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馮律師，我是張曉。”張曉向後一躺，椅背立刻向後倒去，用最舒適的角度承接住他，“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太太已經找陳宗翰作她的代理律師，正式向我提出離婚。離婚協議，我想跟快就會送到我手上。”
    張曉說著，伸手摘掉眼鏡，扔在了辦公桌上。
    “我跟你打電話的目的，是通知你，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準備了，你必須立刻開始想對策，一定要保住我的公司和財產。”
    “張總，我之前就說過，你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辦。現在時間這麽緊，我怕我沒有十足的把握，達到你的要求。”手機那邊，馮律師麵露難色。
    “馮律師，你隻管放開手腳去做，錢不是問題。而且，隻要我們合作得好，我之前對你的承諾，一定兌現。”
    “好吧。”馮律師想到張曉給出的高額律師費，以及那一年幾千萬生意的承諾，下決心說，“我會盡快找出應對方法，全力幫你爭取。”
    宗翰律師事務所樓下，安黛青將車停好，朝大廈門口走去。
    “喂！”有人在背後喊到。
    安黛青回頭，隻見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人。安黛青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李響。
    “叫我”安黛青指指自己。
    李響頓了一下，點點頭。
    安黛青朝他走過去。等到走近了，才看清李響的麵部表情。
    他臉上的肌肉顯得很僵硬。嘴角不自然地微微下垂，看起來既像是氣惱，也像難為情。
    不知道為什麽，安黛青覺得，他的樣子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可愛。
    聰明如她，當然猜得到，李響現在出現在這裏，一定是為了李文傑的案子。她存心想逗逗他，於是選擇了明知故問：
    “是李警官啊。”安黛青四下看看，“您到這裏，是來查什麽新案子的”
    李響生硬地搖了搖頭，說了聲：“不是。”
    “不是”安黛青的眉頭誇張地擰在一起，“不是來查案，難道……”
    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道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李響的臉竟然紅了，他點了點頭，不自然地說：“我……找到了一些資料，想找你一起看看。”
    安黛青看著他的反應，極力忍住笑，“好吧，那我們去咖啡店，邊喝咖啡邊聊。”
    4ffee和宗翰律師事務所在同一棟大廈裏。由於裝修環境好，食物品質佳，基本上成了在附近工作的人，下午茶的首選。
    兩人剛走進來，咖啡店老板浩東就熱情地跟安黛青打招呼。
    “照舊，給我一杯你們的招牌冷萃，”安黛青邊說，邊環顧四周，想找一個合適的位子，“李警官，你喝什麽”
    “無所謂，一樣就好。”
    安黛青點點頭，對浩東說道：“那就兩杯招牌冷萃。”
    之後，兩人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很快，兩杯咖啡就端了上來。
    “我又到現場看過，”一落座，李響就迫不及待地說，“案發地點是在一橋集團的地下二層停車場，周圍非常空曠，基本沒有任何遮擋。也就是說，沒有任何隔音的障礙物。在地下一層停車場的入口處，有兩名值班的保安。我去問過，據他們的回憶，當時沒有聽到任何疑似槍聲的聲音。”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或者是因為地下一層據地麵比較近，有其他噪音的幹擾”
    李響搖搖頭，“手槍射擊的聲音大概是6分貝。我做過實驗，在地下二層開槍，地下一層入口處是可以聽到的。”
    “那就是說，那兩名保安有可能說謊”
    “應該沒有。我查過，他們沒有任何作案動機，而且入口處的監控顯示，案發時，兩人沒有離開過工作崗位。”
    安黛青思索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冷萃咖啡順滑醇厚的口感，以及4ffee選用的豆子所帶有的獨特花果香，充滿了整個口腔。
    “你也嚐嚐，這裏的咖啡真的不錯。”安黛青見李響隻顧著說話，招呼道。
    李響低頭喝了一口。他平時很少喝咖啡，冷萃更是第一次嚐試。原本看著有些寡淡的液體，並沒有報什麽希望，。沒想到，竟然意外地好喝。
    他不由得連喝了兩大口。原本臉上緊繃僵硬的肌肉不但舒展了開來，甚至不經意間，還微微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此刻，他略顯呆萌的樣子，和剛剛一臉嚴肅討論案情的他形成了反差。安黛青越觀察他，就越覺得有意思。
    李響放下杯子，準備繼續跟安黛青討論，卻發覺對方一直在盯著自己，頓時小臉一紅，幹咳了幾聲，掩飾尷尬。
    “另外——，咳咳。”
    他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放大，將手機放在咖啡桌上，手指戳戳屏幕上的某處，“你看看這裏。”
    安黛青湊近一看，他手指著的是，受害人的脖頸部位的一處致命傷。
    “你仔細看，這裏的皮膚有很明顯的灼傷痕跡，應該是近距離開槍所致。正常情況下，近距離射擊時，火藥形成的斑點，在傷口周圍，應該呈圓圈狀分布。而在這張照片上，卻隻有半圓。很明顯，應該是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
    安黛青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記得在警方的調查報告中，案發當時，受害人穿著風衣，有沒有可能，是被風衣的衣領遮擋住了”
    李響點點頭，心裏不由得對安黛青的觀察力和專業水準頗為欣賞，更確定自己今天特地來找她，是正確的決定。
    他點開圖片編輯，選取記號筆，沿著灼傷的部分和正常皮膚的邊界畫了一條線，“你看這裏——”
    安黛青注意到，李響畫的這條線上，有一處奇怪的下凹。
    李響解釋道：“如果是衣領遮擋，皮膚上的燒灼痕跡應該是筆直的，但這裏很明顯不是這樣。我現在的直覺是，如果能把這個下凹的印記解釋清楚了，那麽李文傑的案件就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安黛青挑眉，“你們不是已經認定李文傑是凶手，移交檢察機關，提起訴訟了嗎”
    “其實……”李響垂下目光，停頓了片刻，聲音有些低沉地說，“當時審訊李文傑的時候，我覺得他和其他的案犯有所不同，但我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不同。並且，他一直聲稱自己是清白的。但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我們也隻能按照程序辦事。不過……”
    李響抬頭看著安黛青，“在法庭上，你們的律師提出了很多疑點，我又重新翻看了資料，發現李文傑的案子裏，確實還存在可以進一步再調查的必要。但是，案件已經移交，局裏認為，目前沒有必要再繼續查下去。所以……”
    “所以，你今天特地來找我，就是為了把這些告訴我”安黛青指了指李響的手機。
    李響點點頭，“如果李文傑真的是無辜的，我希望，這些能對他有幫助。”
    安黛青捋了捋額角散落下的幾縷碎發，思索著說，“我認識一個朋友，之前是國際刑警的軍械鑒證人員。說來也巧，這兩天他正好在濱城度假，也許他能幫得上忙。”
    “那太好了！”李響眼睛一亮，“咱們馬上出發！”說完，他立刻站起身，就準備往外走。
    “哎哎哎，”安黛青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咖啡還沒喝完呢！”
    “拿著路上喝！”李響抄起桌上的咖啡，塞到安黛青手裏，推著她就往外走。
    “我午飯還沒吃呢！”
    “一會兒請你吃大餐！”
    不由分說，安黛青被塞進車，李響跑進駕駛座，一路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