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明明白白，眼裏暗示的意味就清清楚楚。
    “未娶妻先納妾，已不合禮法，你唯一做得好的一點，就是沒讓妾室有孕。禎安，記住了，嫡長子必須是正妻所生。”
    翟禎安不語，心中卻激蕩出狂烈的激動。
    盯著那醉意朦朧的人，此時微闔著雙眸，意識都似乎有些不清醒。
    還從未見過她這般乖順的模樣，他心念一動，上前伸手便將人打橫抱起，當著妾侍的麵走出榮華園，徑直往鳳棲院而去。
    翟老爺也笑著離去，薑秋思等人眼睜睜看著，心裏都陡然驚了一瞬。
    盧楚楚臉色大變，看向薑秋思跟柳婉。
    “秋思姐姐，婉兒，你們看這還了得？！我原以為少爺對少夫人無心，如今瞧著，怎麽好像挺上心呢？”
    薑秋思也看出異樣了。
    翟禎安自虞維音進門以來，就變得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秀眉微蹙，腦海裏閃現他曾當著虞維音的麵，與她們做出的那些親昵模樣，她沉吟道：“楚楚、婉兒，這一次我看少爺是來真格了。”
    柳婉抿了抿唇。
    “秋思姐姐，你的意思是，少爺心中有少夫人？”
    “是，你們沒看出來，少爺很在乎少夫人嗎？”
    薑秋思不想承認，卻還是不得不說。
    “少爺在我們麵前從未生過氣，但自少夫人進門來，少爺每次生氣，都是因少夫人不肯給他好臉色、不肯對他溫聲軟語而起。這種關注度，你們不覺得奇怪？”
    盧楚楚露出挫敗不甘的神色。
    “我以為少爺隻是求勝心強，沒想到……”
    “求勝心強，也可以轉化為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這不正代表著少爺對少夫人心存念想嗎？”
    薑秋思心內已扭成亂麻一團，卻還在鎮定自若地分析著。
    “有少爺的寵愛，她又是正妻，我們幾個將來怕是沒好果子吃了。”
    “秋思姐姐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柳婉素來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如今也忍不住開口。
    “少爺不過是貪新鮮罷了。少夫人的性子，根本就不對他胃口。等過不了幾日，少爺一定還會疼寵我們的。”
    盧楚楚湧出一絲希望，也道：“婉兒說得沒錯！我們不能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全盤否定自己，辦法總是比問題多。即便少爺寵少夫人，但嫡長子什麽的，誰先懷上還真不好說。”
    “妹妹可是有了好事？”
    薑秋思眼眉一跳，便望向她。
    盧楚楚麵上含春，囁嚅道：“近幾日少爺一直宿在我的微雨軒，我這月的月事還未來，讓大夫把脈，暫時把不出什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孕……”
    薑秋思叮囑道：“妹妹好生養著身子，此事暫時先不要對少爺說，等挨上一兩個月，若月事還不來，那時再讓大夫來翟府把脈。”
    柳婉也點頭。
    “楚楚，咱們三人中就看你了，隻要你腹中有子，將來織造府總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到時候你可要挈帶著我跟秋思姐姐。”
    盧楚楚揚眸。
    “那是自然的，我們三人雖同是妾侍，但一向和睦相處，情如姊妹，我怎會讓人後來居上？我隻希望少爺的心，還在我們三人中，如此一來，我們也好繼續對付少夫人。”
    隻要位置空出來，正妻之位，也就能徐徐而圖之。
    後邊的話，三人心中都有數。
    她們早已約定好，大家一致對付其他女人，誰想好不容易撐到在翟府內獲得翟禎安的寵愛，他又迎娶了夫人進門？
    如今，也就隻能將矛頭對準虞維音了。
    薑秋思定住心神，道：“你們說得不錯，我們現在不能自亂陣腳，隻要將少夫人扳倒，將來無論我們誰做上夫人，都比外人更可靠。”
    鳳棲院，廂房內四麵牆角處，都點燃了嵌金八角宮燈。
    明晰柔和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屋子，尤其是內室那具酸梨木雕花紋漆屏。
    屏風上的芙蓉纏枝吐蕊圖，被燈光溫柔地撫過，霎時如被蒙了層朦朧的月光，襯得紅的愈紅，竟似無端妖嬈出一縷暗香來。
    翟禎安的目光，自那開得正好的芙蓉花瓣上，移到懷內女子的臉頰上。
    心口刹那間仿佛被什麽蟄了一下。
    酥酥麻麻，還帶著難以名狀的欣喜和緊張。
    這奇怪的感覺，令他覺得渾身不對勁，臉頰倏地發起熱意，不知是酒後餘韻，還是被她臉上的紅暈所點染。
    該死的！
    他咬牙，想壓下心裏這股怪異的感情。
    他翟禎安閱人無數，見過的美人何其多也，怎會緊張？而且還是在一個微醺的女子麵前……
    如毛頭小夥般緊張？
    這要是傳出去，簡直是貽笑大方。
    他慶幸虞維音如今醉酒，那雙清麗如秋湖般的明眸，此刻是閉著的。
    濃密的睫翼微微顫抖，如蝶翼般，似要張開翅膀，他生怕她忽然張開雙眸。
    此時此刻，他這副狼狽青澀的模樣，根本無法承接住她清透的目光。
    以她的聰明程度，必然會看出他的窘迫和局促，也一定會窺探出，他心底對她滋生出的那種欲|念。
    他雖不想承認，但身體很誠實，他想要她。
    也許隻是因為她是個美麗聰慧又不服輸的女子，僅此而已。
    他對她隻是好奇罷了。
    翟禎安這般解釋，心內卻別扭地害怕被她發現自己的心思，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簡直是莫名其妙。
    他不禁因這股情感，而生出惱怒的情緒。
    將懷中的人粗魯地放在床上，他站在床邊，頗感煩躁地望過去。
    小燕兒不知眼色，手裏還端著碗醒酒湯走去，說道：“少爺，少夫人如今醉了，先喂少夫人喝醒酒湯，興許少夫人很快就能清醒過來。”
    說著，小燕兒就要上前，卻見翟禎安扭頭一瞥。
    狹長雙眸裏沒有素日輕浮的笑意，帶著絲冷意，還有即將熊熊燃燒的怒火。
    小燕兒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一時杵在那兒。
    碧瓷見狀，忙地過去將她手中的醒酒湯放在案桌上，拉著她往外走，“小燕兒，這兒有少爺照顧呢，咱們還是去忙別的吧。”
    將門小心翼翼闔上，碧瓷拉著小燕兒走遠，才輕斥道。
    “小燕兒，你真是個呆頭燕，沒看見少爺眼睛都要黏在少夫人身上了？再不走，少爺就該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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