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穿越第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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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明遠。
    “明遠哥哥,你沒有聽到我剛說的話吧”
    綿綿及時的描補。
    季明遠生了逗她的心思,故意說道,“有聽到啊。”
    這下,綿綿喪了一張小臉,一副那我完蛋了的表情。
    惹得大夥兒哈哈大笑。
    還是沈美雲主動為自己的閨女找臉,岔開話題,“季知青,你也來吃飯啊”
    季明遠點了點頭,“是。”
    他沒帶幹糧過來,打算直接在火車上的餐車上吃飯。
    不過,他來之前倒是問了車上的知青,他們都嫌貴,都打算吃自己帶的幹糧,並不願意折騰一趟來餐車。
    季明遠到底是好條件出來的,他在吃食上這一點,很隨季長崢。
    在任何糟糕的環境下,都不願意將就委屈自己的嘴。
    “那一起坐”
    沈美雲客套地邀請著對方,原以為按照對方清冷疏離的性格,應該不會答應下來的。
    哪裏料到,季明遠竟然答應了下來,他端著一個鋁製飯盒,直接坐在了最外側的位置。
    沈美雲,“”
    就很震驚。
    “怎麽沈知青不歡迎我嗎”
    “沒有,我隻是很以為你不會答應下來。”
    沈美雲決定實話實說。
    畢竟,不管是書裏麵的季明遠的人設,還是說目前接觸來看。
    其實,季明遠看似溫和,但是實際卻很疏離,他和一起來的知青們格格不入。
    季明遠笑容幹淨道,“那沈知青可猜錯了。”接著,他轉頭朝著沈懷山和陳秋荷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語氣有些靦腆。
    他的頭發細軟偏黑,皮膚又細又白。人中鮮明,唇線清晰,一口整齊的白牙格外引人注目。
    大眼看過去,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啊。
    陳秋荷點了點頭,對於禮貌的少年總歸是有好感的,“你是和我們家美雲一起的知青嗎”
    “有說分到哪裏了嗎”
    季明遠,“勝利公社前進大隊。”
    這話一說。
    陳秋荷和沈懷山忍不住對視一眼,都有些驚喜,這也算是熟人了。
    “那好,大家還能互相照顧一些。”
    等這一頓飯結束後,雙方也都熟悉了。
    沈美雲要回他們自己的車廂了,她領著綿綿,告別了父母。
    心思其實沒有之前那般沉重了,畢竟,和父母之前待的那個環境比起來。
    這個餐車已經好上了不少了。
    與她一起的還有季明遠,他負責在前麵開路,他看著瘦,但是好在人高大,細細條條的一個。
    趟開了擁擠的人群,說實話,這比沈美雲來的路上,會舒服很多。
    在去找父母的路上,經過那一節節車廂,都是她從前麵趟出一條路。
    帶著綿綿朝著前走。
    這會,冷不丁的前麵有人幫忙開路,分擔壓力,這讓沈美雲有些意外,一路上。
    好幾次,她都問道,“季知青,要不要我和你換位置”
    “還堅持得住嗎”
    說實話,在沈美雲的眼裏,季明遠也就是一個少年而已。
    十九歲,也就是剛成年。
    其實,也就比綿綿大一些,但是卻大不到太多去。
    季明遠聽到沈美雲這一次次問,他扶額,唇紅齒白的麵容上帶著幾分靦腆和害羞,他強調,“沈知青,我成年了。”
    並不是小孩兒。
    他總覺得,對方每次開口,都怕他搖搖欲墜,似乎堅持不住。
    其實,他身體是比不得小叔好,但是也到底是男同誌不是嗎
    哪裏有那麽嬌弱啊
    沈美雲知道自己這是傷害到少年的自尊心了,便不再開口了。
    隻是,心裏想的卻是,怎麽不是小孩兒了
    瞧著嘴硬的樣子,和綿綿偷偷把藥丟掉的德性,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一段路,總算是有驚無險。
    到了他們知青的車廂,不再像是沈美雲離開的時候,那般熱鬧。
    這會,離上車已經有六七個小時了。
    大家都陷入了昏昏欲睡。
    沈美雲領著綿綿過來的時候,要進裏麵的位置,她倒是突然想起來了件事。
    走之前是有拜托季明遠幫忙看下坐位的。
    她走了,季明遠也走了。
    那位置還在嗎
    好在,沈美雲看過去的時候,他們的位置還在。
    是姚誌英和她弟弟兩人在幫忙看守著位置,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
    姚誌英睜開眼睛,拍了拍位置,示意他們坐下來,隨即,又把小弟攬在了自己的身邊。
    沈美雲朝著對方道謝,轉頭去看季明遠,季明遠點點頭,小聲道,“我讓姚誌英姐弟兩人幫忙看著的。”
    沈美雲點了點頭,抱著綿綿坐了下來。
    這一入坐的響動,引得睡覺比較淺的知青看了過來。
    周衛民便是一個,看到是沈美雲和季明遠一起過來的時候,他眼裏閃過一絲譏誚。
    旋即手抱著胸,繼續陷入了沉睡。
    等到傍晚的時候,沈美雲沒去找父母,實在是過去一趟不容易。
    她感覺上午那來回的一趟,她便累趴下了。
    父母在餐車休息,起碼是不愁飯吃的,再加上她還從泡泡裏麵,給她父母留了幾個青皮橘子。
    倒是能解解乏。
    提起青皮橘子,沈美雲也有些想吃了,尤其是在這種車廂內,什麽味道都有的情況下。
    青皮橘子可就更好了。
    她想了下,從包裏麵摸了兩個出來,打算自己剝一個,給綿綿剝一個。
    隻是,沈美雲小瞧了青皮橘子剝開皮兒的,那一瞬間,所散發出來的酸味和清香味。
    幾乎是所有人都跟著嗅著鼻子看了過來。
    其中,也包括了季明遠。
    說實話,季明遠在季家的時候,打小兒也算是養尊處優,因為身體不是特別好的緣故。
    所以,家裏人也都讓著他。
    這一次坐火車去黑省,也是他第一次出門。
    哪怕是坐著火車上,什麽都不幹,都挺累的,也是在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當時小叔為什麽會問他,如果後悔還來得及。
    或許,下鄉這一條路,比他想的還要艱苦。
    列車廂內的味道,是季明遠這輩子聞所未聞過的,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想吐,但是瞧著人家都沒吐。
    他索性也就忍了下去。
    但是,在聞到青皮橘子味的那一刻,他有些忍不住了。
    唇紅齒白,性格內斂的少年,在這一刻一雙冷淡疏離的眼睛,卻格外火熱起來。
    直勾勾地盯著沈美雲手裏的橘子。
    盯的沈美雲手一頓,試探道,“你要嗎”
    季明遠抿著唇,點點頭。
    沈美雲很大方,直接拋了一個青皮橘子過去,季明遠剛好接了到了,在吃上酸橘子的那一刻。
    他整個人都眯著眼,帶著享受,似乎連嗓子眼的那一股惡心也跟著被壓了下去。
    那一刻,其他知青也跟著看了過來。
    沈美雲摸了摸包裹,直接打開了,“隻有兩個了,你們勻一個吧。“
    她自己和綿綿吃一個,其實不是,綿綿的泡泡空間裏麵還有上百斤青皮橘子。
    但是,她是不可能拿出來的。
    三個橘子,是她能拿出來的極限。
    “有一個就很好了,謝謝啊。”
    姚誌英接過沈美雲遞過來的橘子,“可以一人分一芽就行。”
    嚐個味。
    於是那一個橘子,被分了七八個人,一人拿著一塊,含在嘴裏,倒是舍不得吃了。
    就那樣一點點抿著,用來驅散心中暈車所帶來的不適了。
    連季明遠也不例外,他把剩下的大半個橘子,也給了姚誌英,讓她去分。
    說到底,離開北京城的那一刻,他們這些人都是老鄉了。
    還是要相互幫助得好。
    隻是,等姚誌英拿著橘子,分給周衛民一小塊的時候,周衛民把頭扭到了一旁。
    他很是不屑,“我不要。”
    這話一說,車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倒是,姚誌英反應得快,她笑了笑,“你不要的話,那我可就得雙份了。”
    她情商到底是高的,化解了這一場危機。
    別人怎麽分橘子的,沈美雲不在意,周衛民要不要,也不管她的事。
    她自己剝開了一個橘子,把外麵的橘子經絡也給去掉了,隻要了裏麵的橘子肉。
    最先一塊給了綿綿。
    她實在是太細致了,一雙素白纖細的手,嫩得像是豆腐一樣,和那青皮橘子,倒是成了對照。
    在這灰暗的車廂內,給人極致的視覺衝擊。
    不少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季明遠和姚誌英也不例外。
    季明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是,姚誌英看著那一雙素白纖細,沒有任何繭子的手,忍不住低聲問道,“沈知青,你在家沒做過活兒嗎”
    “啊”沈美雲愣了下,“照顧孩子算嗎”
    說實話,原身的這一副身體,比她上輩子的身體更為嬌嫩。
    身為沈懷山和陳秋荷的獨身女,她真的是被寵在了手心裏麵長大的。
    家裏的活兒,她還真沒做過。
    姚誌英看到這,又羨慕,又發愁,“那你這一雙手去鄉下了,可要受苦了。”
    沈美雲笑了笑,自己也吃了一塊青橘子,酸得她眼睛都眯到了一塊,但是卻很舒服。
    她笑了笑,“怎麽會苦去建設農村如我所願。”
    反正,對外就是這麽一個說辭。
    去黑省下鄉既能躲災,還能和女兒以及父母不分開。
    這是沈美雲目前能夠找到的最好法子了。
    聽到沈美雲這話,姚誌英是由衷地對她敬佩起來,“我要是有你這一半的心態,我當初就不會哭鼻子了。”
    這是實話,家裏出事,她和小弟被安排去了黑省,為此,她還狠狠地哭了三天。
    實在是沒辦法,這才帶著弟弟一起踏上去黑省的路程。
    沈美雲很坦然,“既來之則安之,沒什麽擔心的。”
    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吃了橘子後,開了胃,也有了食欲。周圍人都跟著吃起來了幹糧當晚飯起來。
    沈美雲也不例外,她把綿綿放在椅子上,自己踮起腳尖去拿了行李下來。
    拿出了兩個鋁製飯盒,打開後,又拿了一根嫩生生的青黃瓜出來。
    旋即,這才把鋁製飯盒擺在車子上的小桌子上,打開後就露出了裏麵的真容來。
    一個飯盒裏麵裝的是芝麻烙餅,一個裝的是鹵豬頭肉。
    沈美雲就那樣拿起來一張芝麻卷餅,用著小勺子挖了一勺子豬頭肉進去,又掰了三分之一的黃瓜,那黃瓜一打開,立馬一股清香撲麵而來。
    她蘸著黃豆醬,一起卷吧卷吧。
    小的給了綿綿,大的自己留著。
    剛好兩個人分量,隻是等沈美雲一抬頭的時候,就注意到周圍前後所有的知青,全部都盯著她的手!
    沈美雲的手一哆嗦,“你們不吃飯嗎”
    都看著她做什麽
    “不是,沈知青你弄得這麽好,我們大家有些吃不下去了。”
    其實,也不是說好,沈美雲拿出來的那些食物,大家也不是不吃起。
    就拿姚誌英來說,她自己還拿出來的大白麵肉包子。
    還有人拿的是油炸撒子來,鹵雞蛋,窩窩頭,甚至還有極貴的驢打滾兒。
    這些都是比較好的食物了。
    他們幾乎都是家裏第一次出遠門的孩子了,就算是條件再差的人家,也都會願意給孩子們拿點好東西出來。
    但是這些食物,比起沈美雲手裏的,似乎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噴香了。
    這是實話。
    隻能說,有對比就有差距。
    沈美雲想了下,很坦然道,“我隻有兩個。”
    所以是無法分享的。
    “我們知道。”
    他們也不會去搶著對方晚餐不是,就不知道怎麽說。
    “沈知青,你怎麽這麽會弄吃食啊”
    老北京人都會吃,這是傳統了,但是像是沈知青這種會吃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沈美雲笑了笑,語氣有些幸福。
    “我媽媽給準備的。”
    陳秋荷在出發之前,便用蜂窩煤爐子烙了十多個芝麻卷餅。
    當然,這鹵豬頭肉是她從泡泡空間拿的,還有黃瓜也是。
    在沈美雲看來,芝麻烙餅必須配上豬頭肉和黃瓜,一口下去,芝麻餅酥酥脆脆,豬頭肉香濃淳厚,肥而不膩。
    在最後配上一根蘸著黃豆醬的黃瓜,從酥脆到濃厚再到清香,堪稱人間美味。
    沒看到綿綿吃的,頭都顧不得來,實在是太好吃啦。
    而且還有最重要一點,是沈美雲所考慮進去的。
    豬頭肉不打眼兒,這年頭豬肉都不好買,五花肉肥肉更是不用提了。
    豬頭肉豬皮豬下水,反而成了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存在。
    這種情況下,她拿出來豬頭肉來,也不會特別突兀。
    當然,她還是小瞧了在火車上的場景,在這種地方吃芝麻卷餅豬頭肉配黃瓜。
    堪稱殺人誅心。
    這不,不少自己帶幹糧來的知青,都有些吃不下自己的了。
    不過,聽到沈美雲的話,到底是精神了起來。
    “我這油炸撒子,也是我媽連夜準備的,把家裏三個月的油票全部用了進去。”
    “我也差不多,我的鹵雞蛋用了家裏人大半月的定量。”
    也不多,就六個鹵雞蛋,但是卻是家裏能拿出來的全部雞蛋。
    平日裏麵在家也就過生日,或者是逢年過節,打一個雞蛋花出來,全家都甜甜嘴兒。
    其他時候是別想的。
    說到這裏,不知道是誰先開口低聲道,“我想我媽媽了。”
    “我也想我媽媽了。”
    這種情緒是會感染的,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是沈美雲這個年紀,二十三歲。
    最小的是姚誌英的弟弟,姚誌軍才十三歲。
    大家望著列車外麵呼嘯而過的蒼茫大地,一時之間,都有些難過起來。
    大家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啊,這會離家已經幾百公裏了。
    有不少知青都開始低低地啜泣起來,“我想家了。”
    其中,一直站著沒說話的徐知青搖頭,“我不想家。”
    她這話一說,其他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我覺得能離開家挺好的,我是家裏的老二不上不下,好吃的輪不上我,幹活和壞事卻是我。這次知青下鄉插隊,按照名額本該是我大哥去的,我大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於是就我這個不受寵的萬年老二來了。”
    她自嘲道,“如今能去黑省,我倒是挺期待的,聽說黑省那邊物資豐饒,我想,隻要我好好幹活掙工分,總能吃上一口飽飯。”
    說完,她咬了一口手裏那硬到發澀的窩窩頭。
    說起來她要離開家下鄉去當知青了,她媽高興了幾天睡不著覺。
    家裏終於可以少一個人吃飯了,節約出來的糧食,可以貼補給大兒子,她走了,騰出來巴掌大的一個睡覺的地方。
    也可以在去外麵偷摸弄點磚瓦和油氈布回來,在她之前住的那個床旁邊支起來一個地震棚。
    把三妹和四妹趕到地震棚去,徹底騰出一個三平方的屋子,好讓她大哥說媳婦用。
    徐知青這話一說,車廂內瞬間跟著安靜了下來。
    這會已經七點多了,窗外已經徹底黑了下去,車廂內有隱約的燈光傳來。
    讓人好歹是不認錯臉。
    不知道是徐知青的話得到戳到了人心坎裏麵,還是說得到了大家的共鳴。
    有了她打開話茬,其他知青也跟著陸陸續續地說道。
    “其實,我也沒那麽想家。”
    “我也是家裏的老二,老大是我媽的心頭寶,老幺是我爸的命根子,就我這沒人要的老二,成了替罪羊。”
    “差不多吧,我家也是,我媽心疼我小妹身體弱,幹不了鄉下的苦力活,便讓我替我小妹來了,說起來,我隻比我小妹大一歲。”
    這話一說,就收不住了。
    大家各自開始吐槽在家的難處。
    這年頭兒,家家戶戶孩子都多,你家三四個,我家五六個,下鄉一個孩子遠走他鄉。
    其實,在他們原本的家裏並沒有帶來太多的影響。
    甚至,很多父母還像是徐知青的媽那樣,覺得孩子少一個去了鄉下,能夠多擠出來一個人的口糧。
    不是貼補了兒子,就是貼補了娘家。
    比比皆是。
    聽著大家的苦水,唯獨沈美雲和季明遠沒有開口。
    姚誌英便好奇地問道,“沈知青,你家不是這樣嗎”
    沈美雲搖頭,她吃完最後一口芝麻卷餅,隻覺得那咬碎的芝麻,在唇齒間留出了香味。
    回味無窮。
    她想了想說,“我家不是。”
    “那你爸媽真公平,不會偏心其他兄弟姐妹。”
    沈美雲笑了笑,解釋道,“我家就隻有我一個,哪裏會有偏心。”
    這可能就是來自獨身女的偏愛!
    她永遠都是父母的唯一。
    沈美雲這話一說,周圍的知青都忍不住看了過來,帶著震驚,“你家就你一個”
    “獨身女”
    饒是之前不願意搭理沈美雲的,周衛民也忍不住看了過來。
    沈美雲點了點頭。
    這下,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爸媽不會想著追著生兒子嗎”
    姚誌英很是納悶道,就拿她來說,她家原本隻有她一個的,但是後麵她爸家裏的人說,他們家既然起來了。
    要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她媽這才去追了兒子。
    好在也算是幸運,一次就追到了。
    這不,這次她爸媽出事,第一件事就是讓她帶著弟弟遠走他鄉。
    聽到對方的問話,沈美雲搖搖頭,“沒聽過我爸媽說這話。”
    這是事實,起碼在她接收的記憶裏麵,從來沒聽過沈懷山和陳秋荷兩人,要生二胎,更別說去生兒子了。
    在這一點上,她父母可以說是很開明了。
    沈美雲這話一落,周圍的人,尤其是女知青看著她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羨慕。
    “你是獨身女的話,你爸媽是不是很愛你,很寵你啊”
    沈美雲想了想,點頭,“確實。”
    她的父母把他們能給的一切,全部都給了她。
    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的,絕對是雙重的。
    她在她父母的心目中,也永遠是排第一位的。
    周衛民聽到這話,心神一動,旁敲側擊,“既然,你父母這麽疼愛你,怎麽讓你下鄉了”
    還帶著一個閨女。
    這哪裏有寵愛的樣子
    據他所知,在北京城內但凡是寵愛孩子的父母,大多數都是提前給孩子安排好了退路。
    要不是把自己的工作,內退下來提前給了孩子頂替。
    要不就是安排好了,可以結婚的人。
    說實話,能不下鄉的人家,基本都不會安排孩子下鄉去吃苦的。
    沈美雲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緊抿著唇反問了一句,“周知青,你出門的時候帶了多少錢”
    周衛民一聽這,下意識的皺眉,“這我怎麽可能和你說”
    沈美雲似笑非笑。
    周衛民還不懂。
    接著他迅速的反應了過來,對方這是什麽意思。
    他當即有些惱怒,“沈知青,你不想回答就不想回答,為什麽要這這樣”
    “你不想把你出門帶了多少錢和我說,我爸媽為什麽讓我下鄉,為什麽要和你說”
    “你看,周知青,這是禮尚往來很公平不是嗎”
    沈美雲連帶著懟人都是輕聲細語的,偏偏讓人沒法反駁!
    周衛民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氣的渾身發抖。
    沈美雲早發現了,自從對方在知道綿綿是她女兒,不是她妹妹後,對方看著她的目光就帶著幾分明晃晃的挑剔。
    這種目光,沈美雲在上輩子就見多了。
    所以,她是在明白不過的了。
    沈美雲這般不輕不重的回懟了一句,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怎麽這麽敢說
    “你看,你不想告訴我你的,同樣,我也不想告訴你的,很公平不是嗎隻是,你的臉色為什麽這麽難看”
    沈美雲繃著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很是直白地問道。
    這話一問。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再次聚集在了周衛民身上。
    周衛民臉上的難堪還來不及收斂,氣的想要反駁她,但是卻發現無從反駁。
    因為,沈美雲說的是事實。
    他不想將自己身上所帶的錢財告訴對方,同樣,對方也不想把自己為什麽來下鄉的原因,告訴自己。
    很公平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還會那麽生氣呢
    周衛民不明白,他將目光移在沈美雲的臉上,或許,在他過去接觸的女同誌裏麵。
    大多數都是溫順的,但沈美雲卻好像例外。
    她看起來溫柔漂亮,但是實際內裏卻長了一身刺,對於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她便會展開刺,狠狠的刺過去。
    當然,周衛民是不肯承認自己,是被歸屬於不懷好意的那一個。
    他張了張嘴,半天,竟是找到一個反駁的角度來。
    最後,隻能閉嘴!
    他一閉嘴,沈美雲的世界就安靜了,她摟著綿綿,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而旁邊的喧囂的眾人,也都跟著慢慢安靜下去。
    隻有,季明遠的目光在看著沈美雲的時候,帶著幾分灼灼發亮,說實話。
    在某一時刻,他竟然在沈美雲身上看到了小叔的身影。
    都是一樣的,無所畏懼。
    根本不懼他人的目光。
    這讓季明遠對沈美雲也越發好奇起來。
    沒了聒噪的人,沈美雲覺得時間過的飛快。
    一直到了隔天中午的時候,他們終於從北京到達黑省的火車站。
    經過這一番長途跋涉,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盡。
    火車上小小的,窄窄的位置,腿腳都伸展不開,硬是坐了快三十個小時。
    這樣下來,渾身都是麻的。
    沈美雲也不例外,說實話她開始還很擔心,綿綿在路上會不會哭鬧調皮,吵著車上其他人。
    但是她發現是自己多慮了,自從上車後,綿綿就很安靜,一直窩在她懷裏。
    也不說話,就是緊緊的抱著她。
    累了就睡,餓了就輕聲喊媽媽,乖的不行。
    沈美雲也是下車後,才反應過來,這或許是女兒上次火車上的經曆導致的。
    想到這裏,她緊緊的回握過去,“綿綿。”
    “媽媽”
    “媽媽在哪裏,就會把綿綿帶在哪裏。”
    聽到這話,綿綿如釋重負地笑了,重重的點了點頭,緊緊的依靠著沈美雲的胳膊。
    在綿綿心裏,媽媽是她的全部!
    是她的全世界!
    隻要媽媽在,媽媽要她,她就不害怕!
    眼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沈美雲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從火車上下來後,便要和大部隊集合了,知青和知青一起。
    而沈懷山和陳秋荷她們,則是跟隨著這次一起過來黑省,思想改造的人。
    所以,在他們一下車後,就先一步被人拉走了。
    沈美雲硬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隻看到沈懷山朝著她,輕輕地搖搖頭,示意她在這個時候不要開口,不要跟上來。
    最好是跟他們劃開距離。
    沈美雲哪裏肯她剛要追上去。
    陳秋荷和沈懷山,已經被一起帶走了。
    至於,他們去哪,她就更不知道了。
    沈美雲臉上的擔憂似乎沒有藏住,被一直好奇看著她的季明遠看到了。
    季明遠提著藤箱,走到沈美雲麵前,朝著他低聲說道,“他們被送去先上思想改造課了。”
    這話一說,沈美雲猛地回頭看他,“你知道他們去的是哪裏嗎”
    季明遠搖頭,“他們現在去哪裏我不知道,但是最終的落腳點,一定是調令上麵的地址,無非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
    這些東西,原本他也不知道的,隻是聽小叔似乎隨口提過一句。
    在季明遠的眼裏,他小叔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沈美雲聽了季明遠的話,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提了起來,“那會不會出事”
    經過上次的事情,這也讓沈美雲沒有了安全感,感覺父母和女兒隻要不在自己的身邊,她就會無法停止的擔憂起來。
    尤其是,聯係不上對方的時候,可能那短短的幾分鍾內,她腦子裏麵就已經產生過,無數種不好的可能性了。
    那種自己嚇自己,都能把自己嚇出病來。
    季明遠想了下,安慰她,“按理說不會的,其實他們這批人能夠到達黑省來說,本身就不是有啥大問題。”
    “如果真有什麽大問題,也不會被分配到黑省了。”
    這是事實,就算是思想改造,也是分很多地方的。
    也會有好壞之分,換個角度來看,黑省物質豐饒,民風淳樸,分配到這個地方,其實也是一種幸運。
    季明遠是很會說話的,也很會安慰人。
    他雖然看著年少,但是勝在穩重內斂,很容易讓人信任他。
    沈美雲也不例外,再加上,她是知道的季明遠來自季家,那個讓人仰望的季家。
    比起普通人,季明遠總歸是知道更多消息的。
    她便朝著對方道了謝。
    季明遠搖頭,“沒什麽。”
    兩人說著話,一行人便跟著出了火車站。
    說實話,這冷不丁的一出來,寒風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的一哆嗦,連帶著牙齒都跟著打顫起來。
    “這裏可真冷啊。”
    “比咱們北京冷多了。”
    和大家的出乎意料不一樣,沈美雲早已經有了準備,畢竟她前些天才來過黑省的。
    所以在下車之前,她便把自己最厚的裝備拿了出來。
    大衣直接給穿在了身上,大衣不是特別新的,她讓她媽給她大衣上補了兩個顯眼的補丁。
    這是為了不打人眼兒,另外她還係了一個大紅色的的圍巾,把臉遮住了大半,隻露出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烈焰的紅和瑩潤的白,在她的眉眼間形成了一股極致的視覺衝擊,漂亮到驚人的地步。
    隻是,漂亮歸漂亮,原先在車上還有人笑沈美雲大驚小怪,都二月的天了,馬上都要立春了。
    還穿這麽厚這不是笑話人嗎
    結果出來了,看到沈美雲穿的穿著打扮,不由得有些羨慕了起來。
    甚至,還有些羨慕她的女兒——綿綿。
    綿綿也穿上了一個花棉襖,是沈美雲之前囤的貨,新棉花做的棉襖,雖然臃腫了一些,但是勝在暖和。
    就是把綿綿給裹成了一顆球!
    圓滾滾個球。
    “你們冷嗎”
    姚誌英牽著弟弟瑟瑟發抖地問道。
    姚誌英的弟弟叫姚誌軍,今年十三歲,這一會會的功夫,已經凍的臉色發白了。
    許是經曆過家裏的變故,讓這個小少年看起來有些驚弓之鳥。
    眼裏藏不住的驚惶。
    他這種情況本就受驚,一旦處理的不好,高熱起來又在鄉下,醫療條件不好,很容易出事的。
    這讓沈美雲有片刻的心軟,她想了下,抿著唇輕聲說道,“公社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接我們,這樣凍著也不是法子。”
    “讓你弟弟過來。”她停頓了下,“站在我後麵,我把大衣卷著他。”
    她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
    至於把自己的衣服脫給他,那是不可能的。她沒那麽舍己為人的好心腸,隻能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話一說,姚誌英剛要感激的,但是被周衛民給打斷了。
    “沈知青,這裏麵就你穿的最厚實了,不如把你衣服脫了,給姚誌英弟弟穿”
    “反正這裏麵就你女兒和他算是半大的孩子。”
    這話一落,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饒是季明遠都跟著皺眉起來,隻覺得周衛民這人,實在是沒有風度。
    還在為之前火車上的事情,耿耿於懷來報複。
    季明遠下意識地說道,“周知青,你這不是為難人嗎”
    周衛民看了他一眼,譏誚了一句,“這就護上了”
    季明遠皺眉,“你這人——”
    沈美雲捏了捏手指,攔了下季明遠,她想說季明遠這種單純的少年,根本不是周衛民的對手。
    她輕飄飄地笑了下,“沒想到周知青竟然這般大度,肯舍己為人。”
    周衛民自得,“那自然,我不像是某些人,隻顧著自己。”
    沈美雲,“既然周知青你這般大度,不如就把你衣服脫了給軍軍穿反正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怕冷,軍軍到底是個小孩子。”
    這話一說,周衛民的臉色頓時又難看!
    他還納悶呢,對方怎麽會好好的誇自己,感情在這裏給他下套。
    這讓周衛民,頓時不出聲了。
    沈美雲慢調絲縷道,“看來周知青是不願意了”
    風大又冷的緣故,吹的她素白著一張小臉,一雙水潤的眸微微眯起,帶著幾分冷。
    哪怕是慢吞吞的話,卻還是讓周圍的人能感受到幾分殺氣來。
    周衛民也不例外,他隻覺得這樣的沈美雲,明明是笑著的,但是卻讓人又壓力大。
    他能怎麽說
    他說自己不願意嗎
    可是,自己先前才嘲諷過對方,來彰顯自己的高尚。
    “可是——”沈美雲低喃,聲調暗啞中帶著幾分譏,“你之前才說你是好人呢這般好的周知青,竟然連個孩子都不肯想讓嗎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這——
    周衛民仿佛被人落了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臉上,讓他滿臉都跟著無光起來。
    他氣急敗壞,想要去反駁對方。
    但是——
    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反駁。
    因為沈美雲說的這就是個事實,讓人無法反駁的事實。
    他想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如此牙尖嘴利!
    話還未出口。
    外麵,趕著拖拉機過來的村支書,戴著雷鋒帽,身穿大棉襖,手裏拿著紅星大喇叭,衝著知青匯集的地方嚷嚷。
    “勝利公社,勝利公社在這邊。”
    “紅旗公社,紅旗公社在這邊。”
    “康莊公社,我們在這裏。”
    這話一落,知青們的注意力頓時轉移了。
    大家都跟著看了過去,是他們分配的地方,來人接他們了。
    這下,大家都高興起來,畢竟站在寒風裏麵吹著,也不是事。
    實在是太冷了一些。
    “我們在這裏。”
    知青們朝著那邊揮手,很快,拖拉機開到大家麵前。
    他們這才驚覺,臥槽。
    那拖拉機後麵還墜著兩個牛車啊,隻是拖拉機開路,遮住了後麵牛車的視線。
    拖拉機一來,便把屬於康莊公社和紅旗公社的知青給接走了。
    這一下子嘩啦啦的去了一大半。
    隻剩勝利公社和建設公社兩個了,那是架著牛車過來的了。
    這下,周圍的知青心裏都跟著涼了一半。
    那年紀大的村支書,從牛車上跳了下來,沒有半分打晃。
    瞧著身子骨極為硬朗的。
    他吸了一口老旱煙,便招呼道,“娃娃們,我是勝利公社前進大隊的,我先來報名字,報著名字的跟我走。”
    “沒報到名字的,等下一班人。”
    大家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唯獨,沈美雲除外,她好奇地看著對方,勝利公社前進大隊,她雖然不熟悉,但是她媽卻熟悉的。
    那是她媽以前娘家所在的地方,按照她媽的口風,是小時候七八歲那年離開的,如今算了下,也有三十多年了。
    就是不知道這裏的人還記得她媽不
    前進大隊裏麵,她那個舅舅還在嗎
    在沈美雲胡思亂想的時候。
    老支書拿了一個卷皮兒泛黃的筆記本出來,他有些老花眼,幾乎快把眼睛貼在本子上了,待看清楚後這才喊道。
    “季明遠——“
    喊到季明遠,他便第一個站了出去。
    “姚誌英!”
    姚誌英一站出去,又拉著她弟弟一起出去。
    姚誌軍那瘦小的身板,這讓老支書下意識地皺眉,“怎麽這麽小”
    說是來下鄉支援建設的,這麽小能幹啥
    姚誌軍怯懦地往姚誌英身後躲了下。
    姚誌英,“我弟弟能幹活的,我也能幫他幹活。”
    這話說的,老支書嗯了一聲,“半大的小子,在莊稼人這邊能抵得上半個勞動力了。”
    無非是掙工分多少的了。
    眼見著自己過關了,姚誌英忍不住高興地牽著弟弟的手,往牛車上走。
    老支書人好,心也軟,怕大城市來的娃娃們,適應不了東北的天氣。
    這不,還在牛車底下鋪了一層稻草,上麵還放著一層褥子,這是怕娃娃們冷。
    看到這,姚誌英越發欣喜了幾分。
    那邊老支書還在喊名字,“周衛民,胡青梅——”
    被點道的周衛民和胡青梅頓時一喜,就站到了老支書身後。
    到此為止。
    還剩下兩個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美雲和綿綿她們兩個。
    老支書收起了泛黃的小本本,他目光放在了沈美雲身上,語氣淡淡道,“你是沈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