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趕回琅萱院，就瞧見馬氏和陳昕言各站一方，中間擺著一盆摔碎的血珊瑚，周圍的丫鬟婆子個個垂首斂息，像是寒冬裏的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江善望著地上的血珊瑚擺件，眼前有片刻的發黑，兩隻手不受控製的輕顫。
    看見江善過來，馬氏深深運了兩口氣，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阿善來了，你表妹昨晚做了噩夢，聽說你這裏有一盆血珊瑚的擺件，想到血珊瑚素來有祥瑞之稱，這才想著來你這裏借來一用，不曾想一時沒拿住......”
    “表妹若要用，何不直接來找我？”江善的聲音裏透著冷意。
    馬氏臉色微僵，忍著怒氣解釋：“是你表妹思慮不周，這樣，你這血珊瑚是多少銀子買的，我讓人折了銀子補給你。”
    “娘，你幹嘛要給她銀子啊！”聽見這話，陳昕言率先不高興了，“她既然嫁給我哥，那我這個做妹妹的，借用一下她的東西怎麽了？人家那些有心的嫂子，不用小姑子開口，主動就將東西送來了。”
    她會打江善血珊瑚的主意，除了是因為想在對方回府之際，惡心一下她以外，便是因為血珊瑚祥瑞的名頭，她近來因為和父母反抗，常常夜不能寐，深思恍惚不濟，請了大夫來一瞧，發現已有一月的身孕。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陳老夫人和陳修迫不得已的認了這門親事。
    不過陳昕言這一胎懷象不好，小腹經常隱隱作疼，在聽琅萱院的丫鬟炫耀她們姑娘有一株血珊瑚時，她便生出將那血珊瑚占為己有的心思。
    現在什麽都沒有她肚子裏的孩子重要，隻要這血珊瑚的祥瑞有用，能讓她的身體盡快好起來，她以後便多給江善兩分好臉色，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你給我閉嘴！”馬氏冷睨女兒一眼，她想要血珊瑚，府裏不是沒有，用得著她不要臉麵的，跑來嫂子的房裏搜刮，眼見她不同意，還故意將血珊瑚砸了，她怎麽生出個這麽沒腦子的女兒。
    她的胸脯起伏兩下，轉頭安撫江善：“別聽你表妹胡說，她無緣無故開了你的庫房，是她有錯在先，我這個做母親的，代她向你道歉，這血珊瑚多少銀子，我一子不落地補給你。”
    馬氏如果真覺得陳昕言有錯，就不是她代替女兒道歉，逼得江善不得不放過陳昕言，畢竟這世上哪個兒媳敢讓婆母道歉，說出去都得被口水淹死。
    江善不甘心地掐緊手心，一字一頓地說：“舅母這是折煞我了......若這是我的東西，送給表妹又何妨......隻是這血珊瑚乃是恭王妃所有......”
    陳昕言白眼一翻：“你這話嚇唬誰呢，恭王妃久不出府，這是誰不知道的事情，你與恭王妃素不相識，她的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你想騙人也找個好點的理由，好嗎？”
    馬氏臉上同樣露著不虞：“你如果一定要抓你表妹的錯，我讓人打她的板子就是，何須撒謊來騙我們？”
    “夫人錯怪我們姑娘了，這株血珊瑚確實是恭王妃所贈，當時有不少奴婢看見，夫人隨便打發人去侯府問，就能知道咱們姑娘說得都是實話。”流春替姑娘小聲解釋。
    原本因姑娘回府，而暗自高興的流春，一個錯眼就讓陳昕言闖入琅萱院，琅萱院裏的丫鬟不敢阻攔，文陽侯府過來的丫鬟，又是寡不敵眾，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庫房翻撿。
    甚至在夫人過來阻止時，表姑娘還故意將捧著血珊瑚擺件的丫鬟撞倒，可謂是十分的惡心人了。
    馬氏思索片刻，說：“既然是恭王妃所贈，那就是你家姑娘的東西......”
    “舅母！”江善抬起眼眸，“表妹方才也說了，我與恭王妃素不相識，她送來這般珍貴的東西，我無論如何不敢收下，想著找機會還回去的。”
    被人打斷話，馬氏的臉色一沉，“那你說現在怎麽辦，東西已經打碎，再想複原也是不能了的。”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這樣的道理，江善自是清楚，但她不想隻用區區一點銀子，就將這事輕鬆揭過，豈不是顯得她太好欺負？
    她咬著下唇，垂下腦袋不說話，但滿身拒絕的意味十分濃重。
    馬氏暗自磨牙，換上一副哀愁的嘴臉，“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你表妹身子不好，難不成真要我將她拖出去打板子，你才肯原諒她？”
    “表妹身子不好嗎？我見表妹臉色紅潤，氣勢如虹，還道她火氣過重呢。”江善佯裝關切地掃了眼陳昕言，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她並不覺得陳昕言有哪裏不舒服。
    陳昕言冷凝著臉：“不就是一株血珊瑚，值得你這般興師動眾，我就是把它摔了，你能拿我怎麽樣？你要是敢讓娘打我，二哥回來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既然敢闖上門來，就沒帶害怕的，再說，人家別府上的嫂子，哪個不是對小姑子討好著呢，她看上她的血珊瑚，她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你這個死妮子，渾說什麽胡話。”馬氏氣得揪了下女兒的耳朵，“你哥哥嫂子感情好著呢，要你在裏麵挑撥離間，添油加醋。”
    說著說著馬氏胸口的怒氣翻滾，朝身後的孫嬤嬤道：“去拿了竹條來，連哥哥嫂子的院子也敢亂闖，我今天就教教你什麽是規矩！”
    陳昕言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望向馬氏：“娘！你要打我？”
    馬氏瞪著女兒：“我平日就是這般教你的，阿善不止是你嫂子，還是你嫡嫡親的表姐，你招呼不打一聲，就跑來她院裏胡鬧，現在還敢和嫂子頂嘴，你再這般沒個正行，我就是寧願你死在陳府，也不會讓你如願！”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重，至少陳昕言就嚇得白了臉色，嘴唇哆嗦兩下，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氣勢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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