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厚薄

字數:3690   加入書籤

A+A-


    虞楚恬自是想嫁趙吾善為妻。
    隻是,這個消息來得猝不及防,令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趙吾善卻已經轉過腦筋來,若是娶虞楚恬為妻,那根本就沒法占大頭,他可不稀得這麽點蠅頭微利。
    否則,何必巴巴地奉承虞維音那麽長時間?
    況且,他在香市上受了那麽些苦,不娶嫡女,如何能平息他心內的怒火?
    他今後還要做虞府的家主,讓那群宵小之輩看看清楚,他趙吾善可不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如今要是娶了虞楚恬為妻,他往後可就沒什麽奔頭了。
    一個妾室出的庶女,能有什麽好的資妝?
    想想,他就大為不滿,麵露哀意。
    “姑父,侄兒對音音表妹情深義重,您不能棒打鴛鴦,活活拆開我與音音啊!”
    虞頌聽他言語無端,眉頭不禁蹙起,此時再細看趙吾善,聯想他在香市做出的種種,又聽段朗也說起,他在綢緞莊的各種無禮舉止,惱怒和懊悔便一齊湧上心頭。
    他當初是瞎了眼吧?才會覺得這個趙吾善是良婿。
    趙吾善此時滿心哀楚,隻想著要娶虞維音,便捶胸頓足,撲通一聲便跪倒在虞頌麵前,痛哭流涕道:
    “姑父,您之前不是很讚成侄兒與音音來往嗎?不知侄兒哪裏做錯了,還是有什麽人給您進了讒言,讓您如今改變主意,侄兒實在是哀莫大於心死啊!”
    說著,便以頭搶地,恨不得額上撞出個血窟窿來。
    “吾善!你如今這般行為,可符合秀才郎的身份?”
    虞頌滿含怒意的話,令趙吾善猛然一怔,隻聽他道。
    “你與楚恬做下事在先,這便是你用情不專,如今讓你娶楚恬為妻,難不成折辱了你?楚恬雖是庶出,好歹是我虞府金銀珠玉養出來的一個美嬌娘,想來也配得上你了。如今,我也不用你入贅為婿,也無需你備下彩禮,我自給楚恬準備豐厚資妝,你隻請人來提親。等將楚恬迎娶過門,隨你是留在澧縣,或是桐城都好。那些資妝,也夠你們小兩口購田做買賣的,你有什麽不滿?”
    趙吾善聽來,卻是撕心裂肺的疼。
    一開始的東床美夢做得好好的,如今夢碎衾冷,隻覺天昏地暗,身處地獄般痛苦不堪。
    虞楚恬初時心中暗喜,但聽到後麵,如遭雷擊,渾身僵冷!
    爹這是什麽意思?
    想用幾錠銀錢,便將她如臭叫花般打發掉?
    那綢緞莊、繡坊,還有虞府的田宅,通通都沒她的份兒?!
    她不覺雙目生寒,足底生冷,胸腔卻冒火,忍不住道:“爹,您這是要將女兒趕出去?”
    雖然會給她準備資妝,但那點東西,跟綢緞莊和繡坊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隻要離了虞府,她便再也過不了呼童喝婢的日子,恐怕將來還要洗手作羹湯!
    隻要閉上眼,就能想象出,將來會是一副怎樣的慘景,她便再也無法冷靜!
    “爹,您這樣太不公!您打算給女兒準備怎樣的資妝呢?想必田產房契,莊子繡坊的盈利全都跟我無關吧?若是這般,您還不如一根繩兒吊死了我呢!”
    虞頌麵色驟然一變。
    他實在沒想到,曾經那個婉約的二女兒,能說出這樣刺辣的話來,不由氣得額前青筋隱現。
    “妹妹,爹這麽做都是為你好,你跟吾善表哥已生米煮成熟飯,人人皆知。你一直留在府中,對你的名聲也不好。再者,爹給妹妹的資妝雖無房契繡坊,但金銀珠寶統共加來,也夠妹妹過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能辜負爹的一番苦心。”
    虞維音唇邊含笑,聲音輕柔地勸道,十足的端莊嫡長姐風範。
    虞楚恬聽罷,卻更為憤恨,一絲兒都難忍,咬牙瞪向虞維音。
    “姐姐,你明白爹都將好東西留給你了,此時是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嗎?那些資妝能比得上綢緞莊一個月的盈餘嗎?你心知肚明!我也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
    “虞楚恬!你這是跟長姐說話的態度嗎?”虞頌冷喝。
    “你是庶女,音音是嫡女,嫡庶有別,這還需要我教你?看來還是你娘沒教好你!”
    他冷冷掃了一眼梁氏,又心冷地看向二女兒。
    “你不知廉恥,與外男野合苟且,此事桐城少爺小姐都知道!你名聲已壞透了,如今不嫁趙吾善,還能嫁給誰?你此時還嫌資妝不厚,你再嫌時,我分毫都不給你,便將你嫁出去,到時你又待如何?”
    虞楚恬麵色猝然蒼白,嘴唇顫抖,咬著牙齒,還待要開口。
    梁氏急忙按住她。
    “老爺息怒!楚恬還小,不懂事,說話不知分寸,都怪妾身沒教好,您別跟她一般計較,她隻是聽聞出嫁,一時難以接受,才口不擇言說出這許多怪話來,老爺幹萬別放在心上。”
    虞頌重重哼了一聲。
    “還小,不懂事?小小年紀如何做得出與男人苟且之事?你這當娘的究竟是怎麽教的女兒?我要不是看在你有孕在身,第一個攆的人便是你梁氏!”
    梁氏戰戰兢兢,不敢則聲,心中卻將虞頌賊忘八翻來覆去咒了個要死。
    但此時也是非常時期。
    一則是莊列炳回澧縣久久未歸,她如今不敢輕舉妄動,再則是,看虞頌如今麵色,雖然氣怒歸氣怒,但中氣十足,罵人如雷貫耳,根本沒有先前說的中毒那般困倦嗜睡,疲憊難當的模樣。
    她心中驚疑不定,隻能垂頭領罵。
    趙吾善看得驚心動魄,心如死灰,卻還是不甘,忍不住抬手拖著虞頌的袍角喊道:
    “姑父!讓侄兒迎娶楚恬也可以,隻是姑父啊,您不能厚薄不均,楚恬也是虞府的幹金小姐,自然也該掌理一個鋪子才行!”
    虞頌到這時,才聽出他心內的彎彎繞繞,不禁仰天懊歎。
    偏趙吾善不看眼色,隻扯住虞頌不放,囉唆絮叨,虞頌當真是厭他如惡狗般,猛抬腳一踹。
    “趙吾善!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資妝如何分置,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置喙!你要是不滿,大可回你的澧縣去!休要再多嘴!”
    趙吾善恨得眼眶就要沁出血來,那雙手痙攣不已。
    梁氏怕他衝動行事,急忙又上前拉住了,虞頌這才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