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奔馬到城下時，巨大的黃塵正宛如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向著城牆緩緩撲
    在黃塵鋪就的舞台之上，兩道身影在貼身刀刀見血地搏
    很難想象這是天樓境界所進行的戰鬥，那樣樸實無華，但若真的細看，又立刻就會明白，這絕不是玄門境界能插足的交
    裴液看著那乍隱乍現的劍光，忽然明白老人所言“來看劍”的意
    今日早些，在縣衙歇腳的時候，裴液窮盡其詞地向老人描述了昨晚明綺天那一劍帶給他的興奮、震撼和癡
    自他摸劍開始，哪怕第一次見到【雲天遮目失羽】從自己手中流瀉而出時，也不曾有那樣的體
    老人則哼哼不
    現在他明白，老人完全是另一條路
    裴液自然沒有和仙君正麵對上過，但昨夜他曾以仙君的視角見證祂和明綺天的交
    明綺天的應對他至今記憶猶新——千百種劍術在她手中隨手拈來，有的劍術本就驚豔，有的則因在她手上而驚豔，他懷疑自己一生能不能見到如此多的劍
    彼時他沒有太注意“自己”的動作，後來回想，仙君並無什麽高妙的招數，祂就是最原始的手段，拳、掌、爪、刺，兼以霜火，總是能精準地打在明綺天最薄弱的點上，就如此大音希聲地應對了明綺天的劍
    或者反過來說，麵對仙君正常的攻擊，明綺天要用無比廣博浩瀚的劍術來化
    而此時輪到越沐舟麵對，他卻是采用了......和仙君一模一樣的手段，以矛對
    裴液自然不知道，這種對搏殺超凡脫俗的敏感和本能，正是越沐舟從踏上江湖開始，在無數拚殺中磨礪出來，賴以勝過無數敵人、越過無數險境，最終登入鶴榜的一大倚仗，所謂“裸心見刃
    而如今，也是越沐舟第一次棋逢對
    裴液翻身下馬，便往城樓跑去，然而目光一拉高，卻見一襲白衣正走在台階之上，已然將至頂
    那白衣雖然不再潔白，但裴液還是一眼辨認出了那身
    明綺天？她怎麽，還用走台階的？
    裴液的思維正落在她身上，旁邊黑貓忽然道：“我們解契”
    裴液一時瞪大了眼：“你真要去找她？”
    黑貓愣了一下，這才看到城牆上那道白衣，氣惱地看了他一眼：“跟她有什麽關係，我要找機會參戰了，怕牽連”
    “你參戰？”裴液一手揪住它脖子拎了起來，看著這隻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
    碧眸冷冷回望著
    “行，就算你參戰，也不必解契，有這契約在，你不是可以吸取天地玄氣嗎？”裴液
    “那在這場戰鬥中隻是一點微小的助”黑貓碧眸看著他，冷靜道，“我說真的，裴液，你已經可以停在這裏殺太一真龍仙君自始至終是我要不擇手段達到的目標，而你更在乎的是博望州、是奉懷、是路上的一位少女，不是嗎？你也應該在乎自己的生命——你連真氣都沒”
    “......”
    “你就留在這裏觀望吧，或者我更建議你騎馬出城離開這”黑貓伸出一隻梅花爪道，“來吧，接下來這事又和你沒什麽關係”
    裴液匪夷所思地看著
    “怎麽了？”
    “伱說什麽屁話？我爺爺還在天上呢！”
    “......那你確定不要解契？我這次可能真的會”
    “不”裴液按劍疾步而行，“我做我能做”
    “事實是你可能什麽都不能”黑貓就在少年平舉的小臂上輕柔地趴了下去——不知道這慵懶是它的本性還是變成貓軀後的不可避免的影
    “等等，不”黑貓忽然轉過頭來看著他，“你......好像還真有點兒”
    “是嗎？我要怎麽做？”裴液低
    黑貓沉默
    好一會兒，它轉過頭來道：“你覺得......我們有默契嗎？”
    裴液愣了一
    其實這個問題出現在仙狩與契者之間非常奇怪，他們本應是互相最為信任的夥伴，生死相托，自然默
    但裴液和黑螭卻不太一樣，他們的結契來自於困境之中的互幫互助，隻是一段路程的同路人，並非是目標一致的同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黑螭太特殊了，它不像正常降世仙狩那般懵懂幼小，對契合之人有天然的信任和好它是一個完整的靈魂，有已經成型的喜惡和性格，有自己矢誌追求的目
    “我覺得......”裴液猶豫道，“以前不太有......”
    “不”黑貓道，“但現在，我們嚐試相信一次這份默契，如何？”
    “......”
    “那麽，就從現在開”黑貓深深看了他一眼
    裴液點點頭，疑惑道：“那，你還沒說我要做什麽呢？”
    “默”黑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低
    “......”
    裴液沒想到時隔這麽些天，又從它這裏聽到這種模棱兩可的謎語，看著那晃悠的尾巴和屁股，他咬牙抬手想一巴掌拍上
    但試了兩下還是沒
    但這次黑貓確實體貼了些，它不回頭地解釋了一句：“確實不能說，說了就不靈”
    “”
    兩人走上城樓，明綺天正立於其上，姿容靜肅地看著遠處的戰局，劍握在手
    裴液還沒反應過來，剛剛還“絕無此意”的黑貓已一躍踏上了明綺天的劍
    明綺天回過頭，先頷首和裴液打了個招呼，低下頭，伸手把它托起來：“什麽事？”
    黑貓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劍柄：“它還能行嗎？”
    斬心琉璃振了一
    “還可以撐一撐，但是也很勉強”明綺天輕歎道，“我在想如何利用好這最後一劍，你有什麽法子嗎？”
    “我可以配合”黑貓道，然後轉頭看了裴液一眼，“你站遠些，別”
    “？”裴液莫名其妙，走遠了
    剛剛自己的作用也不說，現在的計劃也不讓自己聽......忽然黑貓所言的“默契”湧上腦海，裴液皺起了眉，眼神沉肅地轉向城外的戰
    在此處看得十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