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主城·55 啟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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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隅想起剛才自己才向後退了半步,典就已經自動退到了最遠距離。
他望著典消失的方向,“他能洞察我心裏在想什麽”
嚴希輕輕點頭,“這是典目前已知的異能,他可以即時感知身邊所有人的思緒。看到他手裏那本牛皮書劄了嗎那本書已經算是他本體的一部分,他看到的、知道的,隻要足夠讓他在意,都會被那本書記載收納。”
安隅愕然地邁入電梯,“每天遇到這麽多人,不會信息爆炸嗎”
嚴希笑道:“據他自己說,最初畸變時快被煩死了,但後來漸漸學會了屏蔽路人,隻感知較親近的人。甚至,如果他想,他可以隨意屏蔽任何人的心聲。”
“掌控。”安隅輕聲道:“這項能力已經完全為他所用。”
嚴希點頭,“但到底有沒有偷聽,隻有他自己知道。高層們都很有邊界感,沒人願意監管他,上峰幹脆讓他獨立,領導未來所有的非生物畸變者。”
安隅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孤兒院和博物館裏遇到的非生物畸變者都有基因熵異常。”
“確實是。”嚴希蹙眉,眼眶中發出細微的機械摩擦聲,“典出現後,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又相繼出現了不少非生物畸變案例。這其中,隻有他有正常人類基因。”他意味深長道:“他是繼律和你之後第三個打破基因熵理論的人,而且他的精神穩定性也絕佳,雖然不到你的極端程度,但據檢測,他的精神力甚至比律還要穩定。正是這兩個特質讓上峰決定讓他直接成為高層。”
安隅搞不懂基因熵理論,“如果隔著很遠的距離,他也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嗎”
嚴希一下子笑了,“你和祝萄的思維很像。祝萄以為典在踏入失序區的一瞬間就能聽到超畸體心裏的聲音,準確找到對方的位置。典聽說後差點昏過去,他說他隻能聽到物理意義上身邊的人。”
安隅歎了口氣,“哦。”
“所以,暫時看不出他的異能有什麽用。”嚴希有些遺憾道:“其實截止到目前,我們擁有的三位非生物畸變守序者中,隻有一位的異能有用。”
“三位”安隅驚訝道:“典,見星,第三個是誰”
“思思。”嚴希正色,“兩個小時前剛蘇醒,已確認人類意誌,基因熵9724。畸變方向,蠟燭。”
安隅後背一陣發麻,“那豈不是和……”
“是的,一個珍貴的高天賦治療係守序者,所有特征均符合你們對陳念的描述。他們是完全同源的畸變。”嚴希道:“思思願意加入守序者,但不太好溝通。她要求和此次任務的參與者對話,上峰希望你明天去見她一麵。
安隅點頭,“好。”
電梯下到一樓,安隅卻按下了關門鍵和負一層,“聽說地下有大腦的檔案室。”
嚴希有些驚訝,“是的,您要看什麽資料”
“222年的尤格雪原。”
嚴希聞言麵露猶豫,“尤格雪原的可公開檔案與網絡資料差不多,其他細節屬於高級機密,需要上麵審批。”
安隅點開終端,上麵亮著一個綠色的“s級機密批準”電子簽章,簽署者秦知律。
嚴希對著簽章下跳動的分秒數愣了好一會兒,“這是最高權限。您才和律一起出過兩個任務,他竟然已經這麽信任您。”
安隅沒吭聲。來大腦的路上,長官主動在係統裏為他注冊了情報權限,並把自己的孤兒院任務戰報同步了一份給他。那份戰報隻字未提09號收容人員,也完全抹去了當年發生在安隅身上的時間異常事件。
在他看來,這是長官非常明確的指示。
“情報庫的檢索係統很複雜,得花點時間才能調出想要的資料。”嚴希走出電梯,替他攔住電梯門,“您要查詢什麽”
安隅跟著他踏入那排排列列的計算機矩陣中,“我要看第一場特級風雪降臨時,尤格雪原全部暴露人員檔案。以及……”
他頓了頓,“大腦目前掌控的,我的全部資料。”
尤格雪原是特級機密,即便有秦知律簽章,在調出之前也需要完成幾十份協議簽署。在嚴希替安隅處理那些流程時,安隅先瀏覽了自己的檔案。
檔案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抽調於孤兒院和53區信息庫,裏麵機械地記錄著在他進入主城前的身體檢查和物資申領記錄。主城對低賤的餌城孤兒十分冷漠,整整十八年的資料千篇一律,安隅隻花兩分鍾就拉到了底端,社會關係那一欄甚至空著,就連淩秋都沒能擁有姓名。
進入主城後,資料量瞬間爆炸,光是最初的基因誘導試驗和精神性格評估就有上萬頁。此外,在他參與的三個任務中,雖然他遞交的戰報敷衍了事,但研究員卻寫了幾千頁的解讀批注——大腦從所有隊員的戰報和記錄儀影像中,全方位分析他的每一個言行舉止、細微表情,並從中推測他的人格變化、情緒感受、能力成長軌跡。
就連麵包店都有專屬文件,每一天的經營業績和顧客資料都被記載。有幾個可憐的客人,就因為和店員打聽了幾句老板的背景,就被上麵列為“危險分子”重點關注,其中就有那個做程序員還兼職麵包黃牛的年輕的老頭子。
安隅看得眼睛發直,一時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感到驚悚。
其實他隻是想確認上麵不知道當年的時間異常而已。
社會關係一欄中收錄了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他很新奇地發現,秦知律被上麵定義為他的“權威者”、“恐懼來源”和“安全感來源”,在幾小時前,又剛剛被添加了兩個“探知欲”、“主動關懷”的高重要度標簽。
祝萄被認為是他最親密和令他放鬆的朋友,其次是比利。寧、搏、熙德等人都是“信任”與“友善”,安則獨有一個“需要/討好”的標簽。蔣梟的標簽量快要趕上秦知律了,在不同的階段,先後被打了“排斥/恐懼”、“困擾/厭煩”、“感知變態”、“些許感動”、“微弱支配欲”的標簽。
安隅對著那些花花綠綠的標簽陷入沉思,看到【愛好】那一欄中寫著“淩秋相關、粗麥麵包、錢、自殘、狹小角落、《超畸幼兒園》、兔子、章魚抱枕、教堂、不知所雲的詩歌、特大商業烤爐、禮貌敬語、幽禁他人、精神操控、扮演柔弱、白色廉價服裝、長官的風衣、蜂蜜燕麥能量棒……”之後,徹底陷入迷惑。
“那個……”安隅遲疑道:“嚴希,我可以編輯一下嗎”
太荒謬了。
“您說什麽抱歉,我剛才在簽署最後一份協議,沒有聽清。”嚴希從屏幕前抬起頭,“尤格雪原資料調取成功。根據規定,我會暫時離開這個房間,房間中的攝像頭將關閉,係統會暫時封鎖您終端的拍照功能,請知悉。”
“噢。”安隅隻好按捺下修改這份文檔的衝動,“謝謝。”
嚴希離開後,大屏幕彈出了尤格雪原的資料。
由於那是一起突發事件,影像資料極少,隻有三張模糊的照片,拍攝者是當時在雪原上寫生的秦知律母親唐如。
第一張照片,雪片降至半空,穹蓋仿佛被壓低了,人站在雪原上似乎抬一抬手就能觸及天空。
第二張照片,特級風雪幾乎已經把鏡頭糊住,朦朧中,天空呈現出一種絢麗難辨的神秘色彩。空曠的蒼穹讓人觀感不適,好像在那詭秘的色彩背後正有一雙巨眼在注視。
第三張照片,詭秘的色彩消失了,天際出現一道炫目的紅光,紅光的另一邊橫貫著一道巨大的人形剪影,周圍籠罩著金色光暈。
那道人形剪影,安隅曾在意識中不止一次地觸碰過。
金眸沉靜下來,凝神閱讀著屏幕上滾過的記載。
尤格雪原是那場特級風雪的初次降臨地點,牽扯人員有當日數百名遊客及附近居民,暴露等級最高的是兩個人——作家唐如和她的朋友詹雪。詹雪是一位科學家,陪同好友去寫生,順便完成自己的科研考察。她們當時剛好身處最高海拔處,並且都懷有身孕。
安隅點開詹雪的資料,屏幕上彈出兩張照片。
一張是穿著研究服的年輕女性,戴著博士帽站在圖書館裏,手拿著一本書,笑容羞澀。另一張則是她的背影——脊柱畸形地隆起,整個後背長滿團團簇簇的透明球囊,球囊裏擁擠著大得恐怖的眼睛。
【詹雪】
科學家,混血,無在世親人,有多名關係不穩定的親密異性。
222年2月,於尤格大輻射事件中暴露,暴露時懷孕2周。受輻射後將自己關在實驗室中,一周後徹底拒絕拜訪。軍部強行破門,發現其已發生神秘畸變,畸變體征:背部多發眼囊、腹部隆起。
被發現時,詹雪意識喪失,性狀瘋癲,無法溝通。其能通過詭秘的話語致使周圍人發瘋死亡,推測具備精神毀滅方麵的異能。
222年3月,被秘密處決,時年32歲。
根據死後剖腹探測,未出現其他異常器官,部分球囊自動萎縮,眼球消失,多年後被認為是世界上出現的第一個超畸體(後續出現的所有超畸體均呈現相似的死後自體萎縮特征)。
相關生活物品已按規定銷毀;采樣樣本已銷毀。
死亡時腹中胚胎剛滿3周,過於微小,判斷已隨其死亡而自然流失。
短短半頁記載,卻讓安隅心驚肉跳。他回看那兩張照片,冥冥之中,感覺自己仿佛正在觸碰一股恐怖的力量。
倒計時燈亮起,係統提示本次查閱已經結束。
嚴希敲門進來,“您結束了嗎”
“嗯。”安隅從黑掉的屏幕上收回視線,“我們回去吧。”
回去路上,安隅看著車窗外的主城街道,“你知道詹雪嗎”
“秦夫人的大學室友,閨蜜。”嚴希歎息一聲,“當年的第二個直接暴露者,可惜,她沒有夫人好運,立即畸變了。”
“還知道什麽”安隅問。
嚴希搖頭,“隻知道被秘密處決,具體畸變特征等都是最高機密,我無權知曉。”
安隅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輕聲問道:“三周的胎兒會讓腹部隆起嗎”
“當然不會。”嚴希愣了一下,“三周隻能算是一個胎囊。別說三周,滿月的胎囊才有小藍莓那麽大。”
安隅又問,“那,這種胎囊離開母體,有可能繼續發育嗎”
嚴希搖頭歎息,“體外孕育的技術已經成熟了幾十年,但由於倫理問題,從未正式投入使用。”
“不,我是說,把胎囊從母體中取出,不進行人工培育,就靠它自己……”安隅停頓下來,因為嚴希正透過後視鏡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他歎了一口氣,“抱歉,我問了個蠢問題。”
嚴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著搖頭,“我知道了。”
“嗯”安隅燃起一絲希望,“什麽”
“這不就是《超畸幼兒園》新出場的角色嗎那隻小鬆鼠在胚胎時被人類粗暴取出,結果大難不死,還覺醒了異能。”嚴希笑道:“但那隻小鬆鼠被取出時也已經快足月了啊。就算是畸種,在細胞階段被拿出來,也是活不了的。”
安隅麵無表情地靠回座位,“……哦。”
嚴希語重心長地勸道:“您要再多交一些朋友才好,動畫片和現實生活還是要區分開。”
安隅:“……你說得對。”
嚴希從後視鏡裏瞥著他的臉色,“不過也無可厚非,災厄之後,人類就加速步入了重娛樂社會。不僅餌城人沉迷其中,就連主城的精英也無法避免。最近很火的那個虛擬偶像,您知道嗎”
“不知道。”安隅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抱歉,在餌城時我也沒什麽娛樂。”
他是渣滓中的渣滓,連台電子設備都沒有,哪來的娛樂。
“您在社媒上隨便刷一刷就能看見了,做得確實很好,不怪那麽多人為她神魂顛倒。”嚴希把車停在教堂外的停車場中,輕鬆道:“哦對了,製作公司就在角落麵包店對麵的寫字樓裏,那些員工靠著這個虛擬偶像一夜暴富了。說起來也很神秘,他們每天吃著您店裏的麵包,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格外好運啊。”
一夜暴富這個字眼讓安隅從萎靡的狀態中稍微精神了一點。
“您真的很喜歡來教堂。”嚴希感慨道:“連麵包店都顧不上回呢。”
安隅不露聲色,“在這裏會讓人受到啟發。”
《收容院》對孤兒院事件的預示性已經強到令他驚悚的程度,這幾天以來,他不止一次地回憶上次見麵,眼勸他購買的那本《幸運數字感知》。
倒不一定為了再暴富一次。安隅心想,他隻是想驗證一下眼的預言能力。
“我就在車裏等您吧。”嚴希笑著說,“黑塔中有不少人認為詩人是故弄玄虛的騙子,看他不順眼很久了,隻是一直挑不出毛病,但也有人是他的忠實信徒。”
“你呢”安隅隨口問。
嚴希想了想,“是不是騙子無所謂,隻要他能真的讓人感到平靜,那就夠了。”
他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娛樂毒藥,色情產業,哪個沒害處但它們確實能讓人遺忘痛苦,在眼下的世界,這就是無與倫比的價值。”
安隅思索了一會,似懂非懂地點頭。
“剛才夜禱結束時,我就忽然預感到今天會與舊友重逢。”眼換了一件潔白的絲綢襯衫,衣領和袖擺的剪裁比之前更加繁複。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泛黃的書遞給安隅,笑道:“很高興又一次見到您。您果然還是對這本書有興趣。”
那本書很厚,包括扉頁《幸運數字感知》書名在內,全部手寫。
但安隅並不覺得寫這本書要花費很多體力,因為厚厚一本書翻開,裏麵全是6位數碼。
五千塊轉賬成功的提示音響起,他捧著那本書陷入沉思。
《收容院》確實準到邪門,但在這一刻,他突然又開始懷疑這玩意的靠譜程度。
眼仿佛看破了他的擔憂,“不必糾結,您不妨隨緣選擇一串數字去買彩票吧。”
安隅抬眸盯著他,“真的會中”
“很大可能。”眼點頭,“今天,我的預感格外強烈。”
“那你自己為什麽不買”
詩人笑得坦蕩,“我自己就不靈了。”
越聽越不靠譜。
安隅開始心痛自己的五千塊,他下意識瞟了一眼轉賬成功的頁麵,沒有發現“撤回”選項。
“我幫您選一組有緣數吧。”眼立即說道:“您有讀我的詩集嗎,最近一次感興趣的是哪首詩”
安隅聞言斂了神色,凝視著他,輕聲道:“收容院。”
“還是這首啊。”眼微笑,“我記得它的頁碼,那請您按照《幸運數字感知》第35頁2列9排的數字去買彩票吧,請一定在今天內購買。”
安隅沉默片刻,“一注彩票多少錢”
“兩元。”眼說道:“一百多年來,無論經濟如何通脹通縮,這個價格從來沒變過。”
兩元也是錢。
安隅很認真地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追加沉沒成本。
終端突然“叮咚”響了一聲,係統提示,眼轉回他兩元。
“算我請您的。”眼微笑,“我預感這串數字能中今晚最大的獎,那將是一個天文數字。但不用擔心,如果中了獎,您隻要還我兩元本錢就好。”
安隅一時語塞。
很難評價眼前這位到底是慷慨還是摳門。
他看向擺在書架旁邊地上的畫——是他上次離開教堂前眼正在畫的那幅,蒼穹上的破碎紅光比當時紅得更濃鬱,第三枚金色齒輪已經完全顯形,三枚齒輪幾乎已牽製住半壁破碎紅光。
安隅在台階前駐足,輕聲問道:“還會有第四枚齒輪嗎”
“暫時還沒看到端倪。”眼笑道:“但我預感會有的。”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飛快道:“上次我就注意到了,您似乎對我這幅畫格外感興趣。其實它也可以賣,隻要一萬……”
“不、不用了。”安隅立即捂住口袋,嚴辭拒絕,“我沒興趣。”
離開教堂前,他回頭凝視著詩人,“您認識秦知律嗎”
眼的表情忽然變了。
雖然隻有一瞬,但安隅確認,自己捕捉到了他刹那間的厭惡和恐懼。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眼停頓片刻才重新微笑起來,“怎麽了”
“他是我的長官,直屬長官。”安隅輕聲說,“您有什麽關於他的預言嗎我可以購買。”
教堂裏倏然安靜了下去,他們站在幽暗的窗前凝視著彼此,空氣中的灰塵在他們之間安靜地漂浮。
許久,眼微笑道:“很抱歉,雖然我很想多賺一些錢,但是沒有。”
他頓了一下,視線看向牆角那幅畫,“我隻有一個忠告,是免費的,隻是需要保密。您要聽嗎”
安隅點頭。
“不要離他太近。”眼輕聲說,“除了那片蒼穹外,他是第二個收容著大量破碎紅光的載體。雖然您有著我從未見過的純粹靈魂,但靠得太近,大概難免受他沾染。”
安隅錯愕道:“你是說,你能在他身上也看見破碎紅光”
“不是看見。”眼錯眼不眨地注視著他,聲音輕不可察,“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由破碎紅光拚起來的東西,隻是狡猾地把自己偽裝成人形而已。上峰允許他自由出入主城,還將他作為人類最堅固的力量,這簡直是天大的荒謬!人類遲早要為這個愚蠢的決策而覆滅。”
說到最後幾句時,那雙素來平和的眼眸眸光波動,幾近瘋狂。
詩人閉上眼,平複許久才長歎一聲,“抱歉,他確實是一個會讓我很焦慮的存在。我知道您和他一起來過教堂,但如果可能的話,以後盡量獨自前來吧。”
回去的一路上,安隅都在沉思。
其實他相信詩人說的話。如果破碎紅光和畸變相關,那秦知律作為世界上基因最混亂的存在,能無上限地攝取所有畸變者基因,自然會被看成是一大坨破碎紅光。
真正令他在意的還是眼的能力。
眼的所見所言,都已遠遠超出故弄玄虛的範疇。但他不僅基因熵正常,也不像那些非生物畸變者一樣有一件不離身的融合物——安隅每次見他,衣服都會換,身上沒有配飾,手上也沒有一直拿著什麽東西。
“你是冤大頭吧”祝萄在電話裏震驚,“五千塊,你買這不如你給我五千塊,我分分鍾給你寫一本。”
“嗯……”安隅翻著攤開在膝蓋上的那本書,“反正彩票的錢他出,就買一注試試吧。”
電話另一頭忽然傳來一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輕聲問祝萄,“他要買什麽號碼”
“你買什麽號碼”祝萄問。
安隅翻到詩人剛才說的那串數字,“06、9、22、0、4、03。你邊上是誰”
“典,知道麽新加入的高層,剛才搬進尖塔。”祝萄說,“他好會做飯,我倆正在討論甜點食譜。”
旁邊的典好像又說了什麽,祝萄捂住話筒和他嘰裏咕嚕地嘟囔了好一陣。
安隅聽不清,隻能等他回來才問,“在說什麽”
“唔,沒什麽,典說他可以幫你參謀一下麵包店的新菜單,今天下午你們是不是在大腦碰麵過他覺得你似乎在隱隱地擔憂麵包店擴建後菜單太單一的問題。”
安隅捏著終端,驚訝得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他確實有這個念頭,但一直被其他更重要的思緒壓著,如果不是典提醒,他自己甚至都無法察覺。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問道:“我要買的彩票號,典覺得能中嗎”
“拜托,他是能讀心,又不是預言家,再說了,那個詩人也就是個大忽悠吧。”祝萄無語地別過頭,“典,安隅問這串數能不能中”
電話另一頭,典似乎思考了一會兒,“不知道,但我覺得可以買買試試吧。”
“行吧,反正五千塊都花了。”祝萄歎氣,“趕緊買完趕緊回來,我還在等著教你做土豆派呢,原材料都備好了。”
“好。”安隅連忙說,“我先回麵包店換個衣服,買完彩票立刻回去。”
“嗯嗯。”祝萄說著就要掛電話。
安隅也打算掛掉電話,但另一頭忽然又傳來典的聲音,“換衣服”
安隅低頭看了眼身上破得抽條的低保服,“我還穿著任務裏的衣服,已經穿爛了,去麵包店隨便換一件。怎麽了”
“嗯……”典似乎有些猶豫,“這樣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輕聲道:“你要不試著把彩票號的最後一位改成04”
“改號”安隅愣了一下,“為什麽”
典似乎有些拘謹地笑了笑,平和道:“隻是突然的一種直覺,改掉會好一些。”
他很快又輕聲道:“當然,這隻是我的建議,如果因此錯失大獎的話,也請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