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良人 我實非隻當你家三妹妹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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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後,顧清遠屋裏的丫鬟紅蓮請顧錦棠過去品茶,因顧清遠素日裏是顧府中最親近她的人,顧錦棠自是一口應下,稍作休整一番隨人往顧清遠的屋裏去。
    入眼的院子雖大,卻無半點奢華之風,反倒是十分簡潔古樸,院裏植著普通的花草,葡萄架下設了石桌石椅,盛夏時藤蔓茂盛,坐在此處乘涼小憩定然十分愜意。
    如是想著,已有丫鬟打了簾子請顧錦棠進去。
    顧錦棠緩步入內,正欲向顧清遠問好,卻見趙子恒也在。
    “阿兄安好,趙大郎君安好。”
    “三妹妹來了,快坐下嚐嚐這君山銀針味道如何。”顧清遠一麵說,一麵伸手示意她往自己和趙子恒的對麵坐下。
    顧錦棠大方落座,端起茶盞碗揭開碗蓋,一陣茶香便撲麵而來,再看那茶湯,淺黃清透,端的是好茶無疑。
    垂首輕抿上一口,隻覺清香甘醇,竟是不輸顧老夫人珍藏著隻在她回府那一日用過一次的接風茶。
    見她低頭品了兩口,顧清遠凝眸看她,滿懷期待地發問,“如何”
    “甚好,是阿兄新得的茶嗎”
    顧清遠搖頭,看向趙子桓道:“上回我去他府上,不過隨口誇了這茶一句,他便記下了,今日特地送了這茶過來。三娘若是喜歡,兄長便勻給三娘一些也無妨的。”
    君山銀針自唐時便聲名在外,因產自洞庭湖的島嶼之上,產量十分有限,故而甚是難得。
    顧錦棠正欲婉言謝絕,卻不想趙子桓搶先一步開了口,“今日帶過來的不多,怎好再分。三妹妹既覺得這茶不錯,又喜喝花茶,等開了春我便書信一封叫人在製茶時加入茉莉製成茉莉香片豈不更合三妹妹心意”
    原來這茶不是給自己喝的,卻原來是用來給自家妹妹試味用的。倒是自己沾了妹妹的光,平白得了這些好茶。
    顧清遠如是想著,麵上的笑意更深,沉吟片刻後用開玩笑似的口吻說道:“子恒比我這個兄長還要稱職呐,我竟不知三娘喜歡喝的是花茶。子恒一口一個三妹妹,是要認了我家三娘做義妹不成。”
    趙子恒聽他如此說,生怕顧錦棠誤會了他的心意似的反駁道:“清遠兄莫要拿我尋開心,我實非隻當你家三妹妹是妹妹……”
    再往下的話,他卻及時咽了回去,唯恐唐突了顧錦棠,叫她覺得自己是個登徒子。
    待到明年二月專門為適齡的郎君女郎舉辦的春日宴上,方是坦白心意的最好時機,若她答應,也好當日稟告了父母,擇了吉日才好上門提親的。
    顧錦棠聽出他語氣裏的真切和話語戛然而止的克製,她活的這兩世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一個對她如此用心的溫潤男子。
    二十四歲出車禍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也曾害怕且迷茫過,不過最終還是選擇勇敢麵對,上天既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又怎能不惜命呢。
    以一己之力去改變這個世道可謂是天方夜譚,故而顧錦棠從不奢望去改變這裏的人和事,隻是默默地堅持著自己在現代時便已塑成的原則和信念,努力不叫自己被這個世道所改變,做一個問心無愧的人就好。
    倘若趙子恒能一直這般真心尊重她、愛護她,倒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
    顧清遠見顧錦棠沉默著,趙子桓似乎也還未打算就此同顧錦棠言明心意,便將話題給岔開,聊起了近日市麵上的遊記文集。
    而後顧清遠又邀顧錦棠下棋,趙子恒坐在一旁靜靜看著,直到棋局結束都未曾說過一句話。
    “三妹妹雖輸了,可放眼與你同歲的郎君女郎裏,怕也是沒幾個人能匹敵。”
    趙子恒發自內心地誇讚顧錦棠。
    這話卻不是恭維顧錦棠的,顧清遠的棋藝在洛京城裏是出了名的精湛高超,顧錦棠不過十五的年紀能在他手裏過下這好些招,實在難得。
    看著趙子桓滿心滿眼都是顧錦棠,顧清遠也跟著高興,他這位同窗的心性,他多少是知道的,日後顧錦棠若能嫁與他,二人自當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顧家和東宮也能多一些助益。
    “時候也不早了,子桓若想領教舍妹的棋藝,不如下回早些過來,也好暢快博弈。”這話卻是替他想好了下回再來顧府的理由。
    趙子桓忙抱拳附和道:“改日登門,還要請三妹妹賞光賜教。”
    顧錦棠眼看著他們二人用一唱一和的把戲將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當下他們當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隻淡淡道一句:“趙大郎君言重了,屆時還望郎君手下留情才好。”
    這便是應下此事。趙子桓登時就樂得不行,強壓著那股子喜悅勁兒溫聲細語道:“三妹妹謙遜了。”
    隨後才向二人作別離去。
    待他人走遠後,顧錦棠和顧清遠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顧錦棠也起身告辭,離了顧清遠的院子。
    回到自個兒屋裏,顧錦棠脫下桂子綠的錦緞鬥篷,綠醅動作熟練地接過來,往衣架上掛好,絲雨泡了玫瑰花茶送進來,顧錦棠暖手似的端起茶盞,握在手裏。
    “大郎君請姑娘過去品何好茶了”
    綠醅直接往她身側的圓凳上坐了,與她閑談起來。
    顧錦棠抿一口茶水,道是“君山銀針”。
    這茶雖有名氣,可綠醅吃過的茶十分有限,大多都是顧錦棠賞的,且她對茶經之類的書並無多少興趣,自然不會知曉這極不常見的君山銀針。
    綠醅隻當這是一種較為尋常的茶葉,便沒有再多問,她心裏真正好奇的是邢國公家的大郎君同自家姑娘說了些什麽,可這些到底不好問,姑娘既然沒有主動說與她聽,還是不要自作主張問的好。
    屋裏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倒是顧錦棠抬眸打量她一眼,“我知你在想什麽,隻是如今想這些還為時尚早,暫且歇了這心思罷。”
    綠醅自然能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朝人微微頷首後轉身從針線筐裏取了針線和繡繃出來,“姑娘要與我一起繡繡花打發時間嗎”
    “不,我這會子有些乏了,先眯會兒再做計較。”說完脫下繡鞋往炕上的靠墊處歪了,綠醅見狀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替她蓋了小被子,又叫香嵐去熱了湯婆子送進來給顧錦棠暖腳。
    冬至三日假期過去,轉眼便到了十二月二十五,再有四日便是元日,顧府上下越發緊鑼密布地忙碌起來。
    元日乃是一年一度、辭舊迎新的大好日子,莫說是像東鄉侯府這樣的世家大族,就連莊上的農戶家裏,也是一年中最為熱鬧和重大的日子。
    不過兩日,府上各處皆掛了新燈籠和紅綢,各房各院的門前皆貼了新的春聯,顧錦棠和綠醅還保留著在金陵時的習慣,剪了大半天的窗紙,在元日前的傍晚興致勃勃地往窗戶上貼了。
    等到了晚上,北風呼嘯、寒風瑟瑟,明亮的月亮也叫陰雲遮住,隻有微弱零星的月華穿過雲層落在大地上。
    因今晚天色極冷,冷風拍得樹枝和窗子沙沙作響,怕她在外間值夜會受涼,便叫她同自己睡在一處,橫豎她的拔步床足夠寬敞,容下她們主仆二人亦是綽綽有餘。
    “這天色瞧著,今兒晚上應是又要落雪呢。”綠醅偏頭看著床帳,低聲同顧錦棠說起話來打發時間。
    “若是落了雪,明兒咱們便可出去堆雪了。”
    顧錦棠很喜歡雪,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能夠暫時掩蓋住一切醃漬罪惡,讓她覺得這世間原該是白的。
    “那姑娘你可要穿的厚實些,仔細莫要著涼了才是。”
    “睡吧。”顧錦棠說罷翻了個身便不再言語了,綠醅聽她沒了動靜,也合上眼去睡。
    次日,顧錦棠一覺睡到了自然醒,因昨日夜裏睡得早,醒來之時不過卯時二刻。綠醅作為她的貼身侍女,自是早早就起了的。
    “姑娘起了。”綠醅聽見裏頭的動靜,高聲叫人打熱水送進來,自己進來裏間服侍顧錦棠穿衣。
    “外麵可下雪了”顧錦棠揉了揉惺忪睡眼,溫聲問她。
    綠醅點點頭,笑盈盈地回答她:“下了,現在還飄著雪呢。”
    顧錦棠道:“用過早膳後隨我去園子裏堆個雪人吧。”
    “好。”綠醅高興應下,伺候她洗漱。
    用完早膳,因時候尚早,顧錦棠帶著綠醅去園子裏堆了一刻鍾的雪人,接著才往顧家祭神的地方走去。
    顧老夫人大抵是已經知道趙子桓對顧錦棠的心意,對顧錦棠的態度越發慈眉善目,見她凍的似乎耳朵都紅了,自是關切地問她一句:“臉和耳朵這樣紅,可是凍著了”
    “孫女貪玩,方才過來的時候經過園子,進去玩了會雪。”
    “便是貪玩也不該凍著自己。”顧老夫人滿臉堆笑,對著底下的婢女道:“還不快去叫人熬了薑湯送過來。”
    這番親近關切的話,倒像極了一位疼愛小輩的長輩。顧錦棠不免心下一驚,一股子奇怪的感覺直往心頭上湧。
    很快便有丫鬟應聲出去,顧老夫人複又看向顧錦棠問:“金陵可有春日宴”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人冷被窩的宋狗表示很羨慕綠醅
    下章的宋狗依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