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北海公園相親結束，到現在已經過去8天時間。

    2位中年婦女結伴走進一食堂辦公室裏，其中1人對著周文忠開口問道：“你就是小周吧？周文忠？”

    “是，您二位是？”

    “齊立勳是我愛人，不是我挑你的理。自打那天你相親結束以後也沒個話，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周文忠提起暖瓶倒上水遞給她們，順便把自己的椅子也搬過去答道：“最近廠子裏比較忙，整天都有任務。”

    “任務是任務，生活是生活。這倆一點也不衝突。趕緊說你是怎麽想的？”

    周文忠答道：“順其自然唄。”

    “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跟你說個話怎麽這麽費勁！”

    “願意，願意。”

    齊立勳他媳婦猛拍一下大腿，坐下後指著另1位婦女介紹道：“這是你未來媳婦的娘家人，你管她叫姨就行。”

    “姨。”

    另一位中年婦女打量完周文忠，點點頭應道：“哎。”

    “你說說你，什麽事都不懂，家裏也沒個大人跟你說道說道。咱們新社會新規矩，我看也別找那什麽媒婆了。我今天就撬了媒婆的營生，先跟你說一聲啊！8月2號是個好日子，你提前把介紹信開出來。今天下午6點1刻，小張她們娘家人會去你家裏看看，趁早把你那些臭襪子什麽的都拾掇拾掇。家裏該掃地就掃地，具體的流程留著下午再商量。”

    齊立勳他媳婦說完話，看向張秀芳的親戚問道：“老姐姐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沒有沒有，我們娘家人裏也沒有姑奶奶，沒那麽些老規矩。”

    “得！就這麽著吧，小周你下午早走一會兒。”

    “明白，晚上來多少人？”

    “不一定。”

    倆人都是說完就走的急性子。剛才一口水也沒喝，現在已經不見蹤影。周文忠的心情變得更加鬱悶，搞事業的時候非要往裏摻和兒女情長。

    時間下午3點40分，周文忠看到張學斌的汽車駛出軋鋼廠。老大翹班，做小弟的自然也得早退一下響應響應。

    百貨公司一樓藥材櫃台，周文忠右手肘撐在櫃台上，抓起一把石子樣的藥材。

    “同仁堂的［人參鹿茸丸］多少錢1盒？”

    “1塊7毛錢，每盒10粒。”

    “男女老少都能吃的是吧？”

    “也不是，孕婦和小孩不能吃。”

    “哦，還有什麽相似的嗎？就是給老人吃的。

    “馬百良鹿茸寧神丸。同樣也是孕婦和小孩不能吃。”

    “什麽價？”

    “每盒1塊9毛錢。”

    “20盒［人參鹿茸丸］。”

    周文忠從兜裏掏出錢示意開票，接過單據走到收款處交費，同時獲得2張20瓦燈泡的獎勵票。捎帶手又買來1遝防油紙和40瓶工農牌特曲酒。

    下午5點多鍾回到家裏，周文忠在堂屋內開始打包禮品。2瓶酒用細麻繩捆一下，2包大前門和1盒人參鹿茸丸裹進防油紙裏，綠豆糕也被拆開改成1斤裝，加起來總共4樣禮。

    時間一點點走著，周文忠把搪瓷盆裏刷好茶杯擺在餐桌上。2個暖瓶也裝滿開水，拿起毛巾擦擦身上的汗，剛換好衣服就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是您啊嬸子。”

    齊立勳他媳婦走進院子裏瞅瞅，又走進堂屋裏檢查一遍說道：“這就對了！我原本還想著過來跟你交代一聲，沒成想你準備的還挺齊全。張家閨女跟外頭那些人不一樣，人家是吃過見過的主，咱們該有的禮還得有，我替你談的彩禮是10塊錢。嫁妝什麽的你不用問，反正就是收音機、手表、自行車那套，該有的絕對有。”

    “謝謝嬸子，您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還不知道您貴姓呢。”

    “我娘家姓李。”

    “李嬸。”

    “嗯。你先帶我在你家轉轉，一會兒相看的時候這些話得讓我來說。你個做小輩的沒法張口，對了，你爹娘呢？”

    “回老家去了。”

    李嬸點點頭開始在各屋轉悠，最後打開包好的防油紙檢查。

    “行！是那麽回事。”

    “李嬸，一會兒來多少人？我就怕東西準備的不夠。”

    “不知道，反正就是老太太年少時候認的那些位幹閨女。應該有10來位吧，每戶領1份禮帶走，張家頭倆閨女嫁的遠，等會兒他家小閨女拿走3份禮，夠用。咱們倆別在這兒等，跟我出去迎迎吧。”

    “好。”

    周文忠整理好衣服，跟在李嬸後麵往胡同裏走去。

    “呦！周股長打扮的這麽立整準備相親呐？”

    “是。你先忙，回頭得空再聊。”

    “好好…”

    “小周在這兒等誰呢？”

    “等我對象她娘家人。”

    “準備成家了？”

    “是。”

    “恭喜恭喜。”

    “謝謝。”…

    周文忠回答著附近住戶的問題，李嬸用手背拍一下，衝著胡同口昂頭示意。

    “謔！這就是下馬威吧？”

    “你小子說什麽呢！娘家人不就這1天壯壯勢力嘛，又不會難為你，就是撐撐場麵。”

    “我就怕準備的東西不夠。”

    “論戶不論人。”

    李嬸說完話帶著周文忠前去迎接眼前這40來號人，都是一對對中年夫妻領著小孩子。

    “這裏胡同口窄，先進家裏談吧。”

    “走走走…”

    周文忠摸摸兜裏的1包煙宣布作罷，還是等進屋在讓吧。一群人烏泱泱走進四合院，開始參觀小院和灶台，最後進堂屋喝水抽煙。

    “小周這是你準備的婚房吧？”

    “是。”

    李嬸走過去拉住提問題婦女的胳膊介紹道：“小周準備的這屋不小，足足20多平方呢！你瞅瞅這牆麵多白淨，還有這地麵也是抹了洋灰的。”

    “挺好，那兩間小房子是給孩子預備的？”

    周文忠把煙拆開1根根分出去答道：“對。”

    李嬸又接過話介紹道：“這2間房子你看著有點小，其實它1點也不小。也有將近20平方呢！主要是小周那間臥室麵積太大，就這麽一對比才讓你覺得有點小。”

    “挺好，小周你現在是5級辦事員，我今天聽別人叫你股長是怎麽回事？”

    “代管的。”

    李嬸解釋道：“他們廠裏領導器重他，年紀輕輕就讓他獨當一麵。別看是代管，我聽我們家老齊說過這茬。也就再過幾年的時間就能正式提股長，代管2個字就沒了。你們看這麵牆上的照片，這是和衛生部領導握手，這張是和商業部領導握手，這是軋鋼廠後勤部長合影，都是配小汽車的領導。”

    “厲害。小周你結婚用的被子、褥子什麽的都準備齊了嗎？”

    “老姐姐！你問的這都是小事，周文忠這孩子是幹部待遇，他還能差你這點事？他是在等百貨大樓來的那一批新緞子麵，再說你瞅瞅家裏的樣子，他還不夠重視嗎？畢竟一輩子就一回的事。”

    “也是，小周你…”

    李嬸打斷她的話說道：“你先喝口茶，小周一聽說你們各位下午要過來，這是他找領導走後門才淘換出來的好茶葉，都把杯子端起來嚐嚐！你說說小周多有心，連孩子喜歡吃的東西也弄來不少，都拆開嚐嚐那綠豆糕！這東西在這年月可是好東西，要是沒點門路能淘換的到？你看看這裏麵裝的滿滿當當，連家裏老人也想到了！樂家的這個人參丸可是好東西！還有這煙…”…

    一場結婚前的娘家人相看活動在李嬸的帶領下，成功變成育兒經驗座談會，看效果屬實不錯。1個多小時後，張秀芳她姥姥認下的15位幹閨女，領著各自的爺們和孩子相繼離開。

    人群裏的張秀英也終於找到可以說話的機會，剛才屋裏人太多，她光顧著在院裏玩兒。

    “我應該叫你局座還是姐夫？”

    “隨便。你手裏拿的繩怎麽這麽眼熟？”

    張秀英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解釋道：“能不眼熟嗎，這就是你拴狗用的那條繩。”

    “我的狗呢？”

    “剛才已經讓人抱回我家了。看你家過的挺困難我就先幫你養幾天，這事回頭再說，回頭再說。”

    張秀英提起桌上的3包禮品抬腿就跑，不管李嬸在後麵怎麽叫她都不回頭。周文忠把剩下的2包禮品遞給正在喝茶的李嬸。

    “今天多虧嬸子幫忙，這是您的那份。”

    “我就不要了吧。”

    “應該的應該的，等回頭媳婦過門以後讓她再給您買雙皮鞋穿穿。”

    李嬸放下茶杯提起禮品說道：“這事弄的，回頭再說吧。”

    “好。”

    “剛才你也聽到了，最近不興大操大辦。結婚那天你找個廚子去張家那邊做6桌席麵，反正東西又不用你準備，你隻管出人就行。到時候你在你家準備1桌娘家人席麵，別待太多客，傳出去影響不好。”

    “明白，謝謝嬸子了。”

    “嗐！又說謝。那就先這麽說吧，我也得趕緊回家給你齊叔做飯。你接下來的日子要是有空，可以多去去張家走動走動，去的勤快點總沒壞處。”

    “明白。”

    周文忠把李嬸送出四合院，返回堂屋拿起笤帚開始打掃戰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