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伴花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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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回到岸邊的時候,杜雨澤已走了很久。
此刻已經午時,他們幾個昨晚一夜未歸,上午又沒去上課,回去之後定然被訓斥,四人騎馬急趕回書院。
到了書院,正好碰見牽著馬要下山的樂正羽和顧北辰,樂正羽一見他們四人忙迎了上來,道:“你們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怎麽了”楚天佑問。
“院長已經知道你們昨夜未歸今早又缺席的事了,嚴斥了趙先生,趙先生要我和北辰立刻尋你們回來,你們快去見趙先生吧,杜雨澤已經先去了。”樂正羽看見他們也是送了一口氣。
納蘭寒琪道:“好,我們這就去。”
四人忙把韁繩交與他二人,一路小跑著去見趙先生。
貪玩是要付出代價的,趙先生對他們四人念道了近一個時辰後,最終責罰他們每人抄寫論語二十遍,納蘭楓燼長噓了口氣,還好隻是抄論語。
傍晚閑暇時大家聚在一起談論昨日滄瀾湖的事情,話題自然是是繞著呂嫣然如何如何,不愧是超級大美人之類。
楚天佑聽後頗不以為然,呂嫣然長得雖美,卻魅的張揚,美的算計,美的沒有意思遮掩,除了好看沒有別的了。
自己家宗主那般瀟灑的姿態,仙人一般的氣息,水的靈,水的秀,水的柔,還有一份男兒才有的瀟灑和堅毅,這是呂嫣然根本比不上。
在楚天佑心裏,他早已認定他家宗主納蘭楓燼才是真的美,這些話要是讓納蘭寒翌聽見,會不會吐槽他叫:我家宗主啊。
而一旁的納蘭寒翌卻出乎意料的什麽都沒說,隻在一旁聽著大家閑聊,偶爾私下裏詭異的竊笑一番,忽而又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惜怎麽也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洋洋。
兩旁的納蘭寒琪與納蘭楓燼不禁暗暗打量著他,二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疑惑,不知道納蘭寒翌到底在想些什麽。
到了晚上,納蘭楓燼吹熄了燈,納蘭寒琪忽然摸上門來道:“明日下午寒翌要下山,你陪著他去吧。”
納蘭楓燼問道:“去幹嗎幹嘛要我陪啊。”
納蘭寒翌道:“呂嫣然約他明日星辰竹林中相見。”
呂嫣然約他呂嫣然竟然約他納蘭楓燼心裏好大的詫異,難怪今天他總是神不守舍的偷笑,當下問道:“你為什麽不去啊,還有怎麽下山明天下午是鄧先生的課。”
“這倒是個問題。”納蘭寒琪道,“保護寒翌下山的問題交給你,剩下的我來。”
納蘭楓燼幹脆說道:“我不管。要去你去。”
納蘭寒琪道:“明天他一定要去的,沒人幫他他就會自己去的。”言下之意,你不去也得去。
安靜了片刻黑暗中傳來納蘭楓燼的聲音:“天佑,明天護送小王爺下山。”
“是,宗主。”楚天佑抱拳道。
“謝了。”納蘭寒琪滿意的走了。
“你確定,他倆是我王兄。”納蘭楓燼仰天長歎。
第二天下午鄧先生講解詩經,納蘭寒翌,納蘭楓燼,楚天佑早早的就到了課堂,拿著書裝模作樣的看著。可是卻沒有發現納蘭寒琪的影子。
鄧先生一向去得很早,見他三人人來得更早不禁目光讚許的多看了三人幾眼,他二人俱擺出十分謙虛好學的樣子,鄧先生暗暗點頭。
鄧先生有個習慣,每次上課時一定要沏壺好茶擺在一旁,授課時隨時會喝上一兩口。
沏茶是很講究的,文科當中茶沏最好的便是文科的薑影,所以鄧先生的茶一向由他來沏。
今天薑影與往常一樣,先到了學堂內,沏好了茶放在鄧先生觸手可及的地方,鄧先生聞茶香肆意,拿起來便淺嚐了一口。
這個時候納蘭寒琪回來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對著三個人邪邪的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納蘭楓燼看著他這個笑就有點心裏發毛,這家夥準沒幹好事。
不一會兒,其他學生陸陸續續的趕了來,上課的鍾聲剛響起,就見鄧先生麵色蒼白,手捂著肚子道:“你們先自行看書,老夫去去就來。”
學生們一見先生的模樣,心下會意先生定是內急,自不敢多言,按先生吩咐讀起書來。
鄧先生匆忙離去。眾人讀了會兒書,鄧先生方才趕回,可學子們剛看到先生的身影,就見先生又麵部表情痛苦的捂住肚子往回跑去。
這時,有人笑了起來,說先生不知道吃了什麽好東西,眾人聞言俱笑。
這一來一往,鄧先生竟然一口氣跑了好幾趟茅房,待鄧先生第再次從茅房趕回來時,到了學堂門口已經是手扶著門框拖著進來的了,險些跌倒在不高的門檻處,看來像是快虛脫了。
“寒琪你幹嘛了”納蘭楓燼看著納蘭寒琪一臉的壞笑問道
“洗腸散。這是第七次了,也是最後一次,兩個時辰後就恢複體力了。”納蘭寒琪狠狠的白了納蘭寒翌一眼,意思是,都是為了你。
鄧先生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手指顫抖著指著薑影咬牙切齒的道:“你留下來,今日老夫身體不適,其他人先下課。”隻聽學堂內一聲“哄”,眾學子們立刻興奮散去。
而這四個人居然最後離開,離開的時候還裝作戀戀不舍的模樣。
臨走就前看見鄧先生揪住不知所措的薑影的衣領毫無力氣的嗬斥道:“你在我的茶裏下了什麽!”
門外納蘭楓燼目光流轉,一臉賊笑的納蘭寒翌和納蘭寒琪,問道:“你們做的好事”
納蘭寒翌與納蘭寒翌聞言,笑而不語。納蘭寒琪當下會意一笑,轉身悠然而去。
下午沒有課,自然可以自由活動,但私自下山離開書院卻是不被允許的,他四人人隻有悄悄的偷偷的離開,為不引起注意便隻能步行下山不能騎馬。
四人看了看門口守衛森嚴的護衛,納蘭楓燼沒好氣的看了納蘭寒翌一眼道:“走這邊。”
後院圍牆,楚天佑背著納蘭寒翌就躍了出去。納蘭楓燼和納蘭寒琪對視一眼也跳了出去。
剛出圍牆納蘭寒翌卻不下來,摟緊楚天佑的脖子理直氣壯的說道:“時間來不及了,楚兄你用輕功背著我下山。”兩條腿已熟練的圈在了他的腰上。
楚天佑強忍住把他直接扔下山的衝動,看向納蘭楓燼,就見納蘭楓燼壞壞一笑,楚天佑心下領會,咬牙忍耐的問道:“你確定”
納蘭寒翌卻不耐煩的回道:“別廢話了,快走”
楚天佑一咬牙,道了聲:“好!”就突然如箭一般射了出去,眨眼間便消失了,而後山風送來一人的驚呼:“啊!!!”聽聲音似乎十分淒厲,不知受了什麽折磨。
納蘭楓燼讚許的點點頭,不愧是她的好閣主,真是好功夫。
納蘭楓燼也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納蘭寒琪一臉蒙圈的看著已經消失在遠處的楚天佑,施展輕功趕緊跟上。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楚天佑背著納蘭寒翌已到了山腳下,楚天佑放下納蘭寒翌,納蘭寒翌癱軟的靠坐在一顆大樹上,口齒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你真行。”
楚天佑卻沒理會他,先彈了彈身上的衣塵,又掙了掙褶皺的衣角,對著納蘭楓燼會心一笑。
方才回頭,一回頭看見一臉驚訝得半響說不出話來的納蘭寒琪。納蘭楓燼順著納蘭寒琪的目光看過去,當下就笑了。
半響,被顛得兩眼冒金星的納蘭寒翌終於緩過神來,先瞥了眼麵前神情呆滯的納蘭寒琪,口齒不清的道:“你那是什麽表情,見鬼啦!”剛說完,就感覺不太對勁,手摸上了自己的頭發,手上的觸感,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現在他的頭發就像是獅子王,亂七八糟毫無章法。
入手的觸覺讓他頓感無力,不禁虛弱的伏在地上欲哭無淚:“我這個樣子,可怎麽去見美人啊。”過後,納蘭寒翌狂抓了一通頭發,可惜在一番搏鬥後,頭發全然變成了鳥窩狀。
納蘭寒翌不得不頹然放棄了,無奈之下,很不樂意的道:“我們還是先去附近的小鎮上熟悉一下。”
納蘭寒翌頂著一頭亂發大搖大擺的進了小鎮,一路上,小鎮各位樸實的哥哥、姐姐、大娘、大嬸們凡是看見了他,無不側目,有些甚至停下腳步,對納蘭寒翌的後腦勺指指點點起來。
路上有女子指著納蘭寒翌的後腦勺對身旁一女子道:“看著外表倒是像模像樣,可惜腦袋有問題。”聞言,納蘭寒翌麵色微微發青,卻越發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楚天佑和納蘭楓燼控製住笑意,納蘭寒琪則是深吸幾口氣後,與納蘭寒翌一樣大步走了過去。
一旁有人見納蘭寒翌這副打扮還敢明目張膽理所當然的穿街過市,又穿著凝山書院的學子服飾,不禁奇怪道:“看樣子不像是有病啊,難道這是凝山書院學子最新流行”
聞言,楚天佑一個踉蹌,挺了挺胸,表示絕不與前麵那個同流合汙。一直慢悠悠在身後的納蘭楓燼和納蘭寒琪笑到岔氣。
幾人終於在小鎮上收拾利索,這中途納蘭寒翌還不忘了狠狠的瞪了楚天佑一眼。
當四人匆忙趕到星辰竹林時,已過了與呂嫣然約定的時間。
遠望,樹林深處有座觀景亭,隱約有位少女的身影,似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納蘭楓燼見呂嫣然竟然還在等納蘭寒翌,不禁暗道:呂嫣然真是好脾氣。
納蘭寒翌看到呂嫣然正在亭內等候,眸中掩過一抹深沉,瞬間便立刻換下麵上的不悅神色,擺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大步向呂嫣然走去。
亭內呂嫣然與納蘭寒翌不知在說些什麽,似乎有說有笑,偶然看到納蘭寒翌的手輕拂過呂嫣然的發鬢,呂嫣然卻不躲不避,反而含羞帶怯。
納蘭楓燼不禁暗道:這兩人看似郎有情妾有意呢。隻不知,呂嫣然到底喜歡納蘭寒翌什麽,要說呂嫣然喜歡杜雨澤她倒是相信,可喜歡納蘭寒翌。納蘭楓燼大搖其頭。
納蘭寒琪一臉淡然的飛到一棵樹上,找了一根還不錯的樹杈躺了下來。
“你看著他,我去趟煙雨樓。”納蘭楓燼丟下一句話給楚天佑就施展輕功飛身而去,楚天佑百無聊賴一個縱身飛到納蘭寒琪身邊,閉眼假寐。
“阿燼呢。”納蘭寒琪問道。
“宗主去煙雨樓了。”楚天佑回答。
兩個人不在言語。
天都城的煙雲大街,是帝都最負盛名的花街,青樓,歌房,酒肆,都集中在這裏。
這裏美人無數,酒香不斷,鶯鶯燕燕,笑語連連,而這裏最有名的是煙雨樓,來過的人都知道,煙雨樓的姑娘最美,煙雨樓的酒最醇,煙雨樓的菜最香,而煙雨樓的勢力也最大,沒人惹得起。
納蘭楓燼女扮男裝,換了很不起眼的衣服進了煙雨樓,一進門就有人認出了她,她也被毫無聲色的從最不起眼的通道引進了樓裏最隱蔽的雅間。
納蘭楓燼剛落座,就有一位美婦人走了進來,精明的侍從立刻關上了門。美婦人放下茶,聽了一下門外,回過身立刻單膝跪在納蘭楓燼的麵前:“屬下拜見宗主。”
“坐。”納蘭楓燼虛扶了她一把,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謝宗主。”美婦人坐了下來,誰也不知道這美婦人就是煙雨樓名義上的樓主,顏汐夫人,也沒有人知道,這裏是鳳凰山莊的產業,更沒有人知道,這裏每天都有無數消息在傳遞,這裏是天闕大陸最嚴密的,也是最龐大的地下信息網。
“有消息麽”納蘭楓燼。放下茶杯。
“回宗主,皇宮和淩家都已經收到淩影安消失的消息,而且都派了人在尋找,淩家派出來的是毒聖,刺殺大皇子失敗的消息讓杜氏憤怒,後麵會有更加瘋狂的刺殺,軒銘府已經安全,洛槿離派了歌賦在那裏,梅蘭竹菊一直在書院附近,又加了詩詞過來,最後就是杜氏這些隱秘的殺手還沒有下落。”顏汐夫人言語間已經沏好了下一杯茶。
“屬下奇怪,杜氏的殺手數量很多,都藏在哪裏呢。這人多又訓練有速的除了軍隊也沒了,難道她把軍隊裏的兵士了訓練成殺手了”顏汐夫人說到這裏看見納蘭楓燼喝茶的手一頓,心下凜然:“她還真敢這麽做啊。”
“這就是杜雨欣聰明的地方,她能把人訓練出來,我就不能把人訓練回來麽。”納蘭楓燼邪邪一笑。“仔細盯著就行。有什麽消息在送過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納蘭楓燼拍了她一下的手,準備起身,眉毛一皺:“這寒毒怎麽還沒除。”
“不礙事,當年逃亡掉進冰河,寒氣入體,這就成了老毛病,讓宗主掛念,屬下該死。”顏汐夫人低下頭去。
“身體是你自己的。”納蘭楓燼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湧入顏汐夫人的身體。
“沐清風,宗主,您。。。。”顏汐夫人驚訝不已,沐清風是至高無上的武功心法,宗主自己都很少用,卻給自己療傷。要知道這沐清風心法在施展的過程中很消耗內力的。
“一天一粒,吃完為止,我還會讓歌舒夜在送過來的,暖經丹對你很有用。必須吃夠一年,趁早拔了這寒毒。”納蘭楓燼站了起來。
“屬下不配。”顏汐夫人驚慌不已。
聽見這句話的納蘭楓燼語氣裏已經有了一絲怒氣:“柳汐顏,你給本尊聽好了,你身上的血仇還沒清算,本尊登基之日,你就是新的吏部尚書,你若敢置本尊的大業於無物,別怪本尊無情。”納蘭楓燼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大步離去。
顏汐夫人跪在地上,很久沒有抬起頭來,她的宗主這幾句話,已經很明白的告訴自己,柳家的大仇她放在心上了,這是一種比生死還重要的承諾,這是未來之王的承諾,這是她柳汐顏的全部希望。
納蘭楓燼回到山坡樹林已經是夕陽西下,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幫這雙小兒女,納蘭寒翌與呂嫣然的約會進行的很順利,這一次沒有暗殺。
納蘭寒翌和大明湖臨走時,那個情意綿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回頭了再回頭,時間是拖了又拖,等得樹上的楚天佑和納蘭寒琪險些睡著了從上麵栽下來。
當二人終於依依惜別後,納蘭寒琪剛從樹上跳下來,就聽納蘭寒翌道:“三日後,我們再下山!”納蘭寒琪聞言腿腳發軟,不是吧三日後的下午又是鄧先生的課,那老頭受得了嗎
今天納蘭寒翌別提多高興了,回去時那春風滿麵的樣子,一入山下小鎮就招來了數名乞丐。乞丐們拿著破碗團團圍住了三人。
納蘭寒翌道:“賞!”聞言,楚天佑側目,這是叫誰賞呢他與納蘭寒琪對視一眼,互相看清了對方都不願意出錢,納蘭寒翌見他們躲躲閃閃的樣子,便道:“我身上沒帶碎銀。”
當中一老乞丐聞言便道:“銀票也行。”
銀票!乞丐也收銀票的兩人麵麵相覷。老乞丐輕蔑地環視了他們三人一眼,又道:“不給就直接說不給!連乞丐都騙,呸!”老乞丐向一旁吐了一口吐沫。
其他乞丐也跟著接二連三的往地上吐吐沫,方才相繼離去。
楚天佑和納蘭寒琪彼此對視一眼,同時驚訝道:“這年頭怎麽乞丐都這麽囂張……”
而納蘭楓燼卻怒了,一伸手一把碎銀子就從天而降,乞丐們蜂擁而上,隻有楚天佑聽見納蘭楓燼咬著牙擠出一句:杜雨欣,哀家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