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你來的正好，剛準備喊你上主食。來來來！王廠長不對！給二分廠的王總書記敬個酒。”

    張學斌說完話親自倒了1杯酒放在餐桌上，周文忠把蒸餃放下。麵帶微笑捏住酒杯走到王百順跟前。

    “王書記，以前我要是有做錯的地方您別放在心上，我先向您道個歉。在這裏我祝您山水高掛一路高升，基業長青穩中得勝。我幹了。”

    周文忠把2兩酒一飲而盡，亮亮玻璃杯底示意。王百順坐在椅子上揚起腦袋看看周文忠，這個曾經自己點頭允許才能當上辦事員的年輕人。

    “滋溜…砰！”

    王百順也把2兩白酒一口悶，酒杯重重砸在餐桌上，周文忠握住玻璃瓶給他重新倒滿酒。

    “好！”

    孫紹伯喊完話，衝著周文忠招招手示意過來。周文忠把酒杯放在櫃子上，拉開抽屜拿出1個幹淨的玻璃杯放在張學斌麵前，順便給他倒滿酒，然後向著孫紹伯走過去側著身子做聆聽狀。

    “小周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在座各位中隻有我最清楚。王書記明天就要走了，你也替我去敬一杯。”孫紹伯把自己的酒杯推到周文忠手邊。

    “是。”

    周文忠捏住酒杯來到王百順跟前說道：“王書記您即將奔赴新崗位，全廠工友們肯定都舍不得您。以前的事我沒參與過，但是聽工友們不止一次說過紅星軋鋼廠在您的帶領下，每年產量穩居省裏前3名。這杯酒我替全廠1萬多名工人敬您，祝您領著新工友們大展宏圖，再創佳績，淩雲壯誌，扶搖直上。我幹了。”

    王百順繃著嘴用鼻子長出一口氣，端起酒杯時把目光掃向桌前所有人的臉上。這種灌酒行為要是放在前天，鐵定會有一群人為自己擋酒。懷揣著人走茶涼的心態自嘲式嗬嗬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

    孫紹伯又喊了一聲好，拍手鼓掌繼續說道：“小周你隻和王書記幹1杯可不行，第一呢是你酒量好。至於第二嘛！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全是因為仰仗王書記當初對你的提拔，知遇之恩必須得再幹1杯！”

    酒桌上後勤部的4名領導聽後表情一滯，眯起眼看向孫紹伯。不明白作為盟友的孫紹伯為什麽在這種關頭搞挑撥離間這套，片刻後又齊刷刷的看向張學斌。

    萬開闊調笑著拍拍孫紹伯的肩膀，五指稍微用勁抓緊問道：“老孫你是不是喝多了？”

    孫紹伯用微笑掩蓋疼痛，倒酒的同時用餘光看向張學斌。而對方始終一副撲克臉，麵無表情的看向周文忠。就連王百順也沒憋住笑，心裏想看看周文忠會怎麽罵回去，這個時候如果自證清白那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周文忠抿抿嘴唇說道：“是，孫副廠長剛才說的話一點也沒錯。我周文忠當初能從工人轉為辦事員，全靠王書記和聶書記的肯定，我從心裏感激他們兩位。可是吧…”

    周文忠扶住椅子靠背，側彎對著孫紹伯說道：“就憑今天的這桌席麵，咱也證明自己是有真手藝的人。1個人能看見我的本事，那是因為他是伯樂，他有眼光。可要是一群人能看見我的本事，那這事就說明…”

    齊立勳注意到周文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放下筷子做起捧哏問道：“說明什麽？”

    周文忠站起身子答道：“說明他們相互之間都認識！”

    “哈哈哈…”

    “哈哈…”…

    張學斌拍完桌子指著周文忠說道：“你呀你呀你呀…”

    周文忠等到他們笑完，看向孫紹伯問道：“孫副廠長您覺得我這話對嗎？事物都有兩麵性，反過來聽聽也是趣事。”

    沒等孫紹伯答話，周文忠端起酒杯走到王百順跟前說道：“王書記您是我的長輩，同時也是師長。您這次調到二分局，那是英才得展，恭祝順達。我幹了。”

    周文忠把白酒喝幹淨，王百順看後點點頭沉默著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正好見到周文忠把孫紹伯的酒杯放在櫃子上。

    張學斌說道：“你都跟王書記喝3杯酒了，金廠長那邊可是還沒碰杯呢。我聽說你當初接班進廠時候，那可是全賴於他在文件上麵蓋章。”

    “對。”

    “所以嘛！金廠長那時候和王書記也認識。哈哈哈…”

    “哈哈。”…

    餐桌前就連王百順也跟著大笑起來，隻有孫紹伯的笑聲比較假。

    “去跟金廠長碰一杯，都不是外人。”

    “是。謝謝張部長。”

    周文忠拿出個新杯子倒滿酒，端著走到金孟方跟前停下腳步。有時候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當初借著萬裏部長的提名畫敲詐過他2個進廠名額。隨後第2天又以行賄的方式轉送給他1個，現在人家今天竟然當上了副廠長。如果自己過幾天再找他索要名額，金孟方還會承認這件事嗎？這筆買賣做的太虧了，1個名額能賣幹八百塊錢呢。

    “金廠長…”

    金孟方抬手打斷周文忠的恭維話，端起酒杯站起身和周文忠碰了一下。

    “那些拜年話就別說了。你今天喝的不少，但我知道你的酒量。希望你能繼續保持住，為咱們軋鋼廠添磚加瓦做貢獻。”

    周文忠眼前一亮拍著胸口說道：“我一定記住金廠長您說的話。我幹了。”

    金孟方端起酒杯一口悶，拍拍周文忠的肩膀坐回椅子上。

    張學斌用夾煙的右手撓撓頭，看向金孟方問道：“那個老金呐，你從明天開始就主抓廠裏人事這方麵的工作。正好小周前些天有個申請報告耽誤了，今天趁著你在場直接給句話。又不是賣房子賣地的大事，民兵排長申請個區區2級辦事員。”

    “呃…這很符合流程，明天早晨我就交代下去。”

    周文忠又倒上一杯酒，還沒來得及感謝就被萬開闊奪下。

    “你還讓我們這些人喝嗎？就喝點酒都讓你喝光了。”

    “行了行了，小周你出去醒醒酒。”

    “是！謝謝萬部長和張部長關心。我把酒瓶裏的這點福根都倒給孫副廠長。”

    張學斌看到酒杯已滿，臉上露出不悅說道：“你要再用這種方式說話，我可得批評你兩句了，趕緊去忙你那一攤。”

    “是！各位領導吃好喝好，缺什麽少什麽就讓人通知我一聲。”

    周文忠走出包廂輕輕關上門，回到後廚門口的椅子上繼續抬頭看月亮。

    又是半個多鍾頭過去，時間已經來到晚上8點11分。劉秘書從隔壁房間裏走出來抽煙，沒過5分鍾就敲門走進，再然後張學斌借機會開始宣布散場。

    “小周你今天這些菜做的真不錯，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你還能把菜做出意境。特別是那份一品豆腐，做的跟美術院畫出來的一樣。”

    “金廠長您捧了，往後有需要就派人來招呼我一聲。”

    “好。”

    金孟方和周文忠握了握手，另1位人事處的同誌衝著周文忠點頭示意，然後攙扶著自家上司離開。

    “走了啊小周，趕緊把包廂收拾出來。最近天氣太熱備不住明天就得下蛆。”

    “您放心吧劉秘書。”

    劉治元也攙扶著張學斌離開，隨後就是萬開闊…直到最後剩下王百順1人。

    “王廠長您要是覺得沒喝好，我再陪您喝一會兒？”

    “你算了吧，你喝酒像喝水一樣。走了！”

    “我送您。”

    “免了，我自己想在廠子裏單獨走一會兒。”

    “那您小心樓梯。”

    “這點酒還不至於讓我栽倒。”

    王百順搖晃著身體，背起手走下樓梯。周文忠等了1分鍾也沒等來摔倒的聲音，帶著可惜走進包廂開始收拾東西。

    “操，吃的真她媽幹淨！”

    周文忠把碗筷碟子收在一起，抱出去放在後廚水池裏等明天讓幫廚來刷。打掃完一圈戰場隻找到3盒火柴和5個小半盒的中華煙。最後把12個空玻璃酒瓶塞上木塞，放在隔壁包廂櫃子裏等待下次再用。再次確認一遍沒有火災隱患，關上電燈走下樓梯。

    “天地隻剩一個我，昂然孤獨地走。

    多少心都已離去，多少人還在看著戲。

    是否我早已習慣，一種名字叫孤單。

    是否我注定掛在，最冷的夜空那段…”

    沒有路燈的街道中，周文忠點上1根煙慢慢走著。手腕上的手表也被摘下丟進空間裏，有沒有表都一樣，反正也沒人在意自己幾點回家。更準確的說法是不管自己在哪裏，哪裏就是自己的家。

    方家胡同的一座半進四合院門前，周文忠停下腳步抬頭瞅瞅昏黃的路燈。揚起手想敲門時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是半夜，垂下手臂轉身離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