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時期農業歉收，但是交公糧任務卻是足額足數完成。這其中全賴於各地政府的鼎力配合，張秀芳上次的收秋糧任務才能完成的很順利。

    今日國家提出【瓜菜代】的要求，並在兩大報紙最顯眼的板塊上刊登文章。雖然以前就號召過這種做法，但從今天開始就是硬性要求。瓜代菜顧名思義就是用蔬菜瓜果代替匱乏的主糧讓人充饑。

    這篇文章的提出，使全國各地對蔬菜的需求量大大增加，蔬菜供應更顯不足。隨後就是所有的蔬菜品種都被列入國家二級商品，包括紅薯、土豆。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對居民實行憑票銷量供應，隨之而來的五花八門蔬菜票，更是令人眼花繚亂。

    種子商店從今天起，取消憑介紹信的購買方式，並且鼓勵人民群眾購買種子回家自行種植。現在的國情是首先還債的前提下，全國人民保京城。

    之前憑借副食本，每人每天可以購買2兩蔬菜的規定，從今日起正式退出曆史舞台。全國上下所有蔬菜均實行憑票購買製，這對於周文忠這種戶口本上人數較少的同誌，無疑是個好消息。

    周文忠以前就連買顆白菜都得和別人合夥買，現在徹底拉進和人民群眾之間的距離。嚴格算下來從今日起一直到80年代末，蔬菜供給缺乏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徹底解決。

    “咚咚…”

    “進。”

    馬華推開門沒有走進辦公室，周文忠剛放下報紙準備詢問，側臉時就看見門外的張秀芳，擺擺手示意馬華先離開。

    “周文忠我懷孕了。”

    張秀芳梗著脖子走進辦公室，臉上的表情再加上她的走路架勢，活脫脫就像是交管局查營運證的工作人員。

    “然後呢？”

    “我就是通知你一聲。”張秀芳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瞅瞅，放下後又聞聞玻璃杯裏的茶葉香味。

    周文忠勾勾手指，張秀芳攏起頭發把頭伸過去作聆聽狀。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現在準備要勒索我。”

    “沒有。”

    張秀芳站直以後摸摸肚子，麵帶微笑看向周文忠抬抬手掌說道：“你兒子讓我坐你屁股下的那張椅子。”

    “真作。”

    周文忠站起身，張秀芳坐下後說道：“我就得趁著這個時候可勁作。”

    “醫生怎麽說的？”

    “懷孕1個多月，各項指標都正常。大夫還說我現在不能幹活、不能受氣、心情要保持舒暢、平常多吃點好的…”

    周文忠嗬嗬樂完以後問道：“那個大夫是你花錢雇來的人吧？”

    “不要老是用這種方式跟我講話，走了啊你忙著吧。”

    “唉。”周文忠拉開門抬手把張秀芳請出辦公室。

    張秀芳打量完打食堂用餐大廳，扭頭對周文忠叮囑道：“好好工作，別給我丟人。”

    “是。”

    “你不用送，我自己認識路。另外我再奉勸你1句，以後不要再耍你那些小聰明。我前幾次之所以能上當，那完全是因為我在配合你。”

    “明白。”

    周文忠看著張秀芳的背影擺擺手，透過玻璃目送她走遠，臉上的笑容也涿漸消失。

    “我們也屬於壯工！”

    “壯工都是重體力勞動者！”

    “把我們的補貼發下來！”

    “重體力勞動者都是有害工種！”…

    周文忠招招手，把喜歡八卦的大徒弟叫到跟前問道：“外麵那幫人吵吵什麽呢？”

    馬華趴在玻璃窗前，看清外麵的遊行隊伍裏已經不下400人，並且還有人高舉橫幅宣傳。

    “壯工補貼那事鬧的，咱們後廚錢鐵柱也跟著去湊熱鬧了，甩著廠服鬧得挺歡的那個人就是錢鐵柱。”

    “說重點。”

    “早晨聽說是北京市房修二公司公布的最新消息，管理磚、瓦、灰、沙、石的壯工都是重體力勞動者，等於有害工種，應該享受津貼補助和提前退休待遇。咱們廠總務處基建隊那些人聽了以後就坐不住了，叫來各自的朋友準備攻打行政大樓，想讓聶書記站出來給個說法。雖然廠基建隊平常根本就不怎麽幹活，可架不住他們也是壯工。還有一些工友是過來罵他們的，不想讓基建隊的工人和享受自己1個待遇。”

    “你去忙吧。”周文忠點上根煙說道。

    “師父，我想跟著去看看熱鬧。反正這會兒食堂沒什麽活。”

    “去吧去吧。”

    馬華得到允許，跑出大食堂脫掉自己的廠服，在頭上甩著衣服加入遊行隊伍行列。

    行政樓前，聶書記背著手看向台階下的鬧事工人們。王秘書也把總務處康紀春和保衛員領了過來。

    隻是萬開闊的兵有些出工不出力，平常凶神惡煞的狠角色，現在全都像嬌滴滴小媳婦似的，嘴裏對遊行工友們喃喃道：不能打人啊不能打人，不能打書記啊更不能打聶總書記。

    看著越聚越多的工人，王秘書又一次跑開前去叫人過來幫忙。聶總書記往旁邊看去，把壓力給到康紀春。

    “鬧什麽鬧！聶總書記難道不會給大家1個說法嗎？都給我回去，別在這讓聶總書記難堪。就為這麽點小事還驚動了聶總書記，你們1個個都想幹什麽！”

    “不把我們的待遇提上去，我們就不回去！”

    “對！不回去！”

    “聶總書記你必須給國家主人1個說法！”

    “我們是國家的主人！”…

    康紀春拱火結束，看向聶總書記的臉上帶著一絲愧疚說道：“聶書記，我實在是管不住啊！您也聽見他們把國家主人的身份都搬出來，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把路給徹底堵死了。”

    王秘書把方主任、吳主任等7名車間主任喊過來，吩咐他們先把各自車間的無關人員帶走。

    不到5分鍾時間，400多人的遊行隊伍裏隻剩下80多人還在場。這些人全是總務處基建隊的職工。

    “你們倆是幹什麽的！”

    錢鐵柱和馬華聽到王秘書的詢問，低頭看看地上的白色廚師服。多虧錢鐵柱這人有急智，把衣服撿起來之後一臉平靜走上前解釋情況。

    “我就是過來確認一下聶總書記是不是要做打持久戰的準備，如果是的話，我等會過來送飯。”

    康紀春聽後臉色憋的發紫，沒想到食堂裏還有這號人才。更沒想到自己今天的局還有意外收獲，反觀馬華早就撿起衣服跑的沒影。

    “不用！”

    “哦，如果要打持久戰記得告訴我一聲，你們忙著。”

    錢鐵柱把工作服甩在肩膀上，衝著基建隊那些工人笑著點點頭打招呼告辭。在一眾工友們大拇指的讚歎下，腳步平緩走回大食堂。

    保衛員們的語言動作，康紀春的變相挑事，工會人員現在也不到場，張學斌的秘書甚至都沒來了解情況，勞資專員1個也不來等等這些不正常情況。已經讓聶書記心裏有了底。

    王秘書走到聶書記跟前小聲說道：“工會李主任去局裏開會還沒回來，其他人說目前也沒什麽好辦法，一切都得以部裏下達的指示精神為準則。勞資處那邊也說在等工會的最新消息。”

    聶書記拍拍手向前走兩步，麵相鬧事工友們喊道：“你們的要求我已經知道，3天！最多3天我就會給大家夥1個說法！”

    舉橫幅的4名工人，把手裏的竹竿衝著聶書記砸過去喊道：“1小時也不行！這是我們應有的福利待遇！”

    “給我們1個說法！”…

    保衛員們走過去把地上的竹竿撿起來，重新交給鬧事工友並且貼心叮囑道：不能打人，更不能打書記。

    軋鋼廠南門外的吉普車內，李懷德瞅瞅手表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開車。”張學斌拍拍車座。

    陸標應了一聲開始掛檔，吉普車隨即緩緩駛入軋鋼廠在小花壇位置停下。李懷德拿起黑皮包跳下車，整理好衣服走向行政樓。

    “李主任。”

    “李主任來了！”…

    鬧事工友閃開1條道，李懷德踏上台階打開皮包拿出1份文件在手裏拍打兩下。

    “同誌們！部裏的指示精神已經下來了！”

    李懷德說完後看向聶總書記，聶總書記點點頭，在王秘書的陪同下直接離開。康紀春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麵向下方鬧事的2名積極分子使個眼色。一群人呼呼啦啦走進工會會議室，康紀春則是返回張學斌辦公室匯報情況。

    “你們知道當時有多少人嗎？”

    “你們知道馬華那小子有多慫嗎？”

    “你們知道聶總書記秘書說話的腔調嗎？”

    “也就是我壓根不怯！老子是正兒八經的工人階級我怕什麽？別說他聶總書記的秘書，哪怕是個部長我也不給他麵子！”

    錢鐵柱在50多號人的矚目中踩上凳子。左手撐在腰後，右手攥拳揮動起來，麵向後廚全體職工敘述剛才自己的“英雄”事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