開始說話了嗎在說什麽
    “哦,現在在說了。”鯨脂人頓了兩秒,終於再次發出聲音,“它在問你……”
    “有什麽資格決定它們的存在與否。”
    許冥:“……”
    問得好。
    我怎麽知道。
    我又還沒編到。
    同一時間——走廊另一端的樓梯間內。
    方雪晴和淩光幾乎是在瞬間就縮到了牆後,驚魂未定地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深深的驚恐。
    “我說……”方雪晴咽了口唾沫,費了好大勁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剛剛出現的、從酒店員工腦袋裏長出來的那個……”
    “是個比其他非人都更厲害的東西。”淩光努力調整著呼吸,麵色一片蒼白,“至少目前來看,它是最厲害的那個……”
    域主。
    同樣的答案同時浮現於兩人腦海,讓他們再次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眼神。
    又過一會兒,方見方雪晴鼓足勇氣,再次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看去。
    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許冥,以及正在和她交涉的那個工作人員。正因如此,那名酒店員工身上所發生的駭人變化,也完全印入了她的眼中——
    腦袋似是被什麽撐爆,這會兒已經滾落在地。斷頸處沒有血跡、沒有傷痕,更像是一個被塞得滿滿的空花盆。一叢白色的粗壯枝幹徑直從裏麵長出,舒展的樹枝間,掛滿了不同大小的時鍾。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方雪晴看得很清楚,掛在最上麵的那個時鍾後麵,拖著一頭長長的黑色頭發。
    這讓原本勉強還能算作奇幻的場景,一下顯得詭異起來。
    再看眼穩穩站在怪物麵前的許冥,方雪晴的表情登時更加微妙。
    “……怪談拆遷辦。”
    她默默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忍不住用力抿了抿唇。
    如果說,在許冥拿著這個稱謂自報家門的時候,她還隻是覺得懵圈,那現在,她是真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打臉了。
    難不成……真是我孤陋寡聞了可這種組織,以前確實沒聽過——至少在人類的圈子裏沒有。
    況且,這名字也取得奇奇怪怪——怪談拆遷辦。重點是這名兒還是當著人家怪談的麵報的,感覺就像把羊湯店開到羊村一樣。怪談聽著膈不膈應不知道,反正方雪晴聽著是覺得挺缺德的。
    不僅缺德,還挺狂。
    別的不提——所謂的“拆”,是個什麽拆法那麽大個怪談,說拆就拆,資格在哪裏,資本又在哪裏
    方雪晴的心裏犯起嘀咕,不想下一秒,她的疑問就得到了回答——
    在一連串刺耳到差點震碎她耳膜的鍾聲後,她看見那個自稱“許冥”的女生微微抬眼,站姿表情都沒有絲毫改變,唯有臉上的笑容,似是更明顯了些。
    “我們的資格,您無需了解。您隻需要知道,沒有把握的業務,我們不會做。既然敢做,那自然是有資本的。”
    隔著半條走廊,許冥不卑不亢的聲音清楚傳來:
    “哦對,還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知一下。這個怪談裏,單位預定拆除名額不止一個,而就我們目前的考察結果而言,你們可以不在這個名單之列。
    “至少就我個人的偏好而言,相比起白棋,還是蝴蝶更令人討厭些。
    “——但若您執意把事情搞僵,那最後進入拆遷名單的是誰,那就不好說了。”
    ……!!
    這是已經……威脅上了
    方雪晴心中一動,不由將脖子伸得更長了些。緊跟著,又是一陣令人痛苦抓狂的尖銳鍾鳴,待這聲音消下,卻又聽許冥一聲輕笑:
    “對,您當然可以不搭理我們,這是您的自由。您甚至可以選擇在這兒把我們都做掉,更利落不是反正這是您的地盤,一切都隨您高興。
    “但容我再提醒一句,具體的拆遷方案是根據我們考察報告決定的沒錯,但整個拆除計劃,是早就有了的。畢竟這個怪談也存在了三四年,真的很惹眼……
    “如果無法及時得到可靠的考察報告來作為選擇依據,我們拆遷辦估計就隻能選擇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了。反正拆一個是拆,全拆掉也是拆,不是嗎
    “……威脅當然不是。我隻是區區一個業務員,有什麽資格呢。”
    ——走廊中段,許冥為了掩飾自己的眼瞎,刻意又將目光垂了下去,配上嘴角始終掛著的笑容,反倒更給人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
    ……盡管她現在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瞎編些啥。
    畢竟她的稿子一開始真的沒有準備那麽多。
    腦海裏,鯨脂人再次開口,兢兢業業地向她實時反饋著麵前域主的態度變化。聽到對方再次顯出遲疑,許冥不假思索,趕緊再次進行友好表態:
    “我現在,隻是在將所有的選項都攤開來告訴您,好幫助您選擇出最適合的一種而已——
    “實不相瞞,哪怕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我本來也想找您好好談談的……”
    說到這兒,許冥頓了下。略一沉吟,再次開口,語氣在篤定之外,更帶上了幾分真誠:
    “我說了,白棋和蝴蝶之中,如果非要二選一,那我覺得更應該被拆掉的,是蝴蝶。”
    “……”
    這話落下,四周又是一陣靜默。
    片刻後,方聽腦海中的鯨脂人意義不明地倒吸了口氣。
    許冥被它這一下搞得整顆心又懸起來,正要細問,卻見站在後方的幾個工作人員忽然有了動作——
    他們拖著顧雲舒,突然往外走了幾步,將對方沿著牆壁,輕輕放了下來。
    顧雲舒看著仍是昏昏沉沉的,一被鬆開,身體就滑坐在地。許冥看得心頭一跳,正要上前去看,卻聽鯨脂人又是一聲警告:“等一等!”
    許冥:……又怎麽了!
    “域主還在旁邊等你……”鯨脂人的語氣聽上去都快麻了,“你完了你。”
    “它說現在就要和你談談!”
    許冥:“……”
    談什麽談詐騙罪該判幾年嗎
    “問你自己啊,不是你自己說要和它談的嗎!”鯨脂人聽上去都快抓狂,“你說你沒事加什麽戲啊——”
    “我隻是想顯得真誠一點,更有說服力嘛。”許冥也是有些傻眼,“再說我也沒說要現在談啊!”
    鯨脂人:“……”
    鯨脂人:“你最好快點給個回應,它看上去好像已經準備動手提溜你了……”
    許冥:“……”
    “還請稍安勿躁!”下一秒,便見她果斷抬頭,朝著空氣又是一笑,“不必心急。”
    “關於我即將和您交涉的內容,其中有些涉及到內部的條款和合同的簽訂,我這邊需要和單位再確認下。另外,我同伴看樣子也需要好好休息,她所負責的那部分文書也得另外準備……”
    不等對方給出任何回應,她已經自說自話地給出結論:“明天吧。等我們這邊都敲定好了,明天會盡快再來找您的。”
    “……”
    話音落下,走廊內又是長久的靜默,不知梅開幾度。
    又過一會兒,卻見幾個工作人員忽然動了起來,越過顧雲舒和許冥,徑自往外走去——再之後,方聽鯨脂人發出一聲半死不活的歡呼:
    “它終於走了。
    “恭喜你,又撈到幾個小時活命。”
    許冥:“……”
    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她在心裏埋怨一句,終於挪動腳步,拖著右腳朝旁邊走去,俯身查看起顧雲舒的狀況。
    另一邊,走廊的盡頭,方雪晴也終於收回視線,與淩光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幾步,躡手躡腳地返身上樓。
    而幾乎就在他們退回二樓的同時,許冥終於繃不住,一下坐到了地上。
    “誒、誒”腦袋裏傳來鯨脂人驚慌的聲音,“你沒事吧腿軟了”
    “軟個頭,骨頭疼。”許冥忍不住皺起了臉,“應該是使用紙袍權威導致的副作用。尤其是膝蓋骨這兒,酸疼酸疼的……”
    鯨脂人:“……”
    鯨脂人:“風濕”
    許冥:“……”
    鯨脂人:“其實我之前就很想問了。我以前也見別人用過規則書,雖說書不一樣吧,但付出的代價基本都大同小異的……
    “怎麽別人的代價都是血肉、器官、記憶。到你這兒就變成腱鞘炎、關節炎、腰間盤突出了呢”
    許冥:“…………”
    你管那麽多呢。
    你就說這代價付沒付吧,真是!
    最後的最後,許冥是被邱雨菲和顧雲舒一起扛回去的。
    顧雲舒不知是被傷到了那兒,一直昏昏沉沉,被許冥叫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懵懵懂懂地上樓,幫著叫來了邱雨菲。
    至於邱雨菲,許冥也有些納悶——她當時是叮囑邱雨菲躲在電梯裏的,雖說本意也是讓她盡可能躲遠些,但按照邱雨菲的性格,應當也不會直接拋下她,獨自上樓才對。
    ……而直到被扶進了房間裏,許冥這才搞清邱雨菲是因為什麽跑上來的——
    “你去拍了登記冊”
    數分鍾後,許冥坐在高高的床沿,聽著邱雨菲將剛才的事情,隻覺腦門又開始嗡嗡作響:“你、你怎麽辦到的”
    “……很簡單啊。因為前台那邊的員工都進走廊了麽。”邱雨菲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無辜眨眼,“我琢磨著,既然我手機裏專門有存上一輪的登記冊,就說明這東西肯定是有用的。正好現在沒人看著,就去稍微看一下嘛。”
    順道再拍一張。
    不過她心理素質還是不夠強,拍完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餐廳那邊有其他員工過來。被嚇得趕緊跑回了樓上,又剛巧三樓一直有員工巡邏,邱雨菲做賊心虛,愣是沒敢再出門。
    直到顧雲舒爬上來找。
    “……”許冥聽得歎為觀止,一時竟不知是該誇她運氣好還是誇她膽子大。
    此時此刻,其餘尚未上牌的阿焦都暫時轉移到了邱雨菲的房間,顯得房間裏一下空蕩不少。許冥有些不適應地轉動下目光,嘶了一聲,伸手去接邱雨菲的手機:“那那張登記冊呢拿來我看看。
    邱雨菲早就將兩份登記冊對比看過了,邊遞過來邊道:“區別還是挺大的。
    “這一輪我看過了,還是八個人。處在第三輪的住在二樓的兩個女生,處在第二輪的是我倆和司機。唐夢龍、譚塗和那個被刀的男生都沒有入住記錄了,此外還多了三個第一輪的。一個姓甄,住三樓,另外兩個在二樓,分別叫淩光和方……”
    “方雪晴。”許冥望著屏幕裏的登記冊,喃喃接口。
    片刻後,又似想起什麽,趕緊將相冊往回翻。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在另一份資料的照片記錄裏,再次找到了這兩個名字。
    “‘預備成員:方雪晴、淩光’!”她猛地抬頭,“他們也是安心園藝的人!”
    “那好事啊!”邱雨菲一聽這話,眼睛登時一亮,“他們好歹是業內人,和他們一起,至少能更安心點兒!”
    “……這倒未必,還是警覺些吧。”許冥說著,似是想到什麽,看了眼旁邊沉默的顧雲舒。
    顧雲舒依舊是那副少言寡語的模樣,隻是不知是不是許冥的錯覺,她眼神似乎比之前更恍惚了些。
    許冥也曾詢問過,問她當時到底是看到了什麽才會突然失控,變得那麽莽撞。顧雲舒卻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隻是不停地道歉,許冥見狀,便體貼地沒有再問了。
    收回目光,許冥略一沉默,卻又若有所思地擰起了眉。
    “不過,業內人士的話,對我來說,可能真有大用。”
    邱雨菲:“”
    不等許冥回答,鯨脂人已經從包裏探出頭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開口:“嘻嘻,她作為怪談拆遷的特派業務員,剛和這邊的域主約了明天麵談。
    “怎麽談還是個未知數,估計是打算找那兩個安心園藝的,套點關於蝴蝶的情報臨時抱佛腳吧。”
    “……啊”邱雨菲愕然瞪大雙眼,“我隻是離開了一會兒……你們就玩這麽大了啊”
    以前還隻是盜竊,現在直接上升到詐騙
    “我也沒想到我隨便忽悠下,就把域主給忽悠出來了啊。”許冥說到這事兒就頭痛,“好消息是,這次的機會,如果能把握好,我們或許能直接出去也說不定。”
    畢竟鋪墊都已經做好了,到時候若能忽悠得更到位,這邊的域主為了等外援來拆蝴蝶,搞不好真會把她們放了。
    問題就在於,怎樣才能忽悠得更到位
    “重點肯定是在蝴蝶。在這方麵我們得拿出更有說服力的東西。”許冥抿唇,“問題是,從唐夢龍那邊,我們收集到的相關信息也是有限……”
    “對哦。我們手頭的記錄才記到他第二輪結束。可蝴蝶就是要等第三輪才會出現的。”邱雨菲明白過來,“我們正好就缺這部分的情報!”
    “可安心園藝的人那裏可能會有。”許冥道,“唐夢龍的日記裏說過,他的情報會及時傳回組織。”
    “但是去找他們的話,我們又該用什麽身份呢”邱雨菲蹙眉,“難道也要打怪談拆遷辦的名頭嗎”
    “……恐怕不成。”許冥琢磨了一下,果斷搖頭,“這種名字,說出去他們信不信另說,萬一被當作什麽奇怪的組織防備,那就得不償失了。”
    “如果隻是作為誤入的人類,尋求幫助呢”鯨脂人晃蕩著雙腿坐在桌沿,慢悠悠道,“那個唐夢龍,不是說他們會以保護普通人為先嗎”
    “……”許冥略一沉吟,點了點頭,“這或許可行。”
    相較而言,這種“需要幫助”的形象,或許更容易獲得對方信任。
    “那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邱雨菲卻道,“我懷疑這樣的話,可能反而問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許冥不解地看過去,“怎麽說”
    “你想呀,他們這種組織,神神秘秘的。你一個普通人去接觸,就算對方真想幫你,首先想的肯定也是怎麽保護你,帶你逃出去,而不是給你分析,我們現在處在多糟糕的境地裏,我們手裏有哪些線索……
    “再說了,唐先生那邊的情報我們也看過,亂得很,他們那邊有沒有推出逃出的方法也不確定……假如我是專業人士,我對求助者肯定報喜不報憂,說得越多別人越容易多想,還不如撒點謊,喂顆定心丸,幹嘛非說實話。
    “另一方麵,對於專業人士來說,怎樣的求助者才算最省心呢當然是不要多問、不要多動,乖乖聽話的那種。情報什麽的,和你分享,能帶來什麽好處嗎不能吧。”
    邱雨菲振振有詞地說著,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當然,隻是我的推測哦。不過我是覺得,如果你把自己的身份隻定位在求助者的話,那在信息分享方麵,你就會顯得比較被動了。”
    許冥:“……”
    “不,你說得很有道理。”她略一沉吟,拍上額頭,“確實,從他們的立場,多半不會和普通人分享太多線索……”
    不光因為邱雨菲說的那些。就之前和安心園藝打交道的經驗來說,許冥覺得他們的態度,本身就更傾向於將普通人攔在怪談世界之外。
    在這種傾向下,他們可能確實不會向普通人透露太多。
    “要不雲舒你還是去307看看說不定唐夢龍的電腦還在那兒……”許冥歎了口氣,不抱希望地開口,目送著顧雲舒翻下窗戶——雖然她是覺得,這事不太可能。
    唐夢龍的名字都不在登記冊上了,沒道理他的東西還在。
    “要麽就是在求助的同時,體現我們自己的情報價值,從而達成情報互換。可是我們的情報本身就大多來自唐夢龍,他們那邊多半也有……”邱雨菲還在順著之前的思路琢磨,“我們有什麽獨家情報嗎”
    “有他們可能不知道的,但不多。”許冥閉了閉眼,又開始破罐破摔地亂出主意,“要不我拿怪談拆遷辦的情報去和他們換你們覺得他們會感興趣嗎”
    “你做夢呢。”鯨脂人不客氣道,“夢也不夢個大點的。你幹脆許願他們直接上門來找你打聽好了,省得還要琢磨怎麽過去套近乎……”
    許冥沒好氣地看它一眼,直接將它按進了包裏。對麵邱雨菲卻似想到什麽,剛要說話,又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房內的兩個女生麵麵相覷,片刻後,許冥抬手,讓邱雨菲坐在位上,自己則起身,拖著腳步,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哪位”
    “呃,您好!”門外,一個頗為英俊的年輕人立刻抬頭,旋即露出禮貌的笑容,“果然,我就猜到,住在這兒的一定是您。”
    許冥:“……”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淩光,是安心園藝的外勤人員……”年輕男子說著,掏出一張印著葉子圖案的名片,從門鏈下遞了進來,“我這次來找您,是有些事想問您。”
    “……”許冥默默收下那張名片,與屋內的邱雨菲交換了一個眼神。幹脆解開了門鏈,將門完全打開。
    “您好。”她正式和對方打了招呼,卻沒有將他邀請進屋的意思,“請問,您是要問什麽呢”
    “哦,這個其實還挺多的……”淩光再次笑起來,隻是笑容中依舊隻能看到客氣和禮貌,看向許冥的目光裏卻帶著幾分試探:
    “但方便的話,能先向您打聽下關於怪談拆遷辦的事嗎”
    許冥:“……”
    默默將正在腦海裏狂吼“見鬼了”的鯨脂人喝退,她努力穩住表情,再次抬頭:“當然可以。
    “不過我能先問下嗎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名詞”
    “……”
    淩光目光遊移了一下,似是在思考該如何回答。許冥見狀,心裏一咯噔,趕緊又補上一句:“請不要說,是聽哪個朋友、或是哪個死人說的。
    “怪談拆遷辦的存在並不是秘密,但也不是隨便什麽角落都能探聽到的。”
    “……”對麵的男人聞言又是一頓,顯然是準備出口的謊言被堵死了。片刻後,又見他輕歎口氣:
    “行,既然如此,我也不隱瞞了。
    “實際上,是剛才您與域主對話的時候,我們正好聽到了一些,因此有些好奇……畢竟,能拆怪談的組織,我們也是第一次聽說,很難不在意。
    “所以,許冥小姐,方便的話,能不能請您與我們,好好聊一下呢”
    許冥:……我就知道!
    “可以啊。”她當即答應了下來,“正好,我其實也有事想要找你們。”
    “找我們”淩光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為什麽”
    “因為……”
    許冥正要說話,忽似想到什麽,話語驀地一頓。
    等一下——她忽然反應過來,這個男的說,他聽到了我和域主的對話。
    那他聽到了多少有聽到關於拆遷計劃的部分嗎那如果從他的立場,不,是從從人類的立場來看這事……
    如果隻是因為對“怪談拆遷辦”好奇,他們會這麽快就找過來嗎他們主動上門,是否還有著目的別的,更緊迫的目的
    許冥眸光閃動,原本將要出口的話語瞬間滯於舌尖。
    又過片刻,方聽她萬分艱難地開口:
    “因為,我其實不是什麽怪談拆遷辦的特派業務員。”
    淩光:……
    淩光:“啊”
    許冥:“嗯。”
    鯨脂人:“……喂!”
    “你想幹嘛!”它又要瘋了,在許冥的腦海裏搖頭晃腦,“你幹嘛要在這個時候說實話啊!你自己不都說了,普通人在情報分享方麵很吃虧的……”
    “你閉嘴!”許冥趕緊在意識裏將它喝止,隨即抬頭,衝著正在傻眼的淩光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怎麽說呢,這事其實還挺尷尬的。老實說我也沒想到會被你們撞見那個裝模作樣的場景……但既然你都問了,那我也沒必要隱瞞。
    “那時候,我其實是在忽悠人。我隻是在模仿那些特派業務員的樣子,但我實際上根本不是……
    “我隻是一個不小心被卷進這裏的……怪談拆遷辦的,實習生。
    “許冥是我的上司,我的名字,其實是顧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