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強龍不壓地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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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禹原以為縣老爺會與其他官員一樣,看到金令牌後會自動跪拜;可情況不但出乎他的意料,還變得越來越難以理解!
金令牌可是朝廷賜予的,怎麽會連朝廷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裏?
江茗禹握緊拳頭,心中五味陳雜。
這縣老爺難道也有什麽來頭,竟敢如此藐視朝廷?
江茗禹看向兩人,臉色越發陰沉。
隻見縣老爺與賊首兩人捧著公文,竊竊私語半天,卻壓根兒不打算審問,這到底想玩什麽鬼把戲?。
江茗禹想起身問個明白,可剛一抬頭,馬上就被身旁看守的團練給按了下去!
“本官有功名在身,可免跪拜!”江茗禹怒吼著,雙手死死撐住地麵,企圖抵抗團練的壓製掙脫開來。
可是那兩個團練像是沒聽見似的,絲毫不為所動,依舊用力按著江茗禹的肩背,將他死死摁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麵上。
江茗禹雙手僵硬,青筋畢露,仿佛要將石板捏成碎片。
他的怒火熊熊燃燒,可身體卻任人擺布動彈不得。
團練的力氣大得簡直異於常人,他已經被完全製住了。
江茗禹簡直要氣炸了,這群畜生,竟敢如此藐視朝廷,居然還敢動手動腳,簡直荒唐之至!他憤憤地喊道:“你們敢如此,朝廷定會重罰!”
和夏多商量到一半的劉二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覺得這樣讓他們跪著也不是辦法。於是下令:“來人呀,把他們押下去,明日再審!”
聽到“押下去”,圖克斯洛立馬就不同意了!他頂開左右團練的壓製,放聲喊道:“你敢羈押我們就怕你的品級還沒我高呢!”
劉二手一聽這話,臉上登時一陣紅一陣白。
這廝還真是拿自己當回事,劉二手氣得渾身發抖,他定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自己的分寸。
劉二手板著臉,厲聲下令:“來人啊,掌嘴!”
一名衙役走了過來,照著圖克斯洛的臉就是兩個鏗鏘有力的響亮耳光!
隻聽“啪啪”兩聲,那兩個巴掌簡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響亮地抽在圖克斯洛的臉上!
這兩巴掌抽得連衙役自己的手都疼到發顫,仿佛巴掌都要燒起來一般。
可圖克斯洛卻麵不改色,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他依舊直視著前方,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似乎剛才那兩個響亮的巴掌根本不存在一般。
劉二手見狀簡直要氣炸了,這廝還真是嘴硬,打得越重越高興!
他怒氣填滿胸膛,簡直要將圖克斯洛生吞活剝。
他立刻又命令道:“再來!”
又是兩聲“啪啪”,那衙役用力不已,簡直要把圖克斯洛的腦袋都抽飛出去。
可圖克斯洛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宛若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
劉二手簡直頭大到爆炸,這人還真是軟硬不吃,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他!剛才那幾個巴掌下去,已經是十成十的力氣,普通人早就被打得半死過去。
可這個圖克斯洛偏偏一點感覺都沒有,還硬撐著不屈不撓的姿態,簡直氣人!
“罷了,罷了,押下去吧”
既然已經來了,總得有個了斷。剛才那幾個巴掌雖然沒讓圖克斯洛屈服,可總算打出了氣,稍稍發泄了一下。
劉二手無奈地揮了揮手,命衙役們將三人拉下去。
那些衙役們看著剛才的一幕,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驚訝。
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經受住如此重擊而絲毫不為所動,圖克斯洛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如此異於常人?
那些衙役麵麵相覷,都在心裏暗暗害怕,連忙上前將三人押走了。
劉二手目送三人被帶離,心中既是憤怒又是無奈。
三人被押走後,劉二手繼續與夏多商討該如何甄別他們的身份真偽;當務之急,還得找到人來解讀這塊金令牌,和這封公文的內容才行。
“我們可以找吳先生的學生來幫我們讀信呀!”夏多將軍提議道。
“混漲!”劉二手略顯腦羞地說:“讓小孩子幫本官讀信,豈不是要讓大家都知道……我這個縣丞不識字!”
劉二手一說這話,頓時覺得臉有些發燒。
要讓外人知道自己是個文盲,怎麽想都不舒服。
他雖然不識字,但作為縣丞,總得有些體麵。
要是連讀信這樣的小事都要讓別人幫忙,豈不是太丟人了?
“唉唷……二叔……”夏多一臉無可奈何地說:“你不識字這件事,也不是什麽天大秘密,縣裏有誰不知道……”
“停停停停……”劉二手急著打斷夏多的話,然後說:“縣裏人就算了,我是不想……讓外人見笑!”
劉二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心裏煩躁萬分。
他知道自己的短處,也明白身為一個官員,這實在太丟人了。
但找人幫忙讀信,豈不是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愚昧無知?
這豈能忍!
劉二手煩躁地撓了撓頭,長歎一聲。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這封奏章與金令牌非查看不可,可自己卻是無計可施,這讓他十分痛苦。
夏多將軍看著劉二手一臉愁容,也明白他的難處。
他安慰道:“二叔不必太著急,豈有解決不了的事?咱慢慢想辦法,總比讓外人知道好。二叔是當了這麽多年的官了,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來,那才真叫人笑話呢!”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劉二手看到夏多後腦杓結的辮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劉二手:“我聽說……雪球山西麵山腳下的銀巳部,有位狀元郎返鄉丁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多:“喔……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一個人;他叫‘慕容雲海’,是四年前的狀元!”
劉二手一聽,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要是能找到當年的狀元,解讀公文與金令牌實在再好不過。
狀元一定具備超群的學識才能,定能妥帖地應付如此棘手的問題。
這主意太妙了,簡直天助我也!
劉二手:“你認識”
夏多搖搖頭,回道:“不認識。”
劉二手聽說夏多並不認識那狀元,頓時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夏多平時多管閑事,什麽都想知道,怎麽偏偏不認識銀巳部的狀元?這也太奇怪了吧?
劉二手:“那你咋知道有這個人連姓甚名誰都知道!”
夏多:“咱團練裏也有銀巳部的人,我是聽他們說的。”
劉二手兩眼為之一亮,簡直高興得要命!原來是聽人說起了這名狀元,幸好夏多平時多聽多問,不然自己也沒有這個主意。要是能找到狀元,解決眼前棘手的難題,那就太好了!
於是劉二手興奮地說道:“太好了,簡直是天助我也!明兒個起早,你隨本官去一趟銀巳部,把狀元請來,他定能解決眼前難題!。”
翌日一大早,天剛擦亮,劉二手備妥銀兩、布匹、藥材等禮物數箱,帶著夏多和一隊團練,浩浩蕩蕩來到銀巳部。
從家中帶來的禮物箱裏,一個個上好的錦囊裏裝著精致的銀兩,閃閃發光;幾匹上好的景泰藍布料,色彩豔麗,手感細膩;還有從西域運來的珍貴藥材,有未經炮製的當歸、人參、白茅膏等,香氣濃鬱。
除此之外,還有南方運來的新茶,據說是極上乘的碧螺春,茶葉青翠欲滴,香氣撲鼻。
劉二手看著這些禮物,心中不覺得有幾分小得意。
這些都是他從各處精心搜羅而來的上好物件,雖然不是什麽大禮大財,但也足夠表達出他的誠意。
他相信這位狀元郎定會喜歡,挑剔如狀元,也難以挑出半點毛病來。
劉二手看著車上的禮物,滿心期待地想象著狀元郎見到這些禮物時的欣喜模樣,定會熱情地答應幫他解決眼前棘手的難題。
在“牛彔額真(部落首領)-亞生綾”的協助下,劉二手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慕容雲海。
劉二手見狀元郎一身文質彬彬,簡直高興得要命。這人看上去果然一表人才,定能應付公文金令牌這樣的難題。
劉二手連忙下馬敬禮,一再央告狀元郎務必接受自己帶來的禮物,以表示誠意。
他迫不及待地說道:“本官有要事相求,乞求狀元郎施以援手。若無狀元郎,本官實在無計可施,。”
慕容雲海見劉二手如此誠摯,也不好推辭,隻得接受了他的禮物。
劉二手見狀元郎答應相助,簡直高興得跳起來,立刻說明了有關金令牌與公文的事,請求狀元郎的幫忙。
慕容雲海跟著劉二手一行人來到尚沐縣衙,劉二手立刻呈上證物給他檢視。
當慕容雲海一看到金令牌,心裏頓時一緊!
這分明就是宮裏專為皇上賜予欽差大臣使用的令牌,怎麽會在此處出現?慕容雲海握著令牌的手微微顫抖,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心知要是欽差大人真的來了,這下可是大麻煩了!
慕容雲海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仔細檢視令牌。
令牌上的純金表麵閃爍著寒光,背麵更刻有“銀作局造”四字,證明這絕非常人所有。
慕容雲海的心沉了沉,不禁擔心起來,要是得罪了欽差大人,那後果會不堪設想。
隨後,慕容雲海接過公文,立刻被上麵的大字“江茗禹”吸引了注意。慕容雲海看著這兩個熟悉的字,整個人簡直崩潰了,趕忙大喊:“快………快快把人帶來!”
江大人他是認識的,如果真的得罪了江大人,那這下子可真是惹上大麻煩!
不明所以的劉二手,急問:“咋地當真是欽差大人”
“這位江大人我認識……”慕容雲海急得語無倫次道:“你快把人帶來,是不是欽差,我一看便知!”
過沒多久,衙役們從牢裏把江茗禹三人帶到公堂。
慕容雲海一眼就認出是江茗禹沒錯,趕緊催劉二手速速鬆綁!自己也跟著湊上前去,扶著江茗禹的臂膀,臉上滿是歉意與擔憂,於心不忍地問候道:“江茗禹大人,您受累了!快……快過來這邊坐著。”
慕容雲海扶著江茗禹,欲來到一旁聽審的椅子上就坐。
可走沒兩步,江茗禹就轉身,直接走進縣衙的公案桌裏頭,抓起驚堂木,大力一拍!“啪”的一聲,江茗禹指著劉二手和夏多,喊道:“來人呐,給我拿下!”
慕容雲海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江大人這是要幹什麽?
左右衙役們都懵了,紛紛左右張望,沒人敢有動作。
他們都還沒整明白,為何縣丞大人、夏多將軍會瑟瑟發抖
而剛從牢裏押出來的人犯,竟然占了公案桌,還氣焰囂張地發號施令!
江茗禹看著底下衙役們麵麵相覷卻沒有動作,心裏十分惱火。
這群吃公糧的衙役們,連朝廷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裏嗎?
江茗禹微微一揮衣袖,便自行抓起桌案上的金令牌,義正辭嚴地說:“本官乃正五品禦使欽差,奉旨查案,爾等還不聽令,將賊官、賊首拿下!”
江茗禹麵色嚴峻,語氣之中的氣勢簡直無法拒絕。
慕容雲海看著他,心中五味陳雜。
幸好自己及時發現,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江茗禹這麽一通說完,又過了半晌,兩旁呆若木雞的衙役們才慢慢開始有動作;他們緩慢、輕柔地將劉二手、夏多按壓在地上跪著。
江茗禹憋了一整晚的怒火,化成官威,質問:“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下下下官……尚尚尚沐縣丞……劉,劉,劉二手是也。”嚇到口吃的劉二手,支支吾吾地說。
“咱是尚沐縣團練使,夏多布裏氏,單名:昂。”夏多將軍不服氣地說。
江茗禹雙手撐在公安桌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他氣得渾身發抖,簡直想將眼前這兩個畜生撕了。
“劉二手,你目不識丁,竟敢沐猴而冠,蔑視公堂!”
江茗禹眼神凶狠,指著劉二手,厲聲下令。
“來人啊,給我撤下他的官服,杖二十!”
語畢,左右衙役們全都傻眼,沒人敢輕舉妄動。
他們實在不知眼前這位大人到底要幹什麽,竟敢如此厲聲嗬斥尚沐縣的長官,眼看著劉二手和夏多被禁錮在地,卻也不知該不該上前。
公案桌上,靠右位置放了一隻簽筒,裏頭插有四支分別寫著甲乙丙丁的木簽;江茗禹氣到四簽全抓,往案前地上一扔!再喊:“圖克大人,用刑!”
“得令!”圖克斯洛執起金剛鐧,走到劉二手身後,抬鐧欲打的同時,慕容雲海喊了一聲:“且慢!”
慕容雲海看著圖克斯洛舉起的金剛鐧,心裏一緊。
這金剛鐧的威力可見一斑,慕容雲海知道,這金剛鐧一打下去,劉二手怕是兩下就沒命了!
慕容雲海看著劉二手一臉驚懼,並且自己也收取了他的禮物,不忍心他就命喪公堂。
他趕緊勸道:“欽差大人下令……是杖二十,應該拿殺威棒打,不該拿兵刃啊!”
圖克斯洛斜眼看向慕容雲海,語氣不善:“有什麽區別嗎”
他對這些繁瑣的律例並不感興趣,隻要能達到教訓的效果,用什麽並不重要。
慕容雲海示意圖克斯洛先緩緩不急痛下殺手,然後三步並兩步地回到公案桌,與江茗禹商量。
慕容雲海:“強龍不壓地頭蛇呀,江大人。”
江茗禹:“本官這是要為民除害!”
“您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莫得罪了地方上的人物!”
慕容雲海指著堂下跪著的那兩人,慕容雲海語重心長地說道。
“杖個板子,意思意思,立個官威也就夠了,且饒他們這回,沒準……您在地方上走動,回頭還得請他們幫忙呢。”
江茗禹聽了慕容雲海的解釋,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經過慕容雲海這麽一提點,江茗禹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初來乍到之時,確實不可輕舉妄動,隨意得罪人,也認為此言在理。
再說這兩個“賊官賊首”,雖然得罪了自己,但要真正治理這個地方,恐怕也得依靠他們。
江茗禹冷哼一聲,按下怒火,態度就不再那麽強了,權當今日開恩了。。
接著,慕容雲海來到劉二手身旁,低聲勸道:“古縣丞,欽差大人打您二十板子,就算法外開恩了!按大奉律例,您不識字還穿著官服問案……現腦袋還能在脖子上,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劉二手見狀嚇出一身冷汗,也明白今日得以僥幸留得性命,全靠慕容雲海出麵相救。
他連忙對江茗禹磕頭謝罪,語帶恭維說道:“欽差大人明察秋毫,下官當真應受責罰。”
江茗禹冷冷地瞥了劉二手一眼,沒好氣兒地道:“今日留你狗命,不過是因為本官方才抵達,不便輕舉妄動,且要順應鄉裏之人,全靠雲海麵子。要是換了別的什麽人,你早就成了冤魂!”
江茗禹說到這裏,語氣之中竟透出幾分無奈。
劉二手連連點頭,心知今日真是僥幸。
他想起今早剛與慕容雲海交好,沒想到情況剛轉,他的小命就得救,真是老天爺也在幫自己。
江茗禹見劉二手一臉懂事,也不再深究。
他自己雖然初到鄉裏,但並非魯莽之輩,,必須順應鄉裏之人,以收人心。
今日雖然與劉二手態度不佳,倒也給了當地人一個下馬威,讓人知道自己並非好欺負。
江茗禹冷哼一聲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留你狗命,來人啊,給我杖打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