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需要我跟您一起上去嗎？”吳優將車開進聖欣醫院的停車場。
    “不用了，”陸胤打開車門，“我上去坐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你在車裏等我就好。”
    “好的，陸總。”
    吳優答應一聲，打開車門，送陸胤下車離開。
    陸胤來到病房門口，輕輕地敲門。
    “請進。”陸震霆疲憊地聲音響起。
    陸胤推門進去。隻見陸震霆靠在床頭半躺著，眼睛微閉。跟上一次見麵相比，他的臉色蒼白了不少，也消受了很多。臉頰已經可以看得出明顯的凹陷。
    “陸老先生。”陸胤將手裏的禮物放下，來到床邊，輕聲說。
    陸震霆原以為是助理每日例行到醫院找他簽字，聽到聲音，才知道是有客來訪，他睜開了眼睛，接著瞳孔瞬間經曆了一次地震：
    朝思暮想的兒子，此刻竟然站在了他的麵前。
    “陸……”他差點兒脫口而出，叫出兒子的名字，好不容易忍住，改口道：“陸總，你，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您。”陸胤對待前輩很有禮貌。
    “快請坐。”陸震霆掙紮著想站起來，親自招呼他，無奈接受化療的身體實在太虛弱。
    “您別客氣。”陸胤趕緊扶住他，在他背後放了一個靠枕，盡量讓他舒服一點。
    “謝謝。”陸震霆看著眼前的兒子，眼框不由得有些濕潤了。
    “我給您倒杯水吧，”陸胤說，“需不需要幫您叫護士來？”
    “不不，”陸震霆連忙擺手。
    此刻，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他們父子兩人僅有的相處時間。
    這也許，是他們唯一一次獨處了。
    陸震霆想起許佩蓉跟他說過的話，腦子裏閃過她滿是淚痕的臉，心中更覺羞愧難當。但看到眼前的兒子，又忍不住地想去親近。
    “聽您公司的鄭蘊佳小姐說，您偶有微恙，我想作為晚生後輩，我一定要來看看您。”
    “太客氣了，陸總，”陸震霆強撐著，保持情緒的平穩，他歎了口氣，“關於合作的事，我的確很抱歉。請你見諒，由於一些私人原因，我實在不方便說。”
    “陸老先生，合作的事情以後再說，”陸胤安慰到，“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您的身體養好。隻要您身體健康，合作的事，一定有機會。”
    陸震霆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他看著陸胤，目光中有難以掩飾的慈愛：
    “陸總不但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待我這樣的老家夥，還這樣謙遜有禮，真是難得。令堂真是教子有方。”
    “陸老先生謬讚了，”陸胤謙虛道，“不過，我的母親確實是很了不起。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一橋。”
    “是啊是啊。”陸震霆連聲說，他抬頭看向天花板，掩飾著自己眼裏的淚水。
    陸震霆有些異常的反應，讓陸胤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聯想到他的病情：
    畢竟已經到了癌症的末期，情緒失常，也是難免。
    這麽想著，再加上兩人以往並沒有太多的交情，今天來探望他，完全是出於晚輩對長輩的尊重。
    陸胤決定告辭。
    “陸老先生，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您。”陸胤起身。
    “哦，好。”
    心中縱有幹般不舍，此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陸震霆隻想努力地將兒子的身影深深地刻進自己的腦海裏。
    走到病房門口，陸胤再一次跟他道別：“您好好休息，我……”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房間，突然，不遠處茶幾上的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茶幾上的保溫飯盒，和家裏的那套，一模一樣。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了過去，拿起來。
    沒錯，他很篤定，這就是自己家裏的那套。盒蓋上的一個凹痕，正是他前幾天給樂韻送飯時，不小心磕到的。
    “這個飯盒……”
    “哦，這是前兩天一個朋友來看我的時候落下的。”陸震霆看到陸胤反應，怕他起疑心，連忙解釋到，“陸總你……”
    “沒什麽。”陸胤將飯盒放下，“告辭了。”
    “好。”
    陸震霆看到陸胤沒有再追問，覺得他沒有懷疑，才稍稍放下心來。他一直目送陸胤離開病房，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刻，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從病房到停車場的路上，陸胤的腦子裏，像是擺滿了拚圖的碎片：醫院裏痛哭失聲的媽媽、不見的保溫飯盒、出爾反爾的陸震霆、以及病房裏保溫飯盒蓋上的凹痕……
    “陸總，咱們現在是直接回公司嗎？”吳優發動了汽車。
    “嗯。”陸胤隨口答應一聲。
    “還真是巧，”吳優邊轉方向盤，邊說：“這位老先生姓陸，您也姓陸。難道是姓陸的人特別會做生意？”
    “你說什麽？”陸胤心中一凜。
    “我說，您和這位老先生都姓陸，生意都做得這麽成功，真是太巧了。”
    突然，陸胤腦中像是響過一聲驚雷。
    瞬間，所有的拚圖碎片咬合在一起。
    “吳優，”陸胤開口道，“我們去宗翰律師事務所。”
    宗翰律師事務所，樂韻正在辦公室裏看書。
    門“咣”的一聲被推開了——
    “客戶馬上就到，我們還有三分鍾的時間。”李驍邊走進來邊說。
    “你真是太有禮貌了，李律師。”樂韻翻了個白眼，還沒等她再說什麽——
    “啪”！
    一疊資料被扔到了她麵前。
    “目前的工作重點是我手上的，價值4000萬的離婚案。但是，要拿到這個案子，就必須先解決這起酒駕案。”
    “酒駕？”
    “沒錯。昨晚剛剛發生的。等會兒客戶來了，你一定要設法穩住她們，別把酒駕後果說得太嚴重。再合理範圍內，盡量……”李驍稍微想了想措辭，“輕描淡寫一下。幹萬別說太多。”
    “記住，”李驍轉身朝門口走去，剛邁出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來，回身說：“我們真正要拿下的，是4000萬的離婚案。一切都要圍繞著這個目標來進行。”
    “等等，”樂韻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說了半天，這個客戶到底是誰？”
    “中天傳媒的持股人，楊子姍。”
    李驍邊說，邊走出了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