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臻，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文臻，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
    成柚輕撫著他的小臉，越看越覺得像是女孩子。
    “姐姐不用看啦，我就是女孩子，我今年六歲了。”
    文臻看出了成柚心中所想。
    大概是知道成柚也沒有了媽媽，她像是可以抱團的小火柴，覺得有人理解了她此刻的難過。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
    成柚看著她，六歲的小身板，和三四歲差不多。
    儼然就是營養不良的模樣。
    現在她媽媽過世了，以後她要怎麽辦呢。
    成柚牽著文臻，看著周文軒找人過來處理後事，看著文臻撕心裂肺地喊著媽媽別走。
    讓她想到了媽媽去世的那一天，原來旁觀者的感受是這樣。
    她看向周文軒，“你要帶文臻回家嗎？”
    一轉眼，天都黑了。
    臻臻哭累了，睡了過去，連睡夢中都在喊著媽媽。
    周文軒低聲道：“成柚，文姐是我第一個想娶的女人。”
    那時候他才17歲，少年春心萌動，喜歡上了一個比他大，而且因為未婚生子被人趕出來的女人。
    但毫無疑問，家裏人不會同意。
    但凡文燕隻是年紀大，但沒有未婚生子，他家裏人也就妥協了。
    最終這場抗爭無疾而終，因為文燕親口拒絕了他。
    成柚心裏隻是感慨一聲，沒有太多觸動。
    世界上多得是悲歡離合，她哪裏感動得過來。
    “所以你想好怎麽安排臻臻了嗎？”
    周文軒沉默著。
    他不能帶臻臻回家，家裏人不會接納她。
    “成柚，能不能麻煩你……”
    成柚冷笑一聲，“我帶她回去，不是為了幫你，是為了臻臻。”
    “謝謝你……”
    成柚懶得理他，他這種性子，也就隻敢對外人橫。
    在家裏人麵前強勢不起來，把臻臻帶回去也是受委屈。
    成柚帶著小孩回家，成文宇聽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
    “姐，你怎麽才回來！咦，這小鬼你從哪裏撿來的？”
    成柚說道：“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去。”
    成文宇讓她進來，合上門，把周文軒關在外麵。
    雖然臻臻身板小，但這一路抱過來，成柚手臂都麻了。
    剛放下，臻臻就醒了。
    她猛然驚醒，喊了一聲：“媽媽！”
    直到看到成柚的臉，記憶才蘇醒。
    媽媽已經不在了……
    “臻臻，這裏是我家，這個我弟弟，你叫他哥哥就好。”
    臻臻嘟著嘴，無精打采地低下頭。
    她不想要哥哥，她要媽媽。
    成柚摸摸她的腦袋，“姐姐煮個麵條給你吃，好不好？”
    臻臻還是不說話，小臉彌漫著一股鬱氣。
    成柚能理解她的心情，讓成文宇在這裏看著她，自己出去給她煮麵。
    她和成文宇也還沒吃，一起煮了三碗，麵上蓋著一個荷包蛋，麵湯濃白噴香。
    “吃吧。”
    成柚給她放了一雙筷子。
    臻臻看了她一眼，小手蜷縮在一起，顯得局促不安。
    她咽了咽口水，這麵可真香，她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麵。
    “臻臻，吃呀，不喜歡嗎？”
    臻臻搖搖頭，奶聲道：“我跟媽媽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麵，我是在做夢嗎？”
    成柚怔了下，大概她情願在做夢。
    “不是做夢，你要是想吃的話，姐姐以後天天給你做。”
    臻臻愣了一下，問道：“我以後跟姐姐一起住嗎？”
    成柚沒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她打算和李叔商量之後，再告訴她。
    “你現在先吃得飽飽的，再睡上一覺，明天醒來，姐姐再告訴你新家在哪裏，好不好？”
    臻臻小臉耷拉下來，“你不想要我，我是拖油瓶。”
    大家都這樣說，說她是媽媽的拖油瓶。
    “你當然不是！事實上，姐姐願意收養你的，但我還沒結婚，沒有做過媽媽，不知道能不能很好地撫養你長大。姐姐想送你去我的師父家裏，他人很好的，如果你願意，他肯定會對你特別特別好。”
    臻臻問道：“你的師父是大夫嗎？”
    “是。”
    “我如果跟著他，我也可以當大夫嗎？”
    成柚點點頭，“隻要你努力，當然可以。”
    臻臻握著小拳頭，“那我要當大夫。”
    如果她會看病，媽媽就不會死了。
    成柚摸摸她的小臉，把筷子塞進她手裏。
    “當大夫需要長得壯壯，你得多吃點，才有力氣上山采藥。”
    臻臻小心翼翼夾了一口麵，抿著嘴唇夾斷。
    真好吃。
    她看了一眼成柚，又看了一眼成文宇，發現他們碗裏都有荷包蛋。
    她再看看自己的碗裏，特地把荷包蛋留到了最後。
    “姐姐，我不吃雞蛋。”
    “為什麽？”
    臻臻說道：“我不吃雞蛋，也不用吃細糧，我吃粗糧饅頭就可以長大，很好養活的。”
    成柚為難地皺起眉頭，“那可太難辦了，我們家裏隻有細糧呢，這要上哪兒找粗糧給你吃呀。”
    臻臻還是頭一次從一個人的口中聽到“找不到粗糧”這種話。
    一時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成柚敲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可就給我出難題了。”
    臻臻惶恐地擺擺手，“那就不用了，你給我什麽，我就吃什麽，不用特地給我找。”
    成柚指了指她碗裏的荷包蛋。
    “那我現在給了你荷包蛋，你是不是應該吃掉？”
    臻臻遲疑片刻，乖乖夾起荷包蛋咬了一口。
    原來這就是雞蛋的味道。
    成柚把她僅有的兩套衣服都收拾過來了，順便給她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
    “我睡這裏嗎？”
    “對，這是我的屋，你今晚先跟我一起睡，明天我再帶你去李叔家裏。”
    臻臻摸著柔軟的被子，暖呼呼的。
    她和媽媽好像從來沒有睡過這麽軟的床。
    臻臻躺在被窩裏，手腳不自在地伸展著。
    “睡吧，有什麽問題可以明天再問。”成柚拍拍她的腦袋。
    臻臻低聲道：“我可以抓著你睡嗎。”
    “當然可以。”
    成柚把她摟了過來，抱著她閉眼。
    這一晚，臻臻覺得迷迷糊糊。
    她失去了媽媽，但她遇到了好心人。
    睡上了舒舒服服的床，吃了一碗最好吃的麵。
    她的小臉蹭了蹭，跟她一樣沒了媽媽的姐姐好溫柔，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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