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親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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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聲聲,朱弦玉磬。歌伎與樂師完美地配合著,那華麗的衣裙,水袖長甩,合著圍觀的群眾,笙歌鼎沸,熱鬧非凡。
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盟約。向女方索取了利市錢後,到了男方家宅大門前,照樣還有攔門的人。
堵住大門,仍舊不讓新婦進入的,恰巧就是這些樂師和歌伎。當然茶酒師傅們亦是會跑來分一杯羹。眾人口中同時念誦著詩詞,索要著利市錢。
本打算再撈一筆的崔少愆,忽然想起攔門的是男方家,憶起男尊女卑的這種劣習,她倒很是仗義的縮回了手去。
“克擇官”手拿裝滿穀、豆、銅錢、彩果等物的花鬥,一邊念著咒文,一邊將穀豆向大門口處撒去,圍觀的兒童們終於等到了機會,爭先恐後的跑去撿拾了起來。
王逸瑤頭戴霞帔,頂著蓋頭下了花轎。由兩名親信婢女左右攙扶著向前行,踩在了那早已鋪好的青錦氈上。
青梅手捧著銅鏡,一馬當先的走在了最前方,對著新娘倒行引導著。跨過馬鞍,再從一杆秤上邁過去之後,新婦帶著“平安”的寓意,跨進了中門,被領到了懸掛帳幔的婚房內,坐起了“虛帳”。
崔少愆看著那婚房門前,橫掛著的彩緞布綢,那些被提前剪好了的碎布片,在楊延玉入門後,被好多人都扯了下去。
忽的憶起那便是傳說中的“利市繳門紅”。據說搶到者,大吉大利。眸光一亮的崔少愆,腳下輕躍,眼疾手快的扯了幾片布綢下來。
落地抬頭,便見劉衣紫正手捧著酒盞,“走送”著女家的送親客人們。
等到她家妹子走出來後,崔少愆愉悅的朝她招著手,並把搶來的“四色喜糖”和幾片布綢塞到了她的手中。
“衣紫,剩下來的朝拜和廟見就沒咱兩啥事兒了吧”
將得到的冬瓜糖反手塞進崔少愆的嘴巴裏後,劉衣紫頗嫌呱噪的堵住了那十萬個為什麽。
“你不愛瞧熱鬧麽,牽巾後便要拜堂了呀。”劉衣紫拿眼神指了下那牽著同心結的二人,將草紙中的冬瓜糖、龍眼和橘糖用布綢包好後,把餘下來的冰糖全部退還給了崔少愆。並催促著她趕緊跟過去。
“衣紫,你這般挑食可不太好……呀!”崔少愆好笑的看著劉衣紫那幼稚的動作,話還沒有說完,手中那用草紙包裹好的冰糖,亦被一雙斜伸過來的大手給搶了過去。
看著洛染一副他不嫌棄的樣子,崔少愆索性將布綢也很大方的分了一塊兒給他。反正都是搶來的。慷他人之慨罷了。
“衣紫,這位是軍師,這位是舍妹。”崔少愆看著差點被嚇到的劉衣紫,開口解釋道。
“有禮。”洛染看著頗是熟絡的二人,腦子還未有所反應,手就先伸了過去。待聽聞二人是兄妹後,又很快的釋然了下來。
“衣紫,快點過來幫忙!”
阿蘭那催促的聲音,將來不及問話的劉衣紫給叫走了。徒留崔少愆和洛染兩個閑人,杵在婚房前四目相對。
崔少愆因著催妝詩的緣故,對洛染倒很是客氣。伸手指了指即將拜堂的方向,邀請著後者一塊兒同去。
楊延玉二人進祠堂拜完先靈後,又接著拜舅姑,之後便是拜高堂和夫妻對拜。禮成後,王逸瑤倒行著,拉著同心結,將楊延玉拉回了婚房中。
新郎新娘進入婚房後,楊延玉站立於東,王逸瑤站立於西,新娘先拜,新郎答拜。
之後將軍和夫人,將精挑細選的茶葉泡製好後,交給了這對新婚夫妻。互相敬茶的二人,行交拜禮後,雙雙坐在了床上。新郎居左而新娘居右。
二人各自剪下的一綹頭發,混著雙方提供的綢緞、釵子、木梳、發帶等物,被編成了同心結。合梳為髻,便是雙方的定情信物。
撒帳前,禮官念詩致語後,便將同心彩果及金銀錢,全部都拋擲了出去。新娘麵朝著喜神方位坐好後,新郎便被眾人督促著出去敬酒了。
“什麽時候才可以吃席啊”崔少愆瞅著那來了好多的達官顯貴,頗是怨念的看向了身旁的洛染。
“正席已開。”洛染看著不主動過去的崔少愆,疑惑的道。
“要等妹妹,估摸著得最後了,你去吃你的席吧,別管我。我得等她忙完了。”崔少愆看著走出婚房的劉衣紫,兩眼一亮,撇下洛染便迎了上去。
看著並不相像的兄妹二人,洛染挑著眉頭,再次疑慮了起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媒人親戚相繼去敬著酒,想請新婿下座,返回房間。而楊延玉腦中,亦是謹記著,要嶽母親自請他後,方可離開。
可是,一盞茶後,嶽母沒來;一炷香後,嶽母還是沒來。如坐針氈的楊延玉,正焦灼中,一抬頭便看到了嶽父大人。
“咳……子婿,你嶽母不勝酒力,你且回去吧”
王光佑憶及半杯倒的劉氏,頗是羞赧的拉下了老臉走了過來。亦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二人的婚房後,再次咳嗽一聲,端著架子,裝模做樣的“遁走”了。
顫抖著手,用秤杆揭開了新娘子的蓋頭,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龐便出現在了楊延玉的眼中。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眸,讓他瞬間便淪陷了。
由紅綠彩結連接起來的兩個酒杯,裏麵斟滿了美酒。各執一杯飲之,即為“合巹酒”。飲訖,盞一仰一合於床下,俗雲大吉。
……
“四哥,也才十八歲吧”崔少愆雙手托腮,蹲在牆角邊,雙肘倚著膝蓋。看著漆黑的夜以及那皎潔的圓月,感慨的道。
“給你這個。”一隻荷包攤開在了劉衣紫的手掌上,並遞到了崔少愆的眼前。
看著那栩栩如生的金囊鹿,正調皮的啃食著草龍珠,崔少愆頗是不解的看著劉衣紫,奇怪的反問道:
“老鼠吃葡萄為甚要繡這個,我不喜。”
“你的生肖屬鼠,阿姊說的。社君者,鼠也。寓意吉。”劉衣紫將荷包打開,露出了裏麵由今日新得的布綢,所縫製的平安福來。
“964年乾德二年……柴熙謹就是那年入皇陵的,沒記錯的話,祖父亦是那年……等等,如此說來,衣紫我確是你兄長沒錯了,我今年十五而非十三”
劉衣紫將荷包係好繩扣後,強塞進了崔少愆的手中,看著她糾結在奇怪的問題上,無奈的點著頭,並附和道:
“是!是!是!你年長。你是兄長!”
“那兄長說的話你還是要聽的,別學那些鬧房者,躲在洞房外偷聽,當真是無趣得緊。如此行徑很是不好!”
崔少愆很是認真的叮囑著劉衣紫,並嫌棄的瞥了一眼那些聚集在此的人群們,拿眼神示意著她趕緊回去。
“……”
“別看我,我就出來納個涼,和他們不一樣……”崔少愆厚著臉皮辯解著。
“……”
“你倒是學學姑娘啊,你看人家就不……”看著蹲在人群不遠處的楊延婉和竹苑,崔少愆默默地將話給憋了回去。
“哎……為兄以身作則,這就回去!你也得跟我回去!”拉起劉衣紫的衣袖,崔少愆邊走邊在心裏吐著槽:
楊家聽牆角的劣習怎麽都不改改。如此行徑,真的很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