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竹竿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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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忠坐在自家餐桌前,拿起筷子夾著[水炒雞蛋],沒有油的生活條件下隻能用水炒蛋,這種做法更能突出雞蛋的腥味。
“當家的,你別光吃飯啊!光齊的事兒還沒著落呢!”
“嗝……”
“你不會真讓他下鄉吧?”
劉光齊沒有得到自己父親準確的答複,手裏拿著筷子也沒了胃口。剩下的倆小子則是筷子不停,手裏端著碗咕嚕咕嚕的吃著。
“這個王建平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不就是拖幾天嘛。他也不打聽打聽我在軋鋼廠裏的地位!砰!”
劉海忠把手中的筷子砸在桌子上,提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們倆還有臉吃飯?自己大哥都要下鄉了。都給我滾!”
劉光天、劉光福倆人撂下碗就跑了出去。
“眼巴前隻有一個招。”
“什麽招啊爸!”
劉海忠眼神略微低下,看著盤子裏的菜湯說道:“去機械廠。”
“這不是挺好的嘛!機械廠也2000多人呢,不小了,不小了。”
二大媽耷拉著臉問道:“昌平那個啊?”
“嗯。”
“爸,這個機械廠是軍工廠嗎?”
“不是,重工機械廠才是軍工廠。你這個不算。”
“那我也認了!隻要不去下鄉,怎麽著都行!”
“當家的,你就不能再去你們廠子裏問問?看看有誰能弄個工作崗位?不管怎麽說光齊也是個初中文憑。”
“軋鋼廠能留下他的話,我還廢這個事兒幹啥?”
“可這不是……”
“老大啊!”
“誒,爸您說。我聽著呢。”
“你去了工廠之後多聽話,多做事兒。有點眼力見,我找個師傅好好帶帶你。”
“哎呦~我的爸爸誒!怪不得您是院裏的領導呢,我的這點事兒都讓您給安排明白了!”
“多跟你師父學,多去你師傅家裏走動走動。你師傅他是技術員,跟工人完全是兩碼事兒。記住嘍,多去他家裏走動。等過個一年半載穩定住了,我和你媽再給你說門親事。”
“爸您放心吧,我保證按您說的做!”
劉海忠拿起酒瓶子晃了晃說道:“你去院子外的供銷社問問,要是還賣酒的話,打1斤回來。咱們家今天慶祝慶祝!”
“好!”
劉光齊接過酒瓶子,推開門就跑遠了。
“當家的,隻有這個辦法了嗎?”
“就這麽著吧,走一步算一步。老王畢竟就這麽一個閨女,不會虧待咱們家光齊的。”
二大媽抹了兩下眼淚,吸溜一口鼻涕抱怨道:“這不成了賣兒子嘛!”
“說的什麽話!不可能的事兒!”
劉海忠也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推開門站在後院裏透透風。
劉光齊拿著酒瓶子跑到前院,路過周家時差點撞到人。
“瞅著點兒!扳不倒騎兔子,沒個穩當勁兒。”
“我今兒高興,懶得搭理你!”
何雨水哼了一聲,抬手敲了敲周文忠臥室的玻璃。
“咣咣……周文忠!”
正在屋裏畫路線圖的周文忠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走到窗戶邊打開了一條縫。
“何雨水啊?找我什麽事兒?”
“你不請我進屋裏坐坐啊?”
周文忠指了指窗戶縫說道:“正好你這人瘦的跟個竹竿精似的。順著窗戶縫進來唄!”
何雨水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子就砸了過去,周文忠躲閃開來。
“誒誒誒,打不著。氣的你哥鼻子裏長白毛。”
“有你這麽跟姐姐說話的嗎?”
“我說你初中都沒畢業呢,你跑來瞎認什麽弟弟?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回家待著去!”
何雨水皺著眉頭,提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
“你擱家烤花生呢?我都聞見味了!”
“真是個狗鼻子。得,反正我也快走了,不樂意跟你計較這些。”
周文忠轉身走到煤爐子跟前,抓了7、8個花生和1個烤土豆。
“給。”
何雨水把花生揣在兜裏,雙手捧著烤土豆暖暖手。
“沒事的話,我關窗戶了。”
“等會兒!”
“快點說吧,就這麽點兒熱乎氣。到底什麽事兒?”
“看在你給我這些東西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誰給你報名下鄉的嗎?”
“我爹唄。”
何雨水瞪著眼睛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你到底有事沒事?”
“你把小四的哨子還給他。”
周文忠想都沒想,拉開抽屜從空間中取出鐵哨子,揪著毛線遞給了何雨水。
“你把哨子還給小四他家裏人,另外囑咐他們兩句。別讓孩子嘴裏叼著哨子到處亂跑,萬一要是絆倒了,保不齊就得出大事兒。”
說完後就把窗戶關上了。
“咣咣!咣咣!”
“又怎麽了?”
何雨水氣呼呼的說道:“你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啊!還有最後倆事兒。看在你給我這些東西的份上,我有倆玩得好的朋友,一個在張家口的農場,一個在承德的農場。我給你寫兩封信帶在身上,你要是分到他們附近的農場裏,到了知青點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用不著。”
“我說你這人真沒勁!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兒,我真的年齡比你大,你上學早,15歲就初中畢業了。我今年都16了才上初二。”
“哦。我沒興趣知道這些。”
周文忠關上了窗戶,氣的何雨水在外麵直跺腳。
“沒意思。盡打斷我的思路。”
周文忠重新拿起筆,在紙上畫著華北地圖,其中有條很粗的鉛筆線,從京城一直往南邊畫。
途徑房山區、涿州市、高碑店市、定興縣、徐水區、保定、安國市……一直畫穿了整個石家莊,又接著往下繼續畫。
嘴裏叼著煙嘟嘟囔囔著:“狗屁的插隊,老子才不去呢!誰愛去誰去!”
“呼……”
周文忠彈了彈煙灰,掐著手指頭算著大概距離。
“白天裝做聾啞逃荒人員晝伏夜行。空間裏已經存了8雙布鞋,假設一天走個50裏地,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擺脫這個狗屁四合院。明天先去把糧食買了,做成饅頭帶著路上吃。嘿嘿……”
周文忠畫好了路線圖,仔細檢查兩遍之後收在空間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哈……要不是因為故宮的各個大殿太高,我怎麽著也得把故宮給洗嘍!”
左手從地上扣出一塊磚頭,右手拿著鐵軌壓過的鐵釘小刀在上麵反複打磨,最後用手指頭刮了刮刀刃,感覺不太滿意,對著瓷碗的底部又開始了再次加工。
閻埠貴家中則是快炸開了鍋,劉光齊拿著酒瓶子躲在他們家窗戶下聽了一會兒,臉上帶著壞笑往自己家中走去。
“老閻,你到底怎麽個章程?你想學對門周家?對老大不管不顧?”
閻埠貴掏出個手絹擦了擦眼鏡,瞅了瞅閻解成。
“兩條路,第一條就是跟著大部隊下鄉去。第二……”
話還沒說完,閻解成就給出了答案:“我選第二條!爸!”
“第二條就是去農具廠上班。”
閻解成雙手捂臉用力揉搓著,閻埠貴並沒有打斷他的思考。
農具全廠職工共計400多人。屬於京城最墊底、最出名、最差勁的廠子,全廠連個“高科技”的機械設備都沒有,全憑工人們用手組裝木製農具。
“爸,要是去農具廠上班的話,家裏得花多少錢?”
閻埠貴聽到這個問題笑了笑,順帶著推了推眼鏡框。閻解成一看這個架勢就明白了,自己爹準備獅子大開口了!
“解成啊,咱們家裏的條件你也明白。跟院裏的其他人壓根就沒法比。雖然我每個月工資加補貼有個40塊錢。但是家裏家外,全指望著我一個人的工資吃飯呢。更別提你弟弟妹妹還要上學。”
“爸您放心,我領了工資全都交給家裏。”
“誒?話也不能這麽說。你上班也要交朋友,也得維持關係。也要有人情往來,這麽大的人了,身上能不備點錢嗎?”
閻解成剛露出笑臉,就聽見自己老爹開口說道:“學徒工每個月18塊5,你就往家裏交18塊錢吧。自己留5毛錢買點煙就行。”
“爸!我兜裏就……”
“這隻是暫時性的,等你轉了正之後,正式工基本上就是每個月22塊5。到時候你就每個月自己留2塊5毛錢。”
“才2塊5啊?等我轉正,最起碼都是2年以後的事兒了。”
“解成,你這個算法就不對!2年時間,你的零花錢從5毛變成了2塊5。足足翻了5倍!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更何況,你廠裏的一些補助,我都沒給你算進去呢!我連你的夥食費都沒算呢!進了廠就是大人了,得自己頂天地立,住宿費呢?我管你要了嗎?”
趁著閻解成還沒回過神,閻埠貴趁熱打鐵繼續補充說道:“給你弄個工作指標起碼得800塊錢。”
“800塊錢啊!今年怎麽這麽貴!”
“坐下!說了多次,還這麽沉不住氣。”
“我還沒說完呢,就知道打斷我。今年的工作指標價格都貴!聽說老易他們廠子的一個工作崗位就得1000塊!
誰都明白留在城裏就能活命,誰想下鄉去啊?你2年學徒工時期,攏共才往家裏交360塊錢。正式工每個月往家裏交20塊錢,2年時間才480塊錢。”
“爸,這些錢加起來都840塊錢了!夠了吧?”
“夠?合著你這4年的夥食費,住宿費就40塊錢?有這好事嗎?要不你給我介紹介紹?”
閻解成低頭不語。
“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的那麽清楚。你就先這麽幹著吧,等你轉了正之後,你媽還得給你說媳婦呢,你要是單位裏分不了房,我和你媽還得給你買房子呢!所以這裏麵的賬能算清嗎?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大你先回屋裏,關上門好好想想吧,自己年齡也不小了,應該為你以後的道路有個規劃,成與不成明天都給我個準信。我也好對別人有個答複。你都不知道,幾十號人等著搶這個農具廠的工作崗位呢!”
“知道了。”
閻解成活了這麽大,第一次沒吃晚飯。丟了魂似的,邁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掰扯著手指頭走進裏屋臥室。
三大媽看到自己兒子離開後,把屁股下的板凳往閻埠貴跟前挪了挪。
“老閻,農具廠的指標這麽貴啊?”
閻埠貴先是蹬了她一眼,左右瞅了瞅窗戶,小聲說道:“騙他呢,農具廠的指標600塊錢。今年的價格確實特別貴!老易他們廠子壓根就沒指標。9月份時候都招滿了。”
“你就嚇唬他吧!遲早被你嚇出毛病!我瞅著你包裏的雞蛋哪來的?”
“噓!小點聲,你想把狼召來啊!對門老周送給我的。”
“他能求你辦什麽事兒?你不求著他買東西就不錯了!不管怎麽說,人家也是百貨大樓的職工,求你教他知識啊?”
“男人的事,娘們家家少打聽!”
三大媽抬手指了指閻埠貴,端起餐桌上沒喝的棒子麵粥放進五鬥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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