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女人都是相似的,綠茶卻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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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半夢半醒之間,鬧鍾忽然大作。
    “老公,”樂韻迷迷糊糊地嘟囔著,“鬧鍾響了,快去關一下。”
    沒有人回應。
    鬧鍾依然在響。
    “老公……老公……”樂韻習慣性地用腳踢踢床的另一邊。
    床是空的。
    樂韻的心往下一沉,瞬間清醒了過來。
    張曉不在家。
    樂韻睜大眼睛,盯著熟悉的天花板。她的手不自覺的摸向身邊,空空如也。突然,巨大的難過襲來,像是心被整個地挖了出來,極度的痛苦讓她透不過氣來,窒息的感覺很快擴散到全身。
    在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沒辦法接受被愛人和閨蜜聯手背叛的事實。
    還好,張曉忙著公司在香港上市的事情,隻是每天跟她在微信上聊幾句,她也借口律所事情多,盡量減少兩個人的聯係。
    樂韻深吸一口氣,準備起身煮杯咖啡去上班,就在這時——
    手機又響了。
    這一回不是鬧鍾,樂韻看看來電人,是範瀅。
    樂韻厭惡地皺了皺眉。
    那天的事情發生之後,範瀅給她打了無數次電話,樂韻都拒絕了。範瀅寫的數篇“小作文”也被她看都不看,直接刪掉了。之所以還沒有把她拉黑,不過是預備著和張曉攤牌後有不虞之需。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原來這句話不光適用於愛情。更何況,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就永遠都不可能被原諒。
    樂韻起身走進浴室。
    花灑的水調得比平時更熱,渾身的皮膚被淋得粉紅色,樂韻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仰頭,任由水流衝刷著自己的臉頰,樂韻喜歡這種潔淨的感覺,好像全身充滿了能量。
    換好衣服,吹幹頭發。樂韻花了比平時更多的心思化妝。
    越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她越需要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敲門聲響起。
    樂韻有些奇怪,一大早,會是誰。
    她開門,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範瀅局促不安地出現在門口。
    “樂韻……”範瀅看著她,心虛又內疚,隻是叫了一聲名字,眼淚就開始迅速地脫離眼眶。看到樂韻沒有關門的意思,她大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我想和你聊聊。”
    “我要到公司開會,”樂韻的目光穿過範瀅,徑直看向她的身後,神情冷漠而疏離,就像站在她麵前的範瀅是透明的,她的聲音亦如她的神情,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而且,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求求你!”範瀅雙手緊緊抓住樂韻的手臂,“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樂韻一把撥開她的手。
    “解釋你要解釋什麽你想告訴我,你不是有意要傷害我你想說感情的事誰也控製不了還是想勸我‘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讓我心甘情願給你讓位”樂韻語氣依然平靜,但任何人都可以聽出靜水深流的表象之下,早已暗潮洶湧。
    “對不起。”半晌,範瀅才吐出兩個字。
    直到此時,樂韻才發現,原來痛苦到極限並不會失聲痛哭,反而會笑。就像此刻她的反應。從事律師多年,見慣了世道人心,她愈發覺得真心可貴。看著眼前曾經是自己全心信任的閨蜜,聽到蒼白無比,沒有一點價值的“對不起”,樂韻竟然笑了。
    範瀅有些愕然,顯然,樂韻的反應大大地出乎她的預料。
    “我還有事。”樂韻輕輕呼出一口氣,沒有再看範瀅一眼,直接向電梯走去。
    “樂韻!”
    樂韻停住了腳步,但她沒有回頭。
    她沒有看到範瀅看向她背影的眼神。
    那眼神裏有歉疚,但那隻出現了一瞬間。很快,歉疚就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和絕不放棄的堅定。
    “我愛張曉,他也愛我。我不會放棄他的。”
    樂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髒因為慌亂而錯亂了節拍。
    她慶幸自己現在背對著範瀅,對方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還好,電梯到了。
    樂韻快步走進去。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樂韻靠在電梯裏,仰起頭。
    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一會兒要記得給物業打電話,樂韻心裏想,電梯裏的燈光實在太刺眼了……
    “剛剛我們總結了之前李文傑案件中我們所做的工作,”事務所會議室裏坐著陳宗翰、樂韻、安黛青,還有其他一些律師。陳宗翰正在主持會議,“那麽接下來,我們需要探討一下今後的辯護策略。樂韻,你有什麽想法”
    “我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嚐試尋找新的嫌疑人。我已經讓黛青去做相關的調查工作了。”樂韻看看安黛青。
    安黛青翻看著麵前的資料,然後向後靠向椅背,一臉無奈地笑笑,說:“以往的案子裏,想要再找到一個嫌疑人轉移當事人的嫌疑難如登天。這件案子不一樣,它最難搞的地方不是找不到另一個嫌疑人,而是可選擇的對象太多了。”
    “當當當”會議室的門被敲響。
    所有人都朝著門的方向看去,門開了,看不到人,隻見到一大捧花,目測至少有五六束的樣子,跌跌撞撞地擠進了會議室。就在大家正在詫異的時候,前台姑娘的臉,從花的縫隙裏費力地出現了。
    “老板,這都是被祿亨投資公司坑過錢的客戶送來的花,說是送給李文傑的辯護律師的。”
    唰!所有的目光瞬間從花轉移到樂韻身上。
    樂韻捂住了臉。
    安黛青看熱鬧不嫌事大,起身,將花接過來,一股腦都堆在了樂韻麵前。
    “比起送花,我倒真希望這些人相信李文傑是無辜的。”樂韻無奈地看著眼前嬌豔欲滴的鮮花,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發愁。
    “大家可以看看我目前收集到的資料。”安黛青將手裏的資料分發到了參加會議的每一個人手裏。
    “被趙斌的金融公司騙過錢的人非常多,數額大的更不在少數。鑒於這件案子對公司的重要性,要找出一個最符合我們條件的,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陳宗翰點點頭,“很好。黛青,你繼續查下去。”
    安黛青伸手比了一個“ok”。
    “我覺得還有一點可能我們之前都忽略了。”樂韻翻看著安黛青拿給她的調查資料,她抬頭看到陳宗翰鼓勵的眼神,微微一笑,繼續說,“我記得警方曾經采集過趙斌秘書的證詞,她說,在案發當天,自己曾經遵照趙斌的要求,幫他兌換過萬美金。並且在案發前大約一個小時,她親手把這萬美金交給趙斌。一個小時後,趙斌被人在停車廠殺害。但是,在警方的調查報告裏,並沒有對這萬美金的存在和去向做任何地說明。李文傑是當場被捕,在他身上和他的家裏,以及他和妻子名下的所有賬戶裏,都沒有提到發現這一筆錢。萬美金,不是個小數目,難道會自己蒸發了”
    “你的意思是,這萬美金在誰手裏,誰就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陳宗翰沉思著說。
    “我認為很有可能是這樣。”樂韻說,接著她笑著看向坐在對麵的安黛青,“至於我的想法正不正確,就要靠黛青來證實了。”
    “放心吧,一定不辱使命。”
    會議室裏的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跟著大家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樂韻早晨的陰霾至此一掃而空。
    投入工作,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穩定情緒最為有效的方式。
    範瀅家小區門口,張曉從出租車裏出來。他從後備箱裏拿出了行李,快步走了進去。
    熟練的指紋驗證之後,張曉推開了入戶門。
    紅酒燉牛肉的香味從廚房透進了客廳,他放下行李,拉開了廚房的推拉門。
    灶台前,範瀅正係著圍裙,守著一口燉鍋,生怕火候把握得不夠好。
    一雙手從她的身後伸過來,緊緊地環抱住她。
    “好香啊。”張曉深深地吸了一口彌漫著紅酒和肉香的空氣。
    範瀅笑著轉過身來,環住張曉的脖子,“累了吧,去休息一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張曉低頭,將臉整個地埋進範瀅的脖頸處,迷亂而狂野的吻急雨一般落下。範瀅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張曉的迫切和激情。
    “當”的一聲,鍋鏟從灶台掉到了地上。
    範瀅精心布置過的餐桌前,張曉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軟嫩多汁,入口即化。範瀅一臉笑意地溫柔看向他。
    張曉很享受和範瀅在一起的感覺。範瀅的百依百順和無限嬌柔,都讓他作為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範瀅這裏,他可以完全地放鬆,又可以找到新鮮和刺激,這些都是他在和樂韻的婚姻裏早就感覺不到的東西。
    “我特意提早了兩天回來,誰都沒有告訴。這樣我們就可以擁有兩天完整的時間,好好地在一起。”張曉用大拇指在範瀅的臉頰上摩挲了幾下,“待會兒吃完飯,你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出去逛逛街。你不是早就想買那個gui包了嗎咱們一會兒就去給它抱回來。”
    聽張曉提起gui包,範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她咬了咬嘴唇,眼睛低垂。
    “樂韻她來找過我。她已經……知道了。”
    張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張曉,我們是不是應該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她問你,你應該怎麽回答。”範瀅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著張曉的反應。
    剛才還讓人食指大動的美食此刻在張曉麵前已經味同嚼蠟。
    難怪這幾天他每次和樂韻聯係,說不到幾句,樂韻就說忙掛掉電話,對公司上市的事情絲毫都不關心。原來,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和範瀅的事。她會怎麽辦呢以他對樂韻的了解,她不可能原諒這樣的事情,那麽看起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難道樂韻已經下決心要跟他分開
    想到離婚,張曉的冷汗瞬間從後背上沁了出來。雖然和範瀅在一起,他覺得非常舒心自在,但是張曉從來沒有想過讓範瀅取代樂韻的位置。打從心底最深處,他想要的就是維持現狀:老婆永遠是老婆,情人永遠是情人。雙方最好就像銀河係當中的行星,各自遵循著自己的軌跡,繞著自己的圈,永遠不要相交。
    更重要的是:財產。
    張曉是白手起家。開始創業的時候,他和樂韻已經結婚。所以他們之間非但沒有婚前協議,而且他所擁有的財富,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公司,全部是夫妻共同財產。
    離婚,就意味著他的財產會被分割。張曉心裏清楚得很,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離婚就是最大的破財。何況,現在正式公司在香港上市的緊要關頭……
    不能離,至少目前絕對不能離婚。
    張曉的猶疑和糾結全部被範瀅看在眼裏。範瀅不是戀愛腦,她知道張曉跟自己在一起是為什麽,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她沒有樂韻那樣高的智商和卓越的業務能力。她隻是一個普通小文員,自己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還不錯的容貌以及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性格。但到了這個年紀,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青春轉瞬即逝,所謂的性格好也不過是可有可無,而絕非不可替代。要想在諾大的濱城過上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張曉就是她最好的機會。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手。她自信,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樂韻。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步步為營,替自己綢繆。
    想到這裏,她起身,坐到了張曉身邊,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張曉,我不願意讓你為難。你不要著急,你回去就跟樂韻說,是我一廂情願地愛上了你,是我對你死纏爛打。在整個事件裏,你完全都是被動的,無辜的。總之,你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這樣,說不定樂韻就會原諒你。你們也就不用離婚了。至於我,你放心,不用為難。”
    張曉不想跟樂韻離婚,內心當中最怕的是範瀅苦苦相逼,糾纏不休。沒想到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範瀅竟如此柔順懂事。他感覺到一絲心安,然而緊接著,一種夾雜著男人所謂的麵子和愧疚感的複雜情緒從他心底升起,他握緊了範瀅的手,將她一把摟進懷裏。
    “不可以。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你放心,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這件事的,相信我。”
    範瀅乖巧地點點頭,“張曉,你知道的,我跟你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樂韻的位置。我知道,我沒有樂韻聰明能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夠找到像你這樣優秀的男人。所以,隻要能在你身邊,哪怕隻有片刻,哪怕永遠都見不得光,我也一點都不在乎。所以……”她抬起頭,左手輕撫著張曉的臉頰,深情地與他對視,眼神裏清澈得看不見一點兒雜質,真誠而動情地說:“你不必感覺到有壓力,因為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回來。”
    張曉沒有說話,隻是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一邊撫著她的頭發,一邊想如何應對和安撫樂韻。
    在他的背後,範瀅嘴角微翹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誌在必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