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五井村有兩件事，直接炸開了平靜的水麵。
    永遠一副和善麵孔的成天華竟然想把女兒嫁給比他年紀還大的錢副主任，拉著宋玉蓮和成桃一起算計親生女兒。
    而成文宇回到家後，差點拿著刀砍了成天華這個親生父親，嚷著要和他斷絕關係。
    一部分人在譴責成天華不幹人事，但卻仍舊有人覺得成文宇太過分。
    好歹是他親爹，再怎樣也不能動真刀子。
    與此同時，知青點也在討論這件事。
    他們本就不喜歡成天華，自然幫著成柚說話。
    尤其是孫小婉，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撕了成天華和宋玉蓮。
    “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好歹是他女兒，也能舍得下手。”
    段麗萍幽幽歎氣，“成柚的處境可比我在家艱難多了，至少我爸和後媽肯定是不敢這樣對我。”
    大家都知道她家裏的情況，紛紛點頭。
    成柚這爸哪裏像親爸，跟豺狼虎豹似的。
    孫小婉跟著說道：“她這樣的家庭，性格稍微軟一點，估計現在都要被她爸給賣了吧。”
    “可不就是，我看她爸今天好像當場就想把她送到那個錢副主任家裏。”
    “又不是舊社會了，怎麽還能做出這種事。”
    “嗐！為了錢，他什麽事做不出啊。”
    “成柚真的好可憐，有那種父親。”
    戚承晏斂眸低垂，從頭到尾沒有參與討論。
    孫小婉似是無意看了他一眼，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
    可他簡直是收斂情緒的高手，什麽都看不出。
    她這些話可都是說給他聽的，他就一句都沒聽進去？
    孫小婉撇撇嘴，果然是男人，真無情。
    她剛想和他說話，被段麗萍拉住，搖搖頭。
    還是算了，感情這種事，本就強求不來。
    戚承晏起身進屋，坐在了床上。
    他不在了，院子裏那些知青還在討論成柚的事。
    主要這件事確實令人歎為觀止，估計能掛在五井村村民嘴上好一段時間。
    他的目光落在床頭的瓷瓶上，都是成柚送的藥，瓷瓶都是統一的款式。
    白白淨淨，上麵畫著一顆可愛的柚子。
    她說過，這是她親自去給他定製的。
    隻有他才有，別人都沒有。
    他已經許久不曾去動過那些瓶子。
    它們就像是藥，碰一下，就會自動開啟那些他刻意塵封的記憶。
    可現在，他卻忍不住拿了起來。
    就是普通的白色瓷瓶，沒什麽特別之處。
    唯一特別的大概是裏麵的藥，尤其是止血散，有奇效。
    他毫不懷疑，成柚給他的，肯定是最好的。
    不多時，戚承晏眸色一凜，看到了瓶底有字。
    他從沒把瓶子翻過來看，這還是頭一次。
    止血散這一瓶刻的是“喜”。
    因為筆劃有些複雜，刻得不是很流暢，甚至有些醜。
    “喜”字旁邊還有一絲幹涸的血跡，戚承晏心裏好似被針紮了一下，有些疼。
    他恍然，這個字應該是成柚親手刻上去的。
    他突然把另外幾個瓶子都拿了起來。
    成柚總共送給他五瓶藥，上麵連起來是：成、柚、喜、歡、戚……
    這句話還沒刻完，她就沒有機會送了。
    戚承晏喉結滾動兩下，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
    他說不出什麽感覺，這顆心像被浸在了大染缸裏，五味雜陳。
    喉嚨裏梗著石頭一般，上不來下不去。
    良久，他扶額垂首，緊緊握著瓷瓶，手背青筋漲裂起。
    他怎麽會懷疑這樣一個女孩，對他別有用心。
    這一瞬間，成柚的臉龐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跟放電影似的，狡黠的她，嬌蠻的她，脆弱的她，滿滿當當擠在裏麵，揮之不去。
    突然，門外傳來了成柚的聲音：“戚承晏在嗎？”
    他狠狠一怔，猛地站起身，甚至帶著一絲迫切走出去。
    站在門口的成柚看到他，笑了笑，“你有空嗎？可以出來談談嗎？”
    戚承晏的心仿佛兜頭潑了一盆水。
    因為從前的成柚，不會笑得這樣客氣又疏離。
    他微微點頭，抬腳往外走。
    她瘦了許多，本來就巴掌大的小臉，現在顯得更小了。
    孫小婉偷偷說道：“他們是不是要複合？”
    段麗萍一愣，搖搖頭，看成柚這模樣，不像。
    還真被她猜中了，成柚可不是過來複合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表，遞過去。
    “之前忘記還給你了，現在想到了，就還給你吧。”成柚笑吟吟說道。
    其實哪裏是忘記呢，明明是她舍不得。
    總盼著戚承晏會不會回頭找她呀，這可是他送給自己唯一的東西。
    現在，她不盼啦。
    可能真的是她做錯了吧，但她不後悔。
    遇到喜歡的人，當然要不遺餘力，重來一次也是這樣。
    如果努力了，還是這樣的結果，那就把原因歸為戚承晏說的那樣，不合適吧。
    戚承晏看著她的小臉，本來想說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
    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
    成柚以為他不想收，把手表匆匆塞到了他的手裏，然後兩隻手插進兜裏。
    “要是送出去的東西不想收回，那就隨便你怎麽處置吧，這麽貴的東西，我不想留著。”
    戚承晏壓抑著情緒，喉間發出深沉嘶啞的聲音：“對不起。”
    成柚一愣，驀地笑了開來。
    “戚承晏，你怎麽這麽傻啊，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不喜歡一個人不需要道歉，結婚還可能離婚呢，誰規定了處對象就得是一輩子。
    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額頭，“那個……東西還給你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可以嗎？不，與其說幫忙，不如說交易吧。”
    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裏漲得撕裂，如同刀割。
    他想解釋，這句道歉不是她想的那樣，卻不知道如何說。
    成柚見他不說話，自顧自開口：“我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所以想請你幫忙，繼續假裝跟我處對象，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治好你的腿。”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死纏爛打，等我解決成天華，我會公開和你分手的消息。如果你擔心我賴上你，我們可以簽份協議。”
    揣在口袋裏的手指蜷縮著，緊張地等著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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