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安逸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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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澤平生第一次陪女人逛街,這才知道陪女人逛街買東西著實是件苦差。但見她開心,便又覺心滿意足,一直陪她逛下去,幾乎走遍了整個青城的所有店鋪,也無一句怨言。還在後來納蘭楓燼喊走不動了,腳好酸時,不顧大街人來人往的目光,當眾背起了她。
又逛了一家店,納蘭楓燼沒有買任何東西,掌櫃的在他們身後抱怨:“還以為是有錢主,結果也是個窮鬼。”
杜雨澤何時受過這等閑氣,聞言目光一冷就要轉身,卻被納蘭楓燼拽住:“行走江湖,各種人的嘴臉都要看得、受得,你再不是以前的貴公子了,你是要與阿燼同甘共苦的人。”
杜雨澤斂了目光,沒有再回頭看那掌櫃。
納蘭楓燼又道:“這世間就是如此,你高高在上時看到的都是諂媚討好的嘴臉,你失去了原有身份時,便要學會忍耐。杜雨澤,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很難,但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的。”
納蘭楓燼最後一句話是在說自己的身份,隻是兀自沉思的杜雨澤沒有聽出來。杜雨澤終究忍下了心中怒氣,牽起納蘭楓燼的手走遠了。
二人走累了,便進了一個酒館,點了些酒菜。
二人正吃著,就聽旁邊有人道:“昨晚城東頭張秀才的女兒被玷汙了,被棄屍在荒郊野外,唉,這是什麽世道啊。”
另一人說:“唉,現在世道亂,官商勾結,賊寇橫行,各種苛捐賦稅壓得咱們老百姓喘不過氣來,唉,日子越來越難挨了。”
那人一歎又道:“這事很可能是城東那群賊匪幹的,唉,可憐張秀才家的女兒才十六,又孝順又可人,隻因近日母親生病,便替了母親去東城河邊浣洗一家衣物。卻沒想到會被賊人盯上,失了貞節又丟了性命,聽說死狀極為淒慘,唉……可憐啊。”
原本也就當一個閑話聽,可杜雨澤未料到,第二日,納蘭楓燼竟然決定去城東洗衣服。還拍著杜雨澤的肩膀對他說:“你有福氣了,髒衣服拿給我洗吧,不用客氣。”
聞言,杜雨澤哭笑不得。他根本沒什麽髒衣服,髒衣服都被他送給路邊窮苦百姓了,如今身上穿的是新的,雖然是布衣,卻仍然幹淨清爽。但為了滿足納蘭楓燼洗衣服的願望還是將身上這件偷偷脫了,硬著頭皮說是髒的拿了給她去洗。
回頭再看納蘭楓燼,則完全沒他那麽講究了,這一收髒衣服,一包裹都是。難怪她要去洗衣服,隻是為何一定要去城東。
“一天未必能遇到害人的賊子,那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髒衣服多沒什麽,反正閑著沒事幹,慢慢洗。”杜雨澤在門外聽到了屋內納蘭楓燼的嘀咕聲,納蘭楓燼前腳才出門,他後腳便也跟了出去。
從未見過女人洗衣服,更未見過納蘭楓燼洗衣服,杜雨澤躲在樹上遠遠望著她蹲在河邊揮舞著洗衣棒一棒一棒狠狠捶打衣服的模樣,總有種衣服會被她錘爛的錯覺,不知不覺嘴角就輕輕揚了起來,突然覺得她為自己洗衣竟是這般幸福的事,便是她洗衣的模樣也好看之極。
很快的,納蘭楓燼洗完了一件衣服,將衣服擰了擰,暫時掛在了一旁樹上。又開始洗起了另一件,卻始終不見其他人。想來這裏出了命案,原本來這洗衣服的人也都不敢來了。
眼見她另一件也洗完了,正要去懸掛。便見這時灌木林中不知從哪走出一隻狗來,那狗一看便知不是家養的,精壯的身子略帶野性,可不知怎麽就咬住了先前納蘭楓燼還未掛在樹枝上的衣服。
納蘭楓燼見狀忙大喊了一聲:“哎呀,杜雨澤。”
突如其來地驚呼,杜雨澤險些以為她發現了自己,正驚地站直了身體就發現她正緊緊抓著狗嘴裏衣服的另一邊,試圖將衣服拽出來,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喊的是那件衣服。
那狗也倔強的很,硬是咬住衣服不放,一人一狗一來一往就在河邊開始了拉鋸戰。
杜雨澤遠遠看著,越看越想笑,可又不能笑出聲,便艱難地忍著。
納蘭楓燼揮舞著拳頭威嚇著牛:“你快放嘴,這是杜雨澤的衣服,你敢咬壞,我殺了你吃肉。”
那狗顯然聽不懂人話,不僅不鬆開反而咬得更緊了,還向後拖了幾步,納蘭楓燼怕用力拉扯衣服掙壞了,不得已跟進了幾步。
杜雨澤忍的過於辛苦,險些噴笑出聲來。
見此計不行,納蘭楓燼無奈,抓起地上的自己放的雞腿晃來晃去誘惑道:“吃啊,吃啊,很好吃的。”
可惜,納蘭楓燼幾番挑逗,那牛愣是不張嘴,還是死死咬著衣服警惕地盯著納蘭楓燼。
納蘭楓燼怒了,丟了手中草又開始與狗拉鋸。
一直不能從狗嘴裏拯救衣服,納蘭楓燼又怕用力扯壞了衣服,就一邊拉扯一邊對狗規勸道:“狗哥啊,快放嘴吧,這是澤的衣服,我知道你是條母狗,也不能這樣不是,你若想見澤,我一會兒牽了你去見他便是。”
狗在這時竟然“汪汪……”叫了一聲,將衣服放開了。
樹上的杜雨澤先是哭笑不得,後來卻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納蘭楓燼急忙扯回衣服察看有沒有被扯壞,見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轉眼卻是向牛一瞪,揮舞著拳頭怒目相向道:“你還想見澤,你做夢,我現在就殺了你吃肉。”
她作勢躍起,向狗虛晃一掌,那狗卻又在這時“汪汪”的一聲,竟猛地咬來,來勢洶洶。
納蘭楓燼本無意傷害這狗,忙向後急退,腳下灌木刮在衣裙上,妨礙了她倒退的速度,正欲高高躍起,就見一人淩空躍下持劍欲砍向那狗。
納蘭楓燼見狀匆忙大喊道:“劍下留狗!”
杜雨澤聞言一頓,可就在這一遲疑間,那狗竟掉頭向他撞來,這時卻被納蘭楓燼拉住,急向後退,隻聽納蘭楓燼道:“快跑啊,它怒了。”說著納蘭楓燼把手裏的雞腿扔了出去。
杜雨澤隻顧著跟著她跑了起來。
山野林間,一縱一躍,她在前,邊跑邊笑,他在旁,寸步不離。
回眸間,她發絲飛揚,掃過他的臉頰,那燦爛奪目的笑容深深印在他眼中,刻進了他的心底。
二人飛馳在灌木叢上,一路疾奔,待那狗不見蹤影時,二人已跑出去半裏路。
停在一處巨石上,她鬢發因奔跑有些淩亂,一頭倒在巨石上,張開雙臂,哈哈大笑起來。
想到方才之事,想到他倆被一條狗追的這般狼狽,他也不禁失笑,亦仰躺在她身側,鼻端聞到了她的氣息,不禁心神一蕩,伸手摸到她的手指,抓在手心,不放。
她停了笑聲,轉頭看了他一眼,相視一笑,複又望向天際。
頭頂,目光所及,無盡天空滿目皆藍。他忽然想,若一生一世都這般該有多好。
回去的路上,兩人手牽著手,納蘭楓燼將手臂蕩得極高,杜雨澤隨她去蕩去扯,一手抱著木盆和衣服,一手被她扯來蕩去,轉頭,對望,眸中盡是溫柔。
夕陽西下,將他們身後染成了金黃色。
如此一連洗了幾天衣服也沒遇到那群劫色殺人的賊匪,納蘭楓燼隻得作罷,杜雨澤暗自鬆了口氣。
二人連續往返竹林和青城近兩個月,竹屋終於建成了。
從筏竹到蓋建,從什麽也不懂,到四處請教,屋中的一釘一鉚均是二人的心血和智慧,就連竹子選哪棵,窗戶朝哪邊,窗簾選什麽顏色,籬笆漆成什麽顏色,院裏哪裏擺凳子,哪裏擺椅子,哪裏又擺箭靶,他們都要討論一番。
當整個屋舍立在眼前,杜雨澤將納蘭楓燼攬在身前,十指纏繞與她一同凝望著竹屋,陽光透過他們映在屋邊泉水旁,染在竹屋上,落影依偎成雙。
二人相視一笑,她突然跳了起來,衝上前去,邊跑邊喊,“我要第一個進屋去。”
他隨後追了上去,笑道:“哪有那麽容易。”
二人恰擠在門口,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一時都進不去。
他一挑眉,突然展臂將她抱在懷裏,一旋身,同時進了屋去。
屋內,什麽都有,床、帷幔、桌椅、木箱、茶具……全都散發著清新的竹香。
他自後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頸窩,柔聲道:“我要娶你。”
她聞言有些羞澀,道:“那你得去我家提親。”
他似有些意外,因從未聽她提起過自己家住何處,便道:“你家在哪
她目光閃爍,道:“我家很遠,你隻要順著河乘船由東往西,心中數到一百時,就到我家了。”
杜雨澤一怔,蹙眉問道:“若我數快了或數慢了,去了別家提親該如何是好”
納蘭楓燼目光流轉,道:“那就說明我們沒緣分啦。”
“你耍我。”杜雨澤這才反應過來,狠狠地吻住了她。
杜雨澤彼時並不知道,她的家就在那金碧輝煌裏,且占地極廣,無論他數快了還是數慢了,都是那裏。又怎會提錯親
日子如浮光流水,閑散、清澈、幸福。
一日,太陽西斜時,杜雨澤終於將三支箭同時設在了箭靶上,第一支命中紅心,第二支破了第一支射中紅心,第三隻破了第二支射入紅心。
一旁看了半日的納蘭楓燼興奮地大叫大跳,為他鼓掌,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自豪,仿佛能做到這些的是自己。
她由衷讚道:“澤真厲害,澤最厲害!”
見她雀躍的模樣,他失笑道:“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麽”
“為了能保護你。”
他輕拂起她的發,將她擁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