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監說完。
    汪夫人哭的幾乎要暈過去：“我可憐的女兒……他們怎麽敢這麽狠毒的心腸？我那可憐的外孫……他們怎麽不死了？”
    汪夫人的哭聲，讓汪景的頭更疼了。
    腦子嗡嗡作響。
    胸口泛著惡心。
    想到了那太子陵，是他親自監修。
    想到了每年皇後娘娘往太子陵去燒衣裳，去讀三日經文。
    想到了……他才見薑公子時，那陌生的眼神。
    以及汪家和他，還有皇後娘娘多年的遺憾。
    心口鬱結難以舒坦，一口悶血哇的一下噴了出來。
    人直接就撅過去了。
    “夫君？”
    “夫君你別嚇我啊！來人，快來人！請大夫！”
    汪夫人嚇得都忘了哭了，慌亂的喊聲中，汪家一片亂象。
    沒多久，大夫便被請到了府上。
    汪夫人眼淚都不敢往下掉，緊張的聲音都在顫：“大夫，我夫君怎麽了？”
    “老爺這是急火攻心，得準備舒氣安神的湯藥。我先為老爺施針，免得老爺閉氣太久，出了大事。”說著，大夫趕緊給汪景施針。
    好一會兒，忽聽得汪景長長的哀哭出了一聲歎息。
    “夫君！”
    大夫也鬆了口氣，抹了一把頭上虛汗：“夫人，老爺這一口惡氣已出，服藥幾日就會好的。隻是老爺年紀大了，可不能再如此大動肝火。”
    “有勞大夫，來人，請大夫在家中吃了茶，多給封一些銀錢。再請大夫開了藥方。”
    汪夫人急著說道，此刻她也顧不得親自相送。
    哭的和淚人一樣。
    等著大夫出去，屋子裏這會兒已經沒別人了。汪景睜開了眼，想了想又閉上了：“那些證人呢？”
    “都關下去了。回頭，總得給皇後娘娘送去……”
    “皇上早就防著咱們一家子，見都見不到，還能安排這麽多人見他？我會想辦法將消息給她送去。”汪景語氣沉悶，半死不活的。
    聽得汪夫人一陣心疼：“老爺，咱家女兒還有外孫……”
    汪景現在聽不得外孫倆字，一聽心髒就針紮一樣的疼。
    他勉強撐起身子，眼裏翻滾著恨意，良久，一把掀了擺在床上的八仙桌：“南宮小兒欺人太甚！”
    “老爺……”
    汪夫人嚇壞了，成親數十年至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老爺這般模樣。
    “噗……”
    汪景又噴了一口鮮血。
    “大夫！大夫！”汪夫人要去喊大夫。
    被汪景攔住了：“喊什麽？死不了人。”
    他語氣裏怒意難平。
    他汪景，縱有貪心，可他無愧於百姓，無愧於皇上。他汪景教導出的外孫，來治理這江山，怎麽了？不配嗎？
    他是帝王之師，他有什麽不配的！
    虎毒不食子，可皇上呢？
    他謀害性命在先，連這孩子死後的享受，都給搶走！
    柔妃孩子的命是命，他女兒孩子的命就不是嗎？
    如果不是那孩子命大，如果不是淑妃想要折磨他。宴清……早已死在火中！
    而此事，一輩子都不會被發現！
    那太子陵寢之中的，是柔妃所出的孩子。
    他的女兒日日祈福，也是為那個女人的孩子所祈！
    他汪家一族人跪的，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就連宴清站在他們麵前，包括宴清自己！所有人，都沒懷疑過！都以為宴清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汪景雙眼赤紅，想說幾句話寬慰一下老妻，可話沒說出來，口中已是咬的滿口鮮血。
    汪夫人當真是嚇壞了：“夫君，夫君咱們有話好好說。有什麽過不去的啊！那孩子，那孩子好好活著。咱們不是見到了嗎？如今那般模樣，這世上的公子哥兒，哪個有他那樣好？”
    汪夫人越說，汪景心裏越難受。
    從針紮變成了刀子割。
    是啊，他不曾受過正統的教導，尚且有今日這神仙公子一般的麵貌。
    如果在皇室長大，由他教導，該是何等經世之才？
    眼見著汪景又要昏死過去，汪夫人可不敢在說話了，隻一個勁兒的開始哭。
    汪景閉著眼，努力的深呼吸。
    他還不能死，真要氣死在今天。敲打他，讓他去調查此事的外孫媳婦，一片苦心就白費了！
    死是不能死的，他還得給那孩子鞠躬盡瘁，耗盡這後半輩子。
    “夫君，咱們明兒個去看看他吧？我……我上次見了便覺喜歡，就覺得好像是親的一般。他果然是咱家親的孩子，我想見他。”
    汪夫人說道。
    汪景睜開眼，神色複雜：“隻怕他不會想見我們。”
    “怎麽可能？”
    汪夫人怔住。
    “他在見到皇後娘娘那天，就已經猜到了真相。那孩子，他太聰明了。”汪景疲累的說道，口中的血腥味，讓他清醒！
    “可那是咱們的外孫啊。”汪夫人不甘心。
    “是啊，所以，他不再喊我汪景兄長。知道真相後，隻喊我大人。夫人，看看這封信？”汪景在那一堆的信之中，找到了其中一封，這是來自他們那外孫媳婦兒的。
    汪夫人看過之後，怔住了：“這，這是什麽意思？咱們以後都要這樣？明知道那是咱們的外孫，卻不能認？”
    汪景心裏泛苦增恨：“否則呢？若是宴清處在微末之際，我尚且能厚著臉皮貼過去。可他早已勝券在握了，我們也已在為他做事。這些年，我們沒管過他一口吃喝。
    沒給他抓過一副藥。
    他就是這麽磕磕絆絆的活下來的。
    汪家與娘娘欠他，可他不欠咱們。
    倘若當時，再小心一些……”
    汪景又想閉眼了：“況且，夫人。皇上為了死了的柔妃，和那個女人注定活不成的孩子。如此折辱咱們的殿下，折辱咱們的娘娘。真傳出去，皇上臉要不要我不知。
    娘娘呢？
    殿下呢？
    難道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是被皇上無情拋棄？殿下受的苦，是因為汪家野心，與皇上猜忌導致的？要讓殿下成為他們眼中的笑話？讓咱們不受寵的娘娘也成為笑話？
    一開始，殿下就給大家留了體麵……”
    汪景剩下的話沒說，殿下，難道不怪他們嗎？
    他們有什麽資格去沾殿下的好？
    他不想再聽老妻哭了。
    “明日上朝，我會想辦法將真相傳給皇後娘娘。其他的事情，殿下不說，你我便是糊塗人。什麽也不知。”汪景叮囑了老妻一句。
    汪夫人哭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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