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火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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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是四合院裏居住的工人階級同誌們最煩的1天,今天休息就意味著要待在家裏幹活。不管是修補家具還是砌磚抹牆,通通都是男人的工作。很多人心裏盼著取消休息日,在工廠裏和大老爺們呆在一起打牌更舒服。
與這種男人同一個想法的就是那群小孩子們。父親在家閑著就想挑自己的刺,說不定還會翻箱倒櫃找自己私藏的“違禁品”。
周文忠和曹勝利領著6名工人來到四合院大門口。
“咚!”沉悶的響聲源自於1根粗壯木柱落地。
“就栽在這兒吧。附近的電線樁上的絕緣子,三天兩頭的被人打碎。周幹事你可是跟我做了負責看管的保證,你也別說我老曹喜歡賴人。”
周文忠指指四合院大門正對的地方說道:“就栽在這兒,往後要是再被破壞我來賠!來來來各位爺們都聽我指揮,就在這兒挖坑!”
周文忠麵向四合院大門站立,心裏估算好距離後,右腳尖在地上鑽出1個淺坑標記。6名工人見狀也沒任何廢話,揮起洋鎬按照周文忠所做標記開始锛地。
“曹哥一起進家裏喝點水啊?”
曹勝利搖搖頭說道:“不喝了,我得一直在這守著直到完工。要不然萬一有領導過來檢查進度我就不好交代了。”
“行吧,工作最重要。你們等會兒要是渴了,就隨時到我家裏倒水喝。”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們。”
“那我就真不跟你客氣了。”
“知道你馬上就該結婚,趕緊去忙你的那點事兒吧。”
周文忠見曹勝利執意不肯來自己家,又和他客氣兩句後離開。剛才說電線樁絕緣子被經常破壞的事是假,街道辦主要是為整改南鑼鼓巷的基礎照明設施,防止有人再在黑夜間被殺害。
“查老大怎麽沒來?”
1位50歲出頭的老男人站在周文忠家門口,提提肩膀上的背包帶答道:“一點小活用不著他來幫忙。”
“你跟我過來。”
“唉。”
周文忠領著這位木匠,來到對門原先老宋家門口。抬手指著兩扇破舊木門說道:“你在這兩扇木門上麵都刻出荷花圖案,兩扇門都得刻!”
“帶荷葉的那種嗎?用不用上色?”
“荷葉必須有,荷花必須得是綻放狀態,不用刷顏色。”
老木匠應道:“我知道了東家。”
周文忠轉過身走到自家門前位置,指著自己家門口說道:“從我家大門往外1米2的距離,重新用水泥在地上抹一遍。抹的時候做成1道道水波紋圖案,而且是越往外水波紋越寬,我說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老木匠由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麵前的年輕人,沉默著點點頭表示明白。
“今天能幹完吧?”
“沒多大事,一會兒就幹完了。”
“院裏門後有1堆沙土,用的時候自己鏟。這是你的2塊錢工費。”
周文忠把錢遞給老木匠,又指指牆角處的鐵鍁。
“謝謝東家。”
“不客氣,我喜歡先給木匠結賬。走了!院裏的灶台上有水壺,自己渴了就燒水喝。你要是幹完活還沒見我回來,不用管我直接走就行。鎖鏈都在門上掛著,記住幫我把門鎖好。”
“唉,東家你就放心吧。”
“算了,我再給你2毛錢。你記住把我院裏的空水缸挪到前院裏的水龍頭旁邊,記住往裏接半缸水。”
老木匠此刻從心裏不想接這個活兒,看著周文忠臉上人畜無害笑嘻嘻的年輕模樣,很難和查老大嘴裏的狠角色聯想到一起。直到現在搞清楚周文忠的意圖,才發現這小子哪是單純的狠,簡直就是天殺的喪良心。
“嫌錢少?”
“沒有沒有,謝謝東家。”
“嫌少就直說,知道你年齡大臉皮薄,我直接給你5毛錢。就這麽說。”
周文忠拉住老木匠的手,把錢放在他掌心裏說道:“我可是還得檢查你的工作質量,你也不想再返工吧?”
老木匠擠出笑臉點點頭,剛才和周文忠眼睛對視時有種心悸的感覺。
“走了!”
周文忠頭也沒回擺擺手,來到四合院大門正對的電線樁前散了一圈煙。看見地下已經往裏栽進木柱,離開時腳步十分輕鬆。
1個小時後,周文忠耷拉著臉從廠人事處辦公室走出來,氣的想把手裏的藍色工作證當場撕碎。
“瑪德!2級辦事員還是給我個藍證。老子要紅色的!不就是差1級…”周文忠嘴裏罵罵咧咧走出行政樓。
2級辦事員每月工資70塊錢,屬於20級行政工資。覥著臉勉強算是科員級,這個級別很讓人無語。3級辦事員就可以稱幹事,2級辦事員還是幹事,1級辦事員才是股級幹部。
自己必須得趕緊進入19級,股級幹部才算是真正的管理崗,才算是真正的門裏人。因為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檔案都在河北省冶金係統裏有記錄。嚴格說起來已經不能單純的算是廠裏人,一切工作都由組織安排,也可以自己打申請調崗或者換工作單位。
四合院前院內。
閻解娣的小眼睛眨呀眨的看著老木匠轉動水缸,扭頭瞅瞅自己媽媽楊瑞華。
“小閨女讓一讓。”
“哦。”
“解娣快過來,師傅搬水缸別再碰著你。”
“哦。”
閻解娣跑回楊瑞華身邊,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因為閻埠貴戴上右派的帽子在水庫接受勞動改造,所以沒有工資。楊瑞華覺得這個家現在徹底該散了,看著自己小閨女瘦成這副模樣,眼淚直接掉落下來。
“老嫂子你當著我的麵哭算怎麽回事?我可是離你恨不得八丈遠。”
“跟你沒關係。”
老木匠雙手轉動缸沿,眼睛餘光撇向閻家堂屋,心裏明白這是個苦日子人家。
“小丫頭,我教給你1首詩怎麽樣?”
閻解娣瞅瞅自己媽媽,然後衝著木匠點點頭。
“丫頭你可挺好了啊!”
“嗯嗯。”
老木匠把水缸擺放好,開始提桶往裏灌水。如果從遠處看,閻埠貴家的房子正好處於水缸和水龍頭之間。
要是從院牆隔壁周文忠家的方向鳥瞰,閻家、水缸、水池正好呈“品”字型、“人”字路,加在一起就是個“火”字。
西方五行屬金,金克木為財,特別是再加上閻埠貴以前種下的竹子,老閻家的風水相對還算不錯。可自從鏟除非農作物改種蓖麻,再加上周文忠占地蓋房。老閻家南牆位置的蓖麻壓根就沒直過腰。
現在周文忠玩的更狠,直接人工打造“火字房”,用風水斷他閻家的下一代。又因為水龍頭池裏不蓄水,周文忠這是要小刀割肉一點點絕他閻家的根基,讓他死都死的不痛快。
老木匠拍拍手說道:“小丫頭你聽好。前有塘兮後有塘,兒孫代代少年亡。後塘急用泥填起,免得其後受禍殃。”
閻解娣根本聽不懂,隻覺得老木匠念的詩沒意思。看向自己媽媽也沒得到回應,剛從小板凳上站起來還沒跑幾步,也不知道是不是玄學原因,直接一頭磕倒在地。
“媽…媽!”
楊瑞華扔下手裏的鞋樣,跑到閻解娣跟前蹲下替她擦擦眼淚。
“讓媽瞅瞅磕哪兒了?不哭不哭…是這個地不平,媽打它哈,打它打它…”
楊瑞華使勁拍打幾下地麵,閻解娣的哭聲逐漸減小。隻是眼眶上有個小口子在流血。楊瑞華瞪向老木匠,心裏在埋怨他幹活把破壞了路麵。但自己身為右派家屬,這種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我送她去醫院吧。”
“同誌謝謝您,還是我抱著她去吧。麻煩您拿鐵掀把路麵填一填,剛才您搬水缸的時候沒留神犁出2道印。院裏其他人家可沒我這麽好說話。”
“唉。對不住對不住。”
楊瑞華抱起閨女跑出四合院去找醫生,走到大門口時愣了一下。院子正對麵不遠處什麽時候戳個電線杆子?拍拍還在抽泣的閻解娣也沒多想,奔著藥鋪方向跑去。老木匠則是手裏拿著鐵鍁,開始唉聲歎氣的鋪平地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