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特，你怎麽了？”
    原本靠在樹幹上百無聊賴地哼著小曲的艾卡希和站在原地發呆的斯利安見克裏特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連忙跑過去想要攙扶克裏特。
    “沒事，沒事……隻是靈性消耗得太多了，緩一緩就好了。”克裏特看著跑到麵前的艾卡希和斯利安，心頭一暖，擠出一絲笑容。
    剛才的通靈給克裏特帶來的是身體與精神雙方麵的疲勞，這並不是什麽太過嚴重的事情。但也要小心克裏特體內的超凡力量反噬，因此艾卡希與斯利安一左一右攙扶著克裏特來到樹蔭底下坐著。
    ——神秘學領域最近幾年才流行著有關失控的理論，即超凡者因各種因素失控，變成一隻隻依靠本能行事的怪物。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靈性透支，導致超凡者無法掌控體內的超凡力量，而後者不再穩定溫馴，混亂而狂暴地在超凡者體內流竄，損害了超凡者的心智與精神。失控的理論並不算主流觀點，這是因為曆來的超凡者出現所謂失控的現象並不常見。但這樣的理論也被許多超凡者所采用，為的就是給自己加上一重保障。
    “怎麽樣，好點了嗎？”艾卡希蹲在克裏特身邊，略顯擔憂地看著克裏特一點一點地進水。
    “已經好多了。”克裏特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自己畢竟是個超凡者，隻是靈性稍微使用過度，沒必要跟照顧病人一樣看著自己，實在別扭。但他心裏清楚，艾卡希是關心自己。
    “要吃點東西嗎？”斯利安拿著一個包裹，微微先開了一個角，露出了裏麵的麵包、水果等食物。
    城邦衛軍的軍士們在外執行任務，可以攜帶他們想要帶去的吃食。但大多數情況下，軍士們都是帶著清水和生肉，清水用以解渴，生肉則用於烤製飽腹。
    這樣的規定起始於執政官赫拉特改革時期，那時他製定了許多有關城邦衛生健康的舉措，其中就包括了水必須燒開才能喝，肉必需熟了才能吃。一開始城邦的人們還並不清楚這樣做有什麽作用，抱怨赫拉特給他們帶來麻煩。但久而久之，有些人就發現這樣的飲食習慣帶來的是一些疾病發作的減少。
    “不用了，我再坐一會就好。”克裏特看著包裹裏麵有自己最不喜歡吃的黑麥麵包，十分禮貌地婉拒。
    “克裏特，你剛剛都看到了什麽？”艾卡希見克裏特臉色有些好轉，不由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是一個高位存在。”克裏特想了想，苦笑道。
    他在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靈界的高位者有什麽交集，在他的觀念中，靈界的高位者對自己根本提不起來興趣才對。
    “靈界的高位者？”艾卡希不由皺起眉頭。
    在神秘學理論當中，靈界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過去、現在、未來，都在這裏匯集。與現實世界相同的是，靈界也存在一些奇特的生物，這種生物往往以某種形式生活在靈界當中。它們之中的許多存在可以做到靈界行走，在現實世界與靈界來回穿梭。但無論如何，靈界的生物都是極度危險的。
    “應該是。”克裏特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個先不說了，說一下我剛才通靈的結果吧。”
    在剛剛，克裏特以特定的冠詞來召喚他想要見到的靈。在這裏麵，特定的冠詞是十分重要的。因為靈界容納著整個現實世界，裏麵有數不盡的靈存在，過去、現實、未來都在那裏交集，在召喚靈時不加以特定的冠詞，那麽你根本不清楚你會召喚出什麽東西出來。當然，對你感興趣的靈界高位者除外。而且這也是提高效率的一種方式，畢竟從十隻有著一定聯係的靈之中尋找線索和從一百隻沒有什麽聯係的靈當中尋找線索，所得到的結果自然是截然不同。
    “我剛剛一共是見到了三隻靈，也包括了那隻疑似靈界上位者的靈。”克裏特喝了口水，清了一下嗓子，說著，“它們給出的信息基本上相似，那就是所謂的像狼又像熊的嘶吼聲其實是來源於一種名叫犬熊的異獸。這種異獸在感受威脅的時候，就會發出那種嘶吼來震懾對方。”
    “威脅？誰給它帶來的威脅？”艾卡希思索了一下自己在《怪物圖鑒》裏見過的犬熊，不由疑惑道。
    犬熊是身形壯碩，相比較一般的黑熊還要大上一圈，怪物圖鑒當中對它的評價是實力相當於剛剛晉升不久的低階超凡者。
    “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它們並沒有告訴我犬熊為什麽會做出這種反應。”克裏特不掩疑惑的說著。
    理論上，靈界的靈們應該能看到任何東西，因為它們身處靈界，無處不在，有形和無形的事物都會展現在它們麵前。
    “有什麽東西會對靈都起到隱蔽的作用呢？”艾卡希伸手摸了摸下巴，低頭看向了也正在思索著的克裏特。
    “我好像知道有一種生物特別擅長隱藏……”斯利安站在一旁，視線在沉思著的艾卡希與克裏特之間徘徊，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撓了撓頭，說道。
    …………
    “隱妖是一種低階混沌種，其實力介於見習超凡者與低階超凡者之間，但這種生物通常是結伴而行，成群出沒。因此對上成群的隱妖，即便是低階超凡者都會感到棘手。這種生物最擅長使用的手段是所謂心靈隱身，即它實際上是看得見的，但是卻能給對方營造一種沒有看到它的假象。這種超凡能力的施加對象往往是針對一個範圍之內的生物，因此是一種十分強力的群體影響能力。”羅斯爾德坐在地上，屁股下墊著一張類似麻布的東西，一麵拿起來水壺準備解渴，一麵對斯拜羅說。
    介於斯拜羅的神秘學知識水平實在是慘不忍睹，因此在休息的時候羅斯爾德就拿出《怪物圖鑒》收錄的幾種怪物簡要地描述一下，主要是陳述怪物的能力，從而引出一些神秘學的初級知識。
    “這種能力能夠成效的機理就在於人體的構造，當然，這裏講的構造是指神秘學意義上的。”羅斯爾德看了眼專心聽講的斯拜羅，輕笑一聲，繼續說著，“當今神秘學領域的主流觀點認為，人的身體構成分為了質體與靈體。所謂質體，就是人的肉體，又延伸為以太體和心智體。靈體指的就是人體所看不到的部分，是一種無形的存在，集中表現為精神體，而精神體的強弱決定了靈性的多少。
    “質體存在於現實世界，而靈體則存在於靈界，也是哥達利斯學派所謂的真實世界。血肉、感官都是質體外在而直接的表現，精神則是靈體在現實世界的投影。肉體層次的人是質樸的人，靈體層次的人則被稱為靈。人的質體在神秘學意義上並沒有太多的特殊意義，就如阿色多斯學派所說的“肉身是靈魂的墳墓”，隻有靈體才是一個人最本質的東西。”
    羅斯爾德並沒有一次性全部說完，而是說了一些之後，停下來等斯拜羅消化一陣子才繼續講接下來的東西，他怕一下子講太多，斯拜羅不好接受。
    身體是靈魂的囚籠？這和柏拉圖的“肉體是靈魂的監獄，靈魂的枷鎖”很接近嘛……該不會這裏也有個叫做柏拉圖的哲學家吧？
    “那個，阿色多斯學派的創始人是叫柏拉圖嗎？”斯拜羅在好奇心驅使下問道。
    “柏拉圖這個名字我倒是頭一次聽說，至於阿色多斯學派的創始人，他是執政官赫拉特的老師，阿蘇門尼·雅克羅德。”羅斯爾德並不知道斯拜羅心裏想著什麽，隻當他是有所聯想。
    沒有這個人啊……是我冒昧了……斯拜羅訕訕地笑著，卻突然想到什麽，皺眉問道：
    “隊長，那個什麽……隱妖，有沒有篡改別人記憶的能力？”
    斯拜羅剛剛想起一個似乎很關鍵的事情——既然隱妖能夠心靈隱身，那麽它的超凡能力肯定是直接針對對方的心智體來產生影響。那麽既然都可以達到心靈隱身的效果，那為什麽做不到稍微地纂改別人的記憶呢？這和心靈隱身應該是同樣的操作方法。
    “神秘學在最近幾年誕生了一個分支，叫做心靈學，研究的就是超凡能力對於心智體的影響。這個學科的學者們認為，超凡能力對於心智體的影響包括但不限於心靈隱身、記憶纂改、心靈治療等。”羅斯爾德聞言，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家禽失蹤可與隱妖有關，隻不過它們用心靈隱身和記憶纂改令別人忘記它的到來。”
    《怪物圖鑒》裏麵關於隱妖的記錄並沒有關於纂改記憶這一方麵的描述，但這並不能說明隱妖就沒有這樣的能力。即便執政官赫拉特·依塔拉瑪是一位傳奇，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也總有漏掉的地方。更何況，赫拉特在擔任執政官的第一天就說了一句至今都令人印象深刻的話：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是的。畢竟憑空消失這一點太過匪夷所思，而如果是隱妖做的，它先是心靈隱身，解釋了村民以及治安署的警衛為什麽都沒有見到他。而記憶纂改則是它在擄走家禽之後施加的，這就解釋了家禽為什麽會憑空消失了。”斯拜羅說著，越發地感覺自己與真相差不了多少。
    但是很快他又疑惑起來：
    “但是這樣並不能解釋為什麽沒有一點隱妖留下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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