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竟是男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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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把爛牌,要怎麽打啊!矮仄的環境,一嘴巴的土,她顯然是在大牢裏啊!
    看周圍姑娘們哭得慘兮兮的模樣,指不定受到了什麽非人的折磨呢。她看到了好幾灘血,還沒幹徹底的那種。不至於剛來就得死吧!
    最壞的事情沒發生前,總歸是要抱有希望的,萬一是做夢呢…崔淺反複催眠著自己。然而不過須臾,牢房裏地麵上的血腥味、腐臭味不斷撲鼻而來,刺激著崔淺憋不住呼吸,還是睜開了眼睛。
    斜對麵角落裏擠著三個失去血色的女子,蓬頭散發,滿身汙垢,一看就經曆了很大的摧殘。
    正前方半臂之遠處蹲著一個穿著天水碧色夾衫的女子,滿臉幹涸的血跡,癡傻呆愣地眼神,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看就不是正常人,長得倒是很漂亮。耳後成堆女子低泣的聲音聲聲入耳,顯然這大牢裏不止她崔淺一個倒黴蛋。
    刺鼻的味道飄過,崔淺生理反射到想要劇烈嘔吐。散發著惡臭味的恭桶就在左手邊角落裏不到一步遠!她憋住氣,手忙腳亂掙紮著爬了起來,顧不上渾身的疼痛,隻是迫切的想要離這個肮髒的恭桶遠一點!卻不期然的望進了一雙陰狠深邃的眼眸中。
    怎麽還會有男子!!!隻見那個男子雙手被高高懸起,一雙纖瘦蒼白的手臂被鐵鏈牢牢的捆綁著。血跡斑斑的雙臂上不斷地有新鮮的血液滴落下來。順著垂落下的發絲,蔓延進細密的傷口裏。
    男子腹部以及胸膛上布滿了恐怖的鞭痕,衣衫襤褸,異常狼狽。偏偏眼神卻陰狠如刀子一般。一雙淺棕色的眸子就那樣淡淡的瞟了過來。一個眼神就冷到崔淺全身都在打顫。
    折磨犯人居然讓所有的囚犯都看到,身體和精神遭受雙倍的折磨和淩辱,簡直殺人還誅心!忍著恐懼,崔淺轉眼望過去,男子周圍一灘又一灘的血跡,這到底是折磨死了多少個了!斑駁的血跡處,上麵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刑具讓人不寒而栗。緊鄰刑具處,排列整齊的圓木樁劃分開了又一片狹仄的空間,還是牢房!
    對麵的牢房,三麵都是圍牆,唯一的一麵牢門正對著崔淺這邊。隔著木樁遙相對望,裏麵擠著七八個男子,同她差不多大的年齡,卻安靜地出奇。他們除了皮相好看以外,清一色的表情呆滯,行為木訥,仿佛行屍走肉一般沒有靈魂。
    男牢!不是說古代男女有別,分開關押的麽!亂世下的百姓連爬蟲都不如!簡直喪心病狂,糟糕透頂!!是妥妥地死路!崔淺心裏狂飆‘國粹’到一萬字後,終於冷靜了下來。
    環視四周,身後兩步遠處,有一平方米多點凸起來的土塊,不及膝蓋高,類似於現代的炕這麽多人,連腳都伸不開,大通鋪也比這舒服的吧!
    踟躕了一會兒,看著炕上那幾個哭岔氣,不斷壓抑著的女子,崔淺默默的朝著牢房裏一個相對不起眼的位置挪去,意外的是居然沒有人過分的關注於她……
    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崔淺抬手摸了摸頭部的傷口,輕微的抽痛襲來。入眼的一隻手上沾染了些許血跡。憑手的觸感確認了傷口的深淺後,崔淺心中的疑惑反而猶如叢生的雜草,越長越高。
    父崔絢,太仆少卿,母馮氏,受封萬年縣君。這什麽家庭啊家中僅剩唯一的男丁,香餑餑般的存在,怎會淪落至此等等,男丁她!好嘛,感情還是個女扮男裝的主兒,這是得有多狗血啊……
    最不科學的就是為什麽是在晉陽城還是隻有她孤身一個人的情況下父親排行老三,三個兄弟都健在呢,憑什麽要她背負祖父的名字到底是為什麽呢……
    不過真夠有緣的啊,晉陽城不就是太原麽,崔淺的家鄉啊,多熟啊!都不能算老鄉了,這可是祖宗級別的存在啊。還未及細想,察覺手中冰涼的觸感,沉淪於自己思考的崔淺下意識握緊了手掌。待回神,一個瓷瓶靜靜的躺在了手掌心裏。
    “你流了好多血,不治會死的!先藏起來,他們要來了!”一個紮著雙平髻,頭發略微淩亂的女子突兀的出現在崔淺右手邊,並快速的蹲了下去。
    “快!快!快!把這邊上三個架出來,拖出去!好好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送過去!”牢房門口一個宋軍的都頭頤指氣使著手下的幾個小兵。
    “還不趕緊走!”其中一個小兵暴力的拖拽著三個早已麻木了的男子;另一個官差朝地麵狠狠的甩了幾下鞭子,砸在地上啪啪作響…
    “哭什麽哭,閉嘴!再哭把你也送走!”都頭瞪著一個不斷哭泣的女子,接著一個變臉,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你們!把這個也拖出來,爺就喜歡哭哭啼啼的!怎麽還有兩個快死的,真夠晦氣的,趕緊拖出去,扔死囚洞裏去!或者直接燒了也成!”
    哭泣的女子被嚇得一瑟縮,來不及反抗就被拽出了牢房。那張不敢置信的麵孔就那樣停滯在了崔淺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隨著一聲利落的上鎖聲,後知後覺又後怕的崔淺才反應過來。這些男子居然是玩物!……禁臠麽!
    不知該慶幸還是傷心的崔淺,心情複雜的能擰出一朵花來。
    崔淺現在真的應該慶幸這幅小身板了,還有兩年及笄,十三歲的孩童,豆芽菜般的身高,也多虧如此,才能堪堪躲過被人選中的命運。
    甩掉亂七八糟的感慨,崔淺往右手邊看去,居然空無一人!顯然那個遞藥瓶的女子趁亂跑開了。
    視線在人群裏找尋著那個給她藥瓶的女子,無奈梳雙平髻的女子有不少,都怪她最開始的注意點都在藥瓶上了,連衣服顏色都沒來得及細瞧,隻能不了了之。
    不引人矚目的送藥,顯然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崔淺便想著拿衣袖遮擋起來,低調安靜的上完藥拉倒。
    可一抬袖子傻眼了。上襦沒錯,外麵還套有一件褙子,可惜是窄袖。
    思及此,崔淺索性光明正大的拔開了瓶塞,還沒仔細研究下古代的藥長什麽樣子,瓶子就被斜邊伸過來的一雙芊芊素手直接拍了下去。
    一攤液體就那樣散落在衣裙上,接著滴落到大牢的地板上。
    “你要做……”崔淺的後半句話生生被她咽了回去。拍碎瓶子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半臉血跡的女傻子!
    “你開心就好,喜歡這裏呀,讓給你。”扯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崔淺迅速的挪了有一步遠的距離好空出足夠多的位置遠離那個傻子。
    才剛坐好,肩膀上就一重,一回頭,不偏不倚,那個傻子的腦袋就壓在了崔淺的左肩上。
    “……”屏住呼吸,崔淺下壓身體,再次挪了更遠的位置坐了下去。須臾,肩膀上的重量又增加了。
    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誰了。要不是那張臉蛋長得還挺漂亮,管她是不是傻子,崔淺都要發飆了。
    環顧四周,崔淺周圍的女子大都渾渾噩噩的,有少數幾個看過來的,也是匆匆一瞥就立刻調轉了頭去。一個個的都像極了驚弓之鳥,躲躲閃閃又慌慌張張的。
    不過一個傻子而已,估計也是受到了刺激的可憐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沒什麽好怕的。想她崔淺自己都是個階下囚了,格局不能太小了。
    思及此,崔淺幹脆伸出右手安撫的拍了下傻子的頭,就那樣靜靜的呆著不動了。
    安靜的傻子總比癲狂的要好。不就耗著唄,誰怕誰。崔淺惡狠狠的想著。可是不消片刻,她就後悔了。
    一股尿意直衝下腹而去,而且很急!
    人都有兩急,內急和外急。其中內急最急。眼下崔淺被抓到了女牢裏,大家都是女子,處理下內急沒啥問題吧可是前有虎視眈眈隨時進來的宋兵,後有對麵大牢裏的呆滯木訥男子們。這要怎麽解決
    而最令人抓狂的問題還出在原主記憶上,原主一直都是女扮男裝的!前有狼後有虎,身為獵物的小白兔還是個事兒精。這要怎麽愉快的玩耍啊她就一個內急而已!
    再瞅瞅她身上這一身行頭,漢服崔淺多少還是懂點的,衣裳製,上衣下裙,外穿一件褙子。雖然這一身赭綠色的葛布髒的不成樣子,看著就窮酸,但是身上的這身行頭實打實地的確是女裝!到底哪裏出現了偏差
    原主記憶雖然支離破碎,有一段沒一段的,但一直都是以男兒身出現的。破例恢複了女兒身,還故意被抓進大牢腦袋秀逗了吧。
    原主父親是有官階的,記憶中還在做官的,不可能讓她胡來。蹊蹺就蹊蹺在為何原主隻身一人身在這晉陽城中。還是一座被戰敗的“廢城”裏。即便是亂世,被人認出是女子,整個家族都會被拖累的,被拆穿的後果鐵定不堪設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除非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冒著被人認出是女子的風險,原主到底圖的啥又或者原主就算被人指認出是女子,也有讓旁人閉嘴的方法。讓旁人誤認為原主是迫不得已而選擇了男扮女裝,一定還有其他更直接的方式證明“崔少愆”這個人就是男子!讓人不容置疑的方法。
    可這就尷尬了,原身知道,她崔淺不知道啊!那她還要不要繼續扮男裝,還是借此機會恢複女兒身,這是個問題。所以他(她!)現在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