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良把小木盒雙手放在馬段長的手上，木盒裏麵裝著10顆直徑20毫米的翡翠珠子。打開盒的那一刻，馬段長“綠”著臉，呼吸都顯得急促起來。

    “馬段長，這是您愛人的藥。”

    “明白。謝了哈季兄弟。”

    “您客氣了不是。”

    沈慶生似乎是很享受馬段長這種人的震驚，處級幹部又怎麽樣？一個個的都沒見過什麽大世麵，1盒翡翠珠子就能把他給輕易打發嘍，真特麽沒什麽出息。心裏雖然這麽想，臉上不能帶出來。

    “這是大前天淩晨剛剛從中原地區的地底下，給你夫人挖出來的名貴藥材，保證新鮮。你瞅瞅上麵的土還沒擦幹淨呢，然後就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在我手上還沒捂熱乎呢就給你了。”

    馬段長眼睛盯著盒裏翠綠圓潤的珠子，嘴裏小聲應道：“好好…好…”

    “二驢你去把東西拿進來。”

    “誒。”

    季二良趕緊跑出門，從隔壁房間裏拿來2個黑色皮包交到沈慶生手上，然後輕輕關上門轉身離開，像這種級別的宴會，自己絕對不夠資格入席。

    “這裏是300張自行車票，你們每人分30張。原本我是準備了10個人的份兒，今天有位老朋友沒有過來喝酒，那咱們下次就不帶他一起玩兒了。諸位有誰和他關係好的，可以趁著這幾天時間好好去他家裏坐坐，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得從京城調走。真是見一麵少一麵呐！而且我的弟兄們跟我說過外麵的情況，路上的治安問題也很讓人頭疼。”

    沈慶生威脅完在場的所有人，從皮包裏把事先查好數目，並且用皮筋係起來的一遝遝自行車票丟給在場9人。

    “還是按照咱們的老規矩來。不喜歡自行車的，就直接讓各自的家人拿去自由市場裏換錢。留著送人也行，再或者就是拿去東大街的自行車店找雷積忠主任，10張自行車票他就直接給你換輛自行車。這可是二商局剛剛印出來的自行車票，最快也得等到下個月才能使用。”

    “明白。”

    “嗯。”

    “都知道。”

    “放心吧。”…

    沈慶生又從皮包裏掏出厚厚一疊，用皮筋綁著的信封，抽出3個封信放回皮包裏。剩下7個信封分別交給在場人員。除了張宏義和賈世良倆人之外，其餘人都得到了500塊錢。

    “丁是丁卯是卯，我沈六做人最講規矩也最守規矩。你們糧食局這次推遲了時間，所以這個月就沒你們倆人的份兒！另外就是還有個事兒得拜托萬處長，你今天回去以後，和東城分局下邊的所有派出所都交代一聲。凡是拿著我自由市場開的條子，前去各個派出所辦理電視機證的人，就得過且過吧，幹萬不要故意刁難。”

    “沒問題！明白。”

    這年代還沒開始電視機票證，購買電視機隻需要掏錢就能買來。但是買回來之後得辦理電視機證，由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開具證明，有了這張證明安裝人員才能上門調試維修。開具證明的前提主要是政審，其次是由公安人員告知購買者，電視機裏上麵有那些地方禁止私自拆卸，最後是告知購買人員如果遇見電視機著火時，應當如何緊急處理。這個電視機證由公安部門發放並且審核。

    “咳咳…呸！”

    沈慶生咳嗽幾聲，一口老煙痰吐在痰盂裏。先清了清嗓子，再咂摸一口茶水潤潤喉嚨。

    “那咱們就先這麽說吧，筷子都動起來，叨叨叨…”

    沈慶生率先打個樣，拿起肚包肉大托盤上的小刀，用力把已經烤焦的羊肚劃開。一股特殊的香味在餐桌上渲染開來。

    “嗯！這味兒不賴呀！大家都嚐嚐。”

    萬處長用手抓出一塊塊鵝卵石說道：“這好像是塊石頭，這塊也是石頭。”

    “這肯定是廚師故意這麽做的，你要是嚼到嘴裏1個小石子，那是他做飯不小心。這裏麵裝著一塊塊的大號石頭，你當廚師他眼瞎啊！”

    “嚐嚐就知道了，我來！”

    馬段長伸手抓出1整根羊排，同時又用兩根手指夾著半塊土豆，放在自己麵前的盤子裏。

    “嗯？嗯。嗯！嗯嗯！好吃！”

    沈慶生再次從心裏看不起馬段長，這人也就這樣了。不懂一點餐桌規矩，竟然下手去抓菜。被他這麽用手一碰，自己已經不想再吃這盤肚包肉。

    “喜歡你就多吃點。”

    “好好…”馬段長隻顧著低頭啃肉，嘴裏含糊不清的應了兩聲。

    “來來來！都把酒端起來。”沈慶生端起酒杯向著眾人晃了一圈。

    “來！”

    “叮！”

    “哈…扒羊肉條有點涼了。”

    “那就讓廚師再熱一熱。二…”

    “不用這麽麻煩，還能吃，就這麽吃吧。”

    堂屋裏開始推杯換盞，廚房裏的情況雖然沒有那麽熱鬧，但是也還差不多。

    周文忠招呼著3名駕駛員，往各自的搪瓷盆裏撈麵條。

    “都吃！那個紅色的瓷盆裏是我放涼的涼開水，喜歡吃過水麵條的就去那個盆裏撈，大家敞開肚子吃。最近這天氣真特麽的夠邪性，早晨冷的慌，中午熱的慌，夜裏凍的慌。”

    “誰說不是呢，周師傅你做的這是什麽鹵子？”

    “這算是炸醬麵還是打鹵麵？說是炸醬麵吧這裏頭沒菜碼，說是打鹵麵吧這裏頭沒黃花菜和榛蘑。”

    “怎麽不講究死你！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更何況這還是白花花的純細糧切麵。”

    周文忠又從灶台上端出1小盆油炸辣子說道：“喜歡吃辣的都加點兒。我做的這算是肉醬麵，那裏麵的鹵湯是蒸丸子和整酥肉的湯，往裏勾了點兒芡。肉餡是我剃羊肉時候不小心剃碎的。都吃！忒嘍著吃！鍋裏是3斤切麵，不夠吃的我再切點，絕對管夠！”

    “謝了哈周師傅。”

    “客氣了不是。”

    季二良站在院裏敲敲窗戶，把頭伸進廚房裏瞅瞅。順手抄起搪瓷盆裏的炒勺翻動攪和幾下，蒯出滿滿1勺羊肉鹵子。

    “我說你小子可以啊！”

    周文忠滿臉無辜，裝作聽不懂答道：“咱們得讓人家駕駛員們中午吃飽吧？不然誰給領導們開車？”

    “得嘞！算是我白跑一趟。我說的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

    季二良看看周文忠，又轉臉看看3位駕駛員，把炒勺放進盆裏轉身離開。

    1個小時後，馬遊和跑進廚房裏說道：“再過2根煙的功夫堂屋就該散場，該熱車的就熱車，大門門後頭有3箱西鳳酒等會兒都搬進車裏。”

    “這是你們仨的加班費。”馬遊和從懷裏抽出3條大前門放在案板上，挑起布門簾轉身跑開。

    “得！連個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第一棉紡廠何廠長的司機徐典鵬，開了句玩笑話。撕開整條大前門煙的草紙包裝，取出2盒拿在手裏衝著周文忠走去。

    “我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嗐！我們心裏都明白今天的用餐標準絕對超了，平常哪怕是去個八大樓，頂多就是4兩二合麵饅頭和1份素菜的標準。今天周師傅你準備的又是葷腥又是茶葉水的，拿著拿著！多多少少是份心意，不然就顯得我們太不懂事兒了。”

    東城區區委小車班班長·吳光前開著玩笑說道：“是啊周師傅你就拿著吧。人小徐的煙，那可是輕易不往外掏。”

    “噫～這話讓你說的，那我就揣兜裏了。趕明個我再瞅見你的時候，掏出來請你抽1根。”

    “這就對了！”鐵路局小車班·曾新元涮著碗筷高喊一聲。

    周文忠接過煙放在上衣口袋裏，3位駕駛員打完招呼，挑開門簾開始往各自的車裏搬東西。周文忠清理完灶台衛生，順手把貨架上的1壇子桂花土蜂蜜蒯走一半裝進空間裏。淡黃色沙沙狀就好像煉完放涼的豬油一般，這4斤蜂蜜絕對是純天然的！

    雖然不知道剛才堂屋飯局他們都說了些什麽。但是見到季二良等人的麵部表情，猜測應該是最終答案還不錯。

    周文忠聽著外麵的汽車聲音越來越遠，這才敢走出廚房來到院子裏溜達。這種地方頂多算是沈慶生的臨時據點，連個外宅都算不上。

    “你應該吃過了吧？”

    聽到沈慶生的詢問聲，周文忠趕緊轉過身答道：“啊！是的六哥。剛才跟著駕駛員們沾了六哥您的光，吃了碗麵條充充饑。”

    沈慶生點點頭問道：“二驢把湯奉都給你了吧？”

    “是的六哥，他給了我10塊錢的辛苦費。”

    沈慶生衝著堂屋歪歪頭問道：“一起吃點兒？”

    “不用不用…我剛才主要是怕您幾位還沒吃飽，在廚房等著下麵條呢。雖然瞧見他們這群領導都坐車走了，但是您不是還沒發話的嗎。在廚房裏圍著灶台待的悶熱，這就想著出來透口氣。”周文忠擺著手解釋道。

    “麵條不用下了，屋裏菜還多著呢。”

    “啊？那肯定是因為我的手藝都是師娘教的，還沒學到家。”

    “哈哈…行了行了…不是你做的口味不好，是做的種類太多了！根本就吃不完。每樣菜叨兩筷子就吃飽了。扒羊臉燒的不錯，就是有點兒涼了。胡辣羊蹄也不錯，涼了之後拿在手上不粘糊。”

    “那就好那就好。六哥您繼續喝著，我就先走一步。廚房裏有我剛才熬的花生牛奶露，回頭您喝兩口解解酒。裏麵的衛生我已經打掃過了。”

    沈慶生點點頭沒有說話，周文忠微笑著拍拍衣服，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著。

    “你要是再不說，我就回屋去了。”

    “嘿嘿…六哥我說句曬臉的話，您當成生意聽聽也行。”

    “講。”沈慶生調笑的看著周文忠。

    “六哥您看我做菜的手藝也能勉強說得過去，其實我天南海北的菜式都會點兒。不敢說特別精通，但絕對能讓對方吃出家裏的感覺。您看這麽著行嗎，往後1年時間裏您隻要是有這種活兒，都可以交給我來做。我要是給您掉了鏈子，您就大嘴巴子可勁抽我。再有就是…”

    “說價！”

    “您看哈，今天我這一趟活兒就給了我10塊錢。往後每個月就算來上這麽1次，每年也得120塊錢。外麵的炊事員雖然比我便宜，但他們基本上都是魯菜出身，沒有我會的雜。您要是方便的話，可以幫我尋摸幾把槍嗎？”

    “二驢說過你小子喜歡玩兒槍，你說出來我聽聽。”

    “2把五一式手槍，2把五二式手槍，再給我2把五九式手槍。這價格您看行嗎？不瞞六哥您說，我特別喜歡收集這玩意。”

    沈慶生想了想答道：“1個星期。”

    “得嘞！我就知道六哥您路子野道。多餘的廢話我也不再說，您等會兒多喝兩碗羊肉湯，等晚上就能見到效果。我走了哈您忙著。”

    “你小子。”

    周文忠拱了拱手轉身往院外走去。沈慶生站在原地，咂摸著嘴裏羊肉湯殘餘的中藥味。他的腦子根本就想不到，周文忠那可是沒少往湯裏放菟絲子和淫羊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