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整，周文忠在滿地狼藉的院裏迎來媒婆和李嬸。齊立勳由於在上班的原因隻能派自己媳婦來幫忙，中午時候再抽時間過來喝杯喜酒。

    “趕緊收拾吧！等會兒其他人來了盡看笑話。”

    李嬸拿起掃帚開始幹活，媒婆見狀也幫著收拾餐桌，周文忠則是前去灶台開始加水熱鍋準備早飯。

    “周股長！周股長！你小子趕緊給我進來！”

    馬師傅揪住兒子馬華的耳朵，把他提溜到院裏說道：“周股長我是昨天半夜才知道您要結婚的事，今天早上已經在家好好教訓過這小子。我還是那句話您該抽就抽，當師父的哪有不打徒弟的道理您說是不是？再者說做徒弟的三節兩壽還得去師父家，像今天您結婚這麽大的事，這小子竟然裝著沒事人一樣在家睡覺。您說該不該抽！”

    馬華頂著1張腫脹的青紫臉看向周文忠咧嘴笑的時候，疼的他眉頭皺在一起。

    “給你師父跪下賠個不是！”

    “行了行了，馬師傅你要是想教訓他就回家打。”周文忠眼睛看著地鍋，頭也沒抬說道。

    “專打你這種不長眼！啪！”

    馬華不敢言語隻能捂著後腦勺低下頭，老馬紅著臉走到周文忠麵前求情說道：“周股長您再給他1個機會，這孩子心性還沒長全。隻要我還有口氣在，我一定成天看著他老老實實學手藝。絕不給您丟人，您就看在這孩子年齡小，再給他1個機會吧。”

    “嚴重了。”

    “謝謝周股長，你的嘴被焊條焊死了？啪！”老馬抬手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馬華後腦勺上。

    “趕緊幫著幹活兒啊！你是不是眼睛也有問題？要不我給你好好治治？”

    馬華搖搖頭走到周文忠跟前哆哆嗦嗦伸出右手，周文忠在心裏查了10個數以後才把炒勺交給他。

    “謝謝周股長。”

    老馬見狀頓時鬆了一口氣，師徒這層關係算是保住了。

    “周股長您隨便抽隨便罵，這小子要是再這麽不懂事您就交給我處理。我先去中院裏把傻柱叫醒，等會兒我倆就直接去方家胡同準備飯菜，有我在傻柱旁邊盯著您就放心吧。今天要是丟了任何東西，您就拿我試問。”

    “嚴重了。”

    老馬衝著馬華仰仰頭示意，然後三步一回頭走出周家。

    馬華從兜裏掏出10塊錢，雙手遞給周文忠解釋：“這是我爸讓我給您的份子錢。”

    “你自己收起來吧。趕緊把袋裏的粉條泡起來，今天早晨熬點白菜粉條海米湯。等會兒接親的人就該來啦，還有盆裏的高粱麵，往裏摻2碗玉米麵做成饅頭。”周文忠連看都沒看這張大黑拾，端起搪瓷盆前去洗臉刷牙。

    “我記住了師父。”馬華把錢揣好應道。

    “起來這麽早啊周兒，叫叔叔。”

    “叔叔。”

    周文忠把牙刷在搪瓷缸子裏涮涮，捏起脖子裏掛著的毛巾擦擦嘴。扭頭順著聲音看過去，見來人是王建平的媳婦，手裏還扯著1名不到10歲的小男孩。

    “嫂子快去院裏歇會兒，咱們馬上就開飯。”

    “吃過了來的。”

    “沒事，走走走。”周文忠拉住小男孩的胳膊往院裏走去。

    大災之年還能把白菜粉條海米湯作為早飯，馬華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師父的能力。隨著手裏的炒勺翻動，大地鍋裏出現了煎豆腐和雞架的影子。

    “合著這2樣東西才是真正的配菜，這味兒聞起來就鮮。”

    馬華伸手從紙包裏抓起一把提鮮粉，撒進鍋裏攪動幾下。最後把這鍋菜盛進44號的大搪瓷盆裏，抄起竹筐開始從蒸籠裏揭饅頭。

    早上趕過來幫忙的親朋好友，自覺的拿起碗筷打菜。周家辦事饅頭不限量，大鍋菜不限量，隻要不怕撐死就隨便吃。

    周文忠嗬斥道：“做什麽假？趕緊吃！還怕我毒死你們啊！”

    周德明夫婦、周文信兄妹，聞言低頭往嘴裏狂塞。

    周文忠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到趙有金跟前說道：“等會兒看好他們4個。誰要是敢趁我結婚鬧事，直接把他們手腳打斷，晚上就扔護城河裏。”

    趙有金點點頭，周文忠從兜裏掏出10塊錢丟在餐桌上說道：“改口費。”

    周德明放下筷子說道：“我身上帶的有。”

    “別她媽跟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讓你們4個過來就是走個過場，人得認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不要有自己的想法，我怎麽說你們就怎麽演。明白嗎？”

    馬桂紅拉住自己男人的胳膊答道：“明白。”

    “我記住了。”周德明低下頭應道。

    周文忠站起身抱拳拱手衝著門口喊道：“哎喲陸哥你怎麽才來？弟弟等你等的都吃不下去飯！”

    “是嗎？”陸標調笑著問道。徑直走到院裏菜盆前攪動幾下又說道：“不賴啊！”

    “馬華趕緊給陸老師盛飯，真沒一點眼力勁。”

    “好嘞師父。”

    陸標接過周文忠遞來香煙叼在嘴裏說道：“張部長為了你的事特意給你留出6個鍾頭，這時間足夠了吧？”

    周文忠瞅瞅手表答道：“夠！現在才8點鍾多一點，陸哥你先吃飯，咱們吃飽了以後才有勁踩油門。”

    “忙你去吧，我不用你招呼。”陸標吸溜一口粉條，攪動筷子接著說道：“最近天氣雖然熱的慌，但是人的幹勁可不小。”

    “天上刮點風涼快涼快就好了。”周文忠點上根煙說道。

    “就怕風刮的太大。”

    “咱們廠裏院牆那麽寬，多大的風也能擋得住。”

    陸標啃著雞架子瞅瞅周文忠說道：“你說的也對。反正最近天上不下雨，愛怎麽刮就怎麽刮唄。”

    “下雨不下雨都無所謂，提前把傘準備好就行。”

    “你準備了嗎？”

    “好幾把呢！”

    陸標點點頭不在說話，周文忠又客氣兩句，來到走向四合院大門口準備迎接其他人。另一邊的老馬領著還沒睡醒的傻柱已經來到張秀芳家門口。在此等待的還有一食堂裏的2名幫廚，今天翹班給自己股長幹活不算曠工，而且自己的名字還會出現在晚上加班人員名單上。

    4人敲開門走進張家，一群中年婦女正在院裏收拾地上的花生瓜子殼。歸攏到簸箕裏回頭可以引火用，也可以送到糧站打碎成麵摻進代食粉裏。口感絕對比樹皮要強的多。

    “別亂瞅。”

    老馬帶好袖套捧起幹香菇丟進盆裏，用胳膊碰碰傻柱，提示他把目光從那群婦女身上收回來。

    “要說咱爺們認識的時間可不短，當初你爹就在軋鋼廠工作。那時候你還在峨嵋酒家做學徒是吧？”

    傻柱帶好袖套點點頭，握住菜刀蹭蹭刀刃檢查鋒利程度。四下掃一眼沒見磨刀石的影子，抓起1個瓷碗扣過來，把菜刀刀刃放在碗底打磨。

    “我知道你從心裏瞧不上我們這些幫廚，認為我們這種人沒本事，我們就配幹些切墩洗菜的活。”

    “我沒有。”傻柱頭也沒抬說道。

    “你小子心高氣傲是出了名的，認為食堂裏離了你就玩不轉。結果現在三食堂股長郭世金還要你嗎？有些話我沒資格說，我連你叔都不是，我有個屁的資格。可有些話我真希望你能聽進去，我就念在當初何大清教會我那點規矩的份上。”

    傻柱停下切土豆的動作，點上根煙問道：“什麽規矩？”

    “嗬嗬。什麽叫切丁？”

    “切丁就是切丁唄，我還以為什麽呢。”傻柱覺得自己被老馬涮了，抄起菜刀繼續幹活。

    “當初你爹說切丁也分大、中、小3號。通常都是這麽大。”

    老馬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劃道：“0.8厘米到1.5厘米的才算丁，這裏麵又分為細分為3種。而超過1.5厘米的就算切塊。你自己連這個基礎知識都不知道，你說你成天傲什麽？這個知識還是前幾天我家老五告訴我的，要不是因為他的幾句話，我都差點忘了這茬。你說你成天在三食堂裏打什麽哈哈？郭世金給你個笑臉，誇你兩句你就找不著北。”

    見傻柱一直不答話，老馬也點上根煙繼續說道：“你這樣的就算教徒弟也是糊弄事，我不是誇人家周股長。人家教徒弟從來都是有問必答，甚至還嫌徒弟學的慢。你跟人家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柱子你懂點事吧。”

    傻柱呼呼喘著粗氣還是不答話，菜刀落下時“鐺鐺”作響，明顯是在發泄不滿。

    “柱子我再跟你念叨兩句，做人得朝前看，以前是以前。你別總覺得老天爺第一，你老二。你瞅瞅你那個死對頭許放映員，人家上次在你們後院辦婚事，你也在跟前親眼瞅著呢，人家娶的是什麽媳婦？你再瞅瞅周股長今天辦婚事，你再瞅瞅你自己身上背的那2個處分。跟人家服個軟，說點拜年的話不丟人！早點兒把處分銷掉才是正道！到時候娶個媳婦回家，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

    老馬踩滅煙頭開始去洗菜，傻柱斜眼瞄著他。見老馬走遠後冷笑一聲，沒有他在自己身邊，幹活速度明顯提升不少。

    時間上午11點半，張家院裏的6張桌子已經擺上［鹵雞肝］、［鹵雞腸］、［辣炒雞雜］、［土豆雞塊］、［雞架子熬白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