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澤霖的呼喊聲，夾雜著孩子的哭聲，喚醒了這座沉靜的老宅。
    因為男主人回家，管家一直沒去休息，就怕突然又有事找他。
    這不，還真出事了。
    聽到男主人讓找醫生，管家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連忙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打完電話又安排司機候著，要是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去醫院。
    不到十分鍾，醫生就來了。
    “怎麽回事？剛才不是已經醒了嗎？檢查過後也沒發現其他問題，現在怎麽又出狀況了？”
    醫生一邊走，一邊詢問情況。
    他是傅家的家庭醫生，沒法對傅家的事指手畫腳，但他是真的討厭別人不愛惜身體。
    天大的事能有健康重要嗎？
    沒有了健康，一切都是空談。
    他也很同情傅太太的遭遇，可要是好好保養身體，說不定以後還有無限可能。
    傅太太不管是家世，還是個人條件都是拔尖的那撥人，怎麽遇上了感情的事，就這麽想不開呢？
    唉。
    感情誤人。
    管家歎了一口氣，不用說肯定是那對夫妻又起爭執了。
    先生這麽久不回家，今天冒著大雨回來，就為了和太太吵架？
    這又是何必呢？
    可能是自己年紀大了吧，看不懂年輕人的想法了。
    隻是可憐了小少爺，以後注定要麽沒爸，要麽沒媽。
    如果父母再重新組建家庭，那家裏還有小少爺的位置嗎？
    管家越想越深……
    唉！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太太是什麽情況，他還真不知道。
    聽先生的語氣，可能很嚴重，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失控。
    “具體是什麽情況還得梁醫生你看過了才知道，對了，傅總也在。”
    梁醫生點頭，心裏大致有數了。
    病人忌諱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更何況傅太太的情況本來就不好，要是在這種關頭被傅總氣著了，身體想不出問題都難。
    “咚咚咚！”
    進門之前，梁醫生敲了敲門。
    “進來！”
    聲音聽起來很急切。
    就連管家都有些迷糊了，先生這樣，倒像是回到了車禍之前。
    醫生進去給病人做檢查，管家也跟在後麵，小少爺還在哭呢，需要他去哄。
    傅澤霖把季明珠放在床上，兩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經曆過這麽多的苦難。
    身體上的，心理上的……
    這些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隻要這麽一想，內疚，慚愧，各種情緒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原本還能強裝鎮定的男人，這一刻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除了抓著季明珠的手，他再也做不了別的。
    傅尋被傅澤霖放在地上，這會兒坐在地毯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你以後能不能別回家了？你一回來媽媽就生病。”
    “如果你不回家，媽媽還是好好的。”
    “我討厭你！”
    抬腿踹了一下父親的小腿。
    踹完又有些害怕，警惕地看著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軟綿綿的力道雖然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他的話，卻變成了無數根紮心的針。
    哪裏軟，就往哪裏戳。
    傅澤霖深吸一口氣，“管家，帶傅尋出去。”
    “是。”
    管家也覺得小少爺在這不停哭鬧會影響醫生為太太檢查身體，於是毫不猶豫地把人抱了起來。
    “小少爺，咱們先去外麵等著，等醫生檢查完了，咱們再進來。”
    “我不要出去，我要在這裏守著媽媽。”
    傅尋扭了扭小小的身體，“媽媽醒來看不到我會擔心的。”
    管家好言相勸，“我們在這裏會影響醫生。”
    “那他為什麽不出去？媽媽最討厭的人就是他，應該讓他出去！”
    伴隨著稚氣的話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場的人都覺得傅總的脊背突然沒那麽挺直了。
    管家冷汗直流，我的小少爺呦，先生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看樣子也很緊張太太，怎麽能說這種話？
    這不是把人往外推嗎？
    偷偷瞥了一眼男主人，還好，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是沒有發火。
    定睛一看，居然還抓太太的手。
    管家的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難道是先生迷途知返了？
    希望真是這樣！
    不然小少爺也太可憐了。
    “乖乖，你爸爸留在這還能幫忙，咱們留在這就是搗亂，咱們還是快走吧。”
    “那好吧。”
    相比較討厭爸爸，傅尋更想讓媽媽快點醒來。
    他們明天還要回南城呢。
    以後再也不見爸爸了！
    這樣媽媽就不會生病了。
    管家把孩子帶了出去，屋子裏總算清靜了，醫生不準痕跡地看了一眼傅澤霖。
    傅總今天中邪了？
    不然怎麽會這麽緊張？
    之前幾次傅太太生病，傅總都沒回來，更別提關心傅太太了。
    “傅總，要不您去旁邊等？您這樣我沒辦法做檢查。”
    “嗯。”
    低低地應了一聲，傅澤霖把最靠近季明珠的位置讓了出來。
    但沒離開，就在旁邊等著診斷結果。
    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季明珠，就怕自己一眨眼，她又不在了。
    見梁醫生已經檢查完，忙問：“怎麽樣？情況嚴不嚴重？”
    “傅太太的失眠問題應該很嚴重，因為沒休息好，再加上今天的溺水事故導致的昏迷。”
    傅澤霖眼裏劃過痛色，“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梁醫生搖頭，“其他問題傅總應該都知道，我建議您帶傅太太去看心理醫生，讓專業人士進行疏導，還有盡量不要讓傅太太有較大的情緒波動。”
    “情緒波動太大，會影響到睡眠問題，從而惡性循環。”
    失眠，再加上抑鬱，足已毀掉一個人。
    這個道理，不用梁醫生說，傅澤霖也懂。
    給季明珠輸上液，梁醫生就不留下當電燈泡了，“傅總，有事您再叫我。”
    “嗯。”
    梁醫生收拾東西離開。
    傅澤霖怔怔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她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病態，沒有一絲血色，包括記憶裏永遠嬌豔的唇，這時候也是蒼白的。
    哪怕在昏迷中，她的眉頭依舊微微蹙著，像是很不高興。
    放在胸前的那隻手正在輸液，手腕纖細，消瘦，能清晰地看到上麵的青筋。
    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要不是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根據她的臉色，大概會誤以為生命已經不在了。
    躊躇片刻，傅澤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很涼。
    涼到讓人心驚。
    輕柔地握住她的指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滴落，在被子上氤氳開來。
    “犯下的錯我會改，但讓我放手，和你離婚，我做不到。”
    “我和孩子都需要你，你公平一些，不能隻要他不要我。”
    往事不可追，想一次痛一次。
    溫柔的吻落在季明珠的指尖，“對不起，以後不會再有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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