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帕子 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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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這便不高興了,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顧錦姝麵上含著笑打趣她。
顧錦嫿想起廣平郡王衣冠楚楚的模樣,臉上的紅暈更深,又怕被人瞧出端倪來,立時做出一副又羞又惱的模樣,放低語調:“良娣阿姐再這樣拿我取笑,我便不理你了。”
二人說笑一番,顧錦姝還有旁的話要說與顧老夫人和兩位嬸嬸聽,遂斂了斂麵上的笑意,“好了,我也不拿你們打趣了,現下時候尚早,三娘頭又是一回進宮,我叫人領著你們到外麵逛逛吧。”
“娘娘,冬日禦花園裏瞧不見什麽花,倒是歲寒園裏不光有梅蘭竹菊,現下園裏水仙、寒菊、山茶亦是開的甚好,不若奴婢領著二位娘子去歲寒園裏逛逛”
說話的是顧錦姝入宮後用的還算稱心的宮女盼竹,除了她從顧家帶進東宮的兩個貼身侍候的婢女做了一等宮女外,盼竹算是她的三位二等宮女裏最得臉的。
顧錦姝寵信她的原因之一便是她的心思細膩,聽她如此說,也覺得歲寒園的確是個比禦花園還要好的去處,便點頭應允道:“既如此,你便帶她們去歲寒園逛逛吧。”
盼竹屈膝行禮,恭敬道聲是,領著顧錦棠顧錦姝二人往歲寒園走去。
幾個月下來,顧錦嫿對顧錦棠的態度絲毫沒有改觀,即便兩個人此時走在一處,顧錦嫿還是一副傲慢輕視的態度一個字都不想同她說。
顧錦棠並不在意顧錦嫿對自己的態度和看法,她對這位從小就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二堂姐著實喜歡不起來,自然也就不會在乎她如何對待和看待自己,何必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去自尋煩惱呢。
歲寒園裏種著許多花草樹木,為了應和其名,梅蘭竹菊自然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園子裏還種了不少冬季開花的花木,靠東邊的芭蕉圃裏還養著幾隻仙鶴,那些鶴通體雪白,頭頂丹紅,甚是好看。
打理園子的宮女見有貴女前來,忙呈了一籃仙鶴愛吃的果子和植物根塊上前。
“兩位貴人可要喂這仙鶴些吃食”
顧錦嫿略看一眼那清洗過仍沾著些泥土的根塊,不禁黛眉一蹙,顯然沒有什麽興致拿那東西喂那鶴,轉而去看小池塘裏的錦鯉群,問那宮女可有魚餌。
眼見顧錦嫿沒有興趣喂鶴,顧錦棠反倒覺得輕鬆,兩個人各喂各的,省得尷尬。
接過宮女手裏的竹籃,顧錦棠朝人莞爾一笑,很禮貌的同人道謝:“謝謝。”
那宮女還是第一次從身份貴重的世家女口中聽到謝謝二字,一時竟有些怔住,待回過神來才對著顧錦棠道:“貴人言重,此乃奴婢分內之事。”
顧錦棠隨手拿出一顆果子,那宮女便上前教她如何喂給仙鶴,並告訴她不用害怕,這鶴是由人養大的,不懼人也不會傷人。
樂嗬嗬地喂了一會兒,顧錦棠接過絲雨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隨後叫綠醅取些銅錢賞那宮女。
那宮女顯收下賞錢,動作熟練地收下揣進衣袖裏,又向顧錦棠說了幾句吉利話。
顧錦棠轉身欲要往別出去,卻又發現宋霆越不知是何時過來的,此時正負手立於一棵青鬆之下,脊背挺直。
原想裝作沒看見他,可偏偏那人正盯著她看,目光不可避免的相撞,顧錦棠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下意識地錯開他的目光。
那飼鶴宮女畢恭畢敬地朝人行完禮,待宋霆越揮手後靜默無聲地退下了。
盼竹扯了扯顧錦姝的衣袖,對著她使了個眼色,顧錦姝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映入眼簾的卻是宋霆越的側影。
“臣女見過南安王。”顧錦棠朝人行禮。
見此,顧錦嫿毫不怯場的走上前,熟練地屈膝行禮。
“二位娘子無需多禮。”
宋霆越言畢,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走到顧錦棠跟前,淡淡掃視她一眼後將目光落到她發間紫色的蟹爪菊絨花上:
“方才本王遠遠瞧見這方錦帕從顧三娘子身上落下,撿起後發現二位娘子正觀賞仙鶴,怕擾了二位娘子雅興,便沒有上前叨擾。”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顧錦嫿怎麽也想象不到這位素來冷若冰霜的南安王還會有對著女子說出這樣一大段話的時候。
他已經是二十七歲的年紀卻還未迎娶王妃,府裏甚至連個侍妾都沒有,坊間便有流言,他是因為顧家嫡長女轉投太子懷抱從而對女子產生了厭惡之情,是以才一直未娶。
顧錦棠驚訝的卻是他這番話的內容,自己何曾有過他手中那放錦帕,瞧著那帕子的料子應是不可多得的雲錦,這樣的料子,她又如何會舍得拿來絞成手帕呢。
見她遲遲未有動作,宋霆越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顧二姑娘發間的南珠步搖甚是好看,顧三姑娘難道不喜南珠嗎本王依稀記得……”
“方才是臣女大意,多謝王爺。”顧錦棠心下一顫,忙出言打斷他還未說完的話,伸出手接過宋霆越手裏的錦帕,“王爺若無他事,臣女先行告退。”
前一句分明是感謝的話,可顧錦嫿卻覺得顧錦棠的語氣裏似乎隱隱透著些惱怒。
這邊顧錦嫿尚還處在疑惑之中,盼竹輕咳兩聲提醒顧錦嫿該走了,顧錦嫿這才回過神來,朝著宋霆越行禮告退。
宋霆越鳳目微凝,直至那抹倩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轉身離開。
在回去東宮的路上,顧錦嫿複盤起整件事來,腦海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演示了一遍:顧錦棠發現宋霆越也在歲寒園裏,故意丟了那錦帕叫人看見,那人如她所想拾了帕子,卻未曾想宋霆越會直接當著自己的麵還給他而不是找個機會私下送還於她,叫她不好說出那起子曖昧感謝的話來,故此那話語裏才會帶了些惱怒。
平日裏做出那副與世無爭、清高淡然的模樣,卻原來還有這般攀龍附鳳的心思,卻不想竟是打起了南安王的主意來。
竟是連相差那樣大的年歲也不顧了。
隻可惜今日的南安王是何等人物,又豈能看上你這等虛偽做作的女子,到底是自取其辱罷了。
顧錦嫿如是想著,隻覺得顧錦棠是在宋霆越麵前吃了癟惱了,心裏不免生出幾分喜悅之情,麵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
幾個快步跟上顧錦棠的步伐,陰陽怪氣地對著顧錦棠道:“三妹妹是何時瞧見南安王爺的這手帕子掉的倒是巧妙,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呐,到底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此話一出,莫說是綠醅和絲雨,就連顧錦嫿身邊的丫鬟都覺得她在宮中如此說話十分不妥,麵色皆是一凝,下意識地偷偷瞥了邊上的顧錦棠一眼。
猛然間聞聽此言,顧錦棠卻是看都懶得去看顧錦嫿,隻淡淡道:“這裏非是顧府的後花園,還請二姐姐慎言,你我身上係著的可不隻是自己的名聲。”
顧錦嫿驚覺自己的確是得意忘形失了分寸,這話要是叫旁人聽了傳揚出去,丟臉不僅是顧錦棠,還有整個東鄉侯府的名聲。
所幸此間隻她們幾人,能夠跟著主子出府的丫鬟都是信得過的,她們不會出去胡說,盼竹是長姐身邊得力的宮女,又是幼時就入宮的,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是我一時失言,三妹莫往心裏去。”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盼竹倒是突然開了口:“二娘子方才說了什麽失言的話你們可聽到了”
綠醅是個機靈的,當下就明白了盼竹的意思,附和道:“奴婢未曾聽到什麽。”
絲雨和顧錦嫿身後的兩個丫鬟反應過來,也跟說並未聽見自家主子說了什麽。
如此一來,這樁事就算揭過去了。
顧錦姝留顧家人一起用了膳,然後親自將人送到東宮外才肯回去。
盼竹那廂斟了熱茶奉上前來,顧錦姝低聲詢問起顧錦棠和顧錦嫿在歲寒園相處的如何,盼竹卻未提起二人遇到南安王的事,隻說她們之間的關係的確不算熱絡。
知雨院。
顧錦棠獨坐在裏間的軟塌上,頗有幾分疑惑和不安地從袖中取了那方錦帕出來,隻見其上繡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銀喉長尾雀,似乎與閨閣女子常用的繡著花鳥的帕子似乎並無什麽不同,除了這隻小雀毛絨絨的很是可愛以外。
他迫著自己收下這方帕子是何用意在不知何時何地才能遇見自己的情況下,時時刻刻將這帕子揣在身上豈不可笑
依絲雨所說,顧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每年冬至節的第二日都會去東宮拜見顧錦姝,這是慣例,宋霆越想要知道這一點並不難,隻是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會去歲寒園的呢
隻怕是這宮裏有他的眼線,而且不少。
關於這點顧錦棠倒是不奇怪,這偌大的皇宮,往裏麵安插眼線的人又豈會隻有宋霆越呢,聖上三位已經成年的兒子和其餘三位王爺恐怕都做過此事,端看是被安插在了何處,用處又有多大。
然而令顧錦棠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是,宋霆越如此大費周章,就隻是為了送自己一條手帕子,他這得是有多閑才會做出這樣無聊的事情來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許是耗費太多心神,不多時她的頭腦便有些發沉,一直到綠醅扣門問她晚膳想用什麽菜,她才從冥思苦想裏緩過神來,脫開而出幾樣菜名,暫且將那錦帕往箱底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狗子無中生帕,哈哈,他就是故意滴,其實是在預告自己要強取豪奪了,變成他的一隻鳥雀,隻是女鵝沒看懂
銀喉長尾雀,就是咱們俗稱的肥啾,不知道的小夥伴可以去百度一下哈,灰常灰常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