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見 這小姑娘好似有些避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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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秋風吹在身上頗有幾分涼意,顧錦棠緊了緊身上的杏色披風,不緊不慢地往府外走去。
    四姑娘顧錦綿年紀尚小,故而今日隨顧老夫人乘坐同一輛馬車出府的便隻有顧錦棠和顧錦嫿。
    馬車內,顧老夫人先是眯眼養了會兒神,而後又睜開眼瞅了瞅顧錦棠,跟著就有些變了臉色,“怎麽不穿我昨日命人給你送去的衣裳那累絲金鳳更是難得,莫非三娘不喜歡”
    顧錦棠一早就料到她會發作,雖然未上升到質問她的地步,然而語氣中的不悅卻不難聽出。
    一旁的顧錦嫿聽完這話,心中暗道顧錦棠不識貨,這樣的好東西戴了出來多給東鄉侯府長臉啊若非今日參加的不是宴會,她必定是要簪那支正鳳出來的。到底是鄉下來的,眼皮子就是淺。
    都不用顧錦嫿說話,單看她此時的眼神和麵色,顧錦棠便知她這是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這身衣裳是今歲暮春新製的,不緊著些穿恐怕明年這時就該穿不上了。何況孫女許久不在京中,識得的人不多,那雲錦穿在身上難免紮人眼,待他日孫女與各府的姑娘們彼此認識了再穿不遲。至於累絲金鳳,正是因為孫女喜歡,這才不舍得戴出來,馬背之上多有顛簸,若是不小心損了它去豈不悔之晚矣”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縱然顧老夫人再想挑剔一二,亦無話可說,再追究下去,倒顯得她端著長輩的架子不饒人,小氣。
    “三娘真真是長大了,心思如此細膩,不愧是我顧家的嫡出姑娘。”顧老夫人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收回目光再次閉上了眼。
    看好戲的心思落空,顧錦嫿悻悻從格子裏取了一本話本子出來打發時間。車廂內重歸安靜,隻有馬蹄和車輪踏在石板上發出的噠噠聲。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車夫取了腳踏放過來,為首的婆子先攙著顧老夫人下了馬車,接著又來扶顧錦嫿和顧錦棠下車。
    一早就有婆子在場上候著了,隻見那婆子湊到顧老夫人身旁說了句什麽,顧老夫人便領著顧家眾人往一處高台走去。
    單數和雙數被分成兩隊,顧錦嫿是單數,顧清遠和顧清明則是雙數。
    拿到二號簽的郎君整隊之時,顧清遠將不遠處的宋霆越和趙子桓指給顧錦棠看。
    “南安王和邢國公府趙家的世子趙子桓馬球打的極好,放眼整個洛京亦無幾人可以比擬,偏他們還是一隊的,這場賽事隻怕難勝。橫豎隻是消遣娛樂、打發時間的,倒不必過於糾結勝負,盡力就好。”
    顧錦棠點頭應著,隻淡淡掃視麵容冷峻卻又身形高大的宋霆越一眼,而那位正立於馬廄之旁挑選馬匹的趙子桓她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一來趙子桓不似宋霆越那般冷著一張臉,二來則是趙子桓生的俊美秀氣卻又不失陽剛之氣,相比起宋霆越過於冷硬的麵龐,的確動人心弦的多。且宋霆越不僅是年齡大她許多,身量體格亦是懸殊,於她而言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雙方隊員皆挑選好馬匹後,隨著仲裁的一聲高喝,比賽開始,郎君和女郎們揮杆催馬,馳騁在廣袤的草地上,馬蹄踏在泥土上揚起點點塵土,場外之人皆是興致勃勃地觀看著場上的賽事。
    時間過去一半,彼時單數隊伍已有三分,而顧錦棠所在的雙數隊伍隻有一分,有的隊員不免蔫了幾分氣,顧錦棠還是熱情滿滿的。
    宋霆越揮杆將球穿給趙子桓,趙子桓及時接下,卻在傳出去的時候打的偏了些,顧錦棠抓住機會,揮動球杆,半分不差地將球傳給了前方的顧清遠。
    待趙子桓那廂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馬球已然到了雙數隊伍的杆下,隻得另想法子再將球奪回來。
    顧錦棠的騎術不算差,雙方都追著球跑時,她並未落後分毫,趙子桓想要揮杆搶球,顧錦棠僥幸擋了回去。
    偏頭去看攔下他的球杆之人,瞧見的卻是一個纖弱女子,梳著京中並不常見的發髻,簪著紗堆的小花和墜流蘇的銀步搖,耳上的明月璫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越發襯得她溫婉如水。
    “記一算。”裁判高亢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比分從三比一變成了三比二,趙子桓這才認真對待起這場比賽來。
    到了下半場,大多數隊員開始體力不濟,這場球打的越發艱難起來,顧錦棠緊緊跟著宋霆越想從他的杆下將球奪過來,雖未能如願,卻也拖延了一些時間。
    賽畢,宋霆越坐在馬背上,望向將馬匹馬廄時,一眼便瞧見了人群中衣著樸素齊整的顧錦棠,隻見她一襲桂子綠的褙子,下配石榴紅的百迭旋裙,發間的飾物簡單別致,清麗明豔卻又不落俗套,比起那些個花枝招展的世家貴女,自是另有一番氣韻。
    顧錦棠甫一抬頭,對上了宋霆越審視的目光,不免心頭一顫,忙將目光移到了遠處的綠樹上。
    這小女娘好似有些避諱他。宋霆越心中如此想著,便收回了目光揚鞭催馬往別處去了。
    “想不到三娘的球藝如此高超,倒比尋常的郎君們還要厲害不少。”顧清遠一麵將韁繩遞給身旁的小廝,一麵誇讚起顧錦棠來。
    顧清遠自幼飽讀詩書,是個正直端方、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雖與顧錦棠不是一個娘生的,心中對她卻無半分疏離,次番誇讚她的話亦無半分哄騙。
    “阿兄莫要折煞我,隻是略看得過眼罷了。”顧錦棠朝他綻唇一笑,抬手撫了撫黃驃馬的鬃毛,接著將其交給看管馬廄的小廝。
    離場來到觀球台上,第二場球賽很快便開始。
    顧錦棠挑了個看球的好位置,因著台上坐著的大多是方才賽過一場的郎君貴女,故而這靠前的位置並不是很搶手,才剛坐下沒多久,右手邊的位置上來了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貴女。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叫秦沅,是忠勤伯府的五姑娘。方才在球場上你還給我傳過球的,你可還有印象”
    顧錦棠抬眸看向她,回以一笑,聲線溫潤:“有印象的。我是東鄉侯府顧家的姑娘,行三,名喚錦棠。”
    “顧三娘若不嫌棄,咱們今日便交個朋友可好我素來喜馬球,今日觀顧三娘的球藝精湛,沅娘甚是敬仰。”
    簌簌的秋風吹動二人的衣袂,身後的小杏有些急切的盯著顧錦棠,隻盼著她能快點開口答應。這畢竟是她們回到洛京後,第一個主動想要與自家姑娘交朋友的朋友,自然要好生對待。
    “沅娘性子直爽,實乃值得相交之人,沅娘往後喚我三娘便好。”
    兩位女子相視一笑,彼此詢問起對方的喜好來,從往日裏看的書籍到裝束穿戴,通通說了個遍。
    男賓席上,趙子桓同顧清遠顧清明兩兄弟坐在一處,喝茶閑聊間向兩人問起顧錦棠來,顧清遠也不瞞著他,如實回答:“我這位三妹妹是在金陵王家長大的,回洛京尚不足十日,下個月十六才要及笄,屆時趙兄若無他事,可以前來觀禮。”
    八月十六,正值中秋假期的第二日,自是有時間的。趙子桓輕抿一口茶水,不動聲色地掩了喜色,“既是清遠兄三妹的笄禮,若無他事絆住腳,自當去的。”
    臨桌的宋霆越執著茶盞,悄無聲息地平視著前方,方才趙子桓和顧清遠的話他雖聽了個七七八八,卻並未放在心上。
    落日西斜,天邊掛起幾朵火燒雲,雲層之後,月亮的輪廓若隱若現。
    宋霆越回到府中已是酉時,侍女布好菜後十分規矩地退了出去,陳嬤嬤巴巴地侯在門外,待他用晚膳去書房處理公務之後才進屋裏確認他是否喝了那滋陰補陽的湯羹。
    是夜,晚風陣陣,吹在身上略有寒意,若不是宋霆越這般的練家子,還需加些衣裳才不至受凍。
    宋霆越才剛泡了個澡出來,身上卻依舊覺得燥熱,正要開口叫人送壺涼茶進來,就見一個身材曼妙、花容月貌的青衣侍女端著茶水走了進來,青絲綰成的發髻略有些勾欄女子的味道,嫵媚勾人。
    “茶水涼了,王爺且用這盞新茶吧。”女子的聲線本就偏柔,加之有意掐著嗓子說話,那聲音若叫尋常男子聽了,必定覺得婉如鶯啼、悅耳動聽。
    可在宋霆越聽來,隻覺得諂媚做作,尤其是她此時同他的距離,隻消再往前一步便可近他的身。
    “誰準你靠本王這麽近的”宋霆越的臉色著實難看,一雙眉緊緊皺著,眸光冷的滲人,看得那侍女脊背直發涼,嚇得她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上,雙目含淚。
    “是奴婢一時錯了主意,失了分寸,並非有心而為,還請王爺責罰。”
    宋霆越是看她一眼也嫌浪費時間,坐回塌上沉聲嗬斥道:“自己滾出去領十個板子。”
    陳嬤嬤在外頭聽到此動靜,想要進去說些什麽,可又想著他此時正在氣頭上,便又歇了心思,隻得先去找李管事說情讓人打得輕些,接著又將自己費了好些銀錢的上好金瘡藥尋了出來。
    十個板子打下去,雖無性命之憂,然而難免會傷經動骨,沒個十天半個月的斷然是好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不吃宋狗的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