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杜勳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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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阿濟格傳下軍令,命令全軍準備北返,北兵無不歡
軍令傳到大冶縣鐵山鋪今鐵山區),駐紮在這裏的吳三桂很是擔心,害怕回到北京以後會被卸磨殺驢,正在悶悶不樂,忽然旗牌來報,說是有個人自稱是吳三桂的故人,來在營門求
吳三桂自忖在這裏沒有熟人,心內不禁狐疑,問道:“他說沒說姓甚名誰?”
旗牌官答道:“他說他姓杜,王爺在北京納陳夫人陳圓圓)時,曾去府上道過”
姓杜?那天去道喜的人很多,姓杜的有好幾個,吳三桂一時想不起是哪個姓杜的,本不想見,卻又怕錯過什麽重要人物,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麽,請他進來”
杜勳布衣韋帶,在旗牌官的引領下走進中軍,拱手笑道:“一別經年,王爺別來無恙”
“啊呀!”一見走進來的是杜勳,吳三桂大出意外,驚呼一聲站起身來,急忙還禮道:“不意竟是杜公,不知從何而來?”
杜勳看了看左右,笑而不
吳三桂會意,揮手摒退左右,請杜勳挨著帥案坐下,執手問道:“聽聞公公跟了李自成,何故忽然到此?”
杜勳猜到李自成未死,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必遭清算,連夜逃出順軍老營後,擔心李自敬派人搜捕,也怕遇到其他順軍的敗兵,先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裏藏了一段時間,估摸著大股順軍都已南下,外麵已經安全了,這才從山裏出來,自思投明已經絕無可能,所以來投吳三桂,想要以吳三桂為跳板,在清廷謀一個前
但他並不直接說明來意,而是反問道:“營中將士膏車秣馬,整裝待發,莫不是英王阿濟格)有意北返?”
吳三桂笑道:“軍事行動,不便奉告,請公公見”
“長伯吳三桂字)休要誆我,”杜勳也笑道:“咱家也是做過監軍的人,是不是軍事行動還看得出”
吳三桂收回手來,斜眼看著杜勳,唇角帶笑,卻並不答
杜勳歎了口氣,站起身拱手道:“咱家此來,是見長伯命在旦夕而不自知,本欲相救,既然長伯不肯見信,卻是咱家自作多情告辭!”
說著,他轉身便往外
吳三桂本以為杜勳不是來替順軍做說客的,就是見到順軍大勢已去,想要來投奔的,不想他竟說出這種話來,心中驚疑不定,趕忙起身拉住杜勳,笑道:“公公說得是哪裏話!三桂與公公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正想設宴與公公一醉方休,好好敘敘公公莫要輕”
“設宴就不必了,”杜勳冷笑道:“長伯現在是平西王,咱家卻是流賊草寇,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原也不是同席共飲之你沒把我綁了交給阿濟格,咱家已經感激不盡”
杜勳越是喪鼻子喪臉,吳三桂越覺得事關重大,越不肯放他走,索性把他按回到椅子裏,責備道:“公公如此說話,豈不是要羞殺三桂?為何全不講舊日情分?”
杜勳在北京期間,曾是尚膳監的掌印太監,深受崇禎帝的賞識和信任,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像吳三桂這種帶兵在外的將領,往往畏懼權閹的讒言,總要曲意巴結他們,熟自然是熟的,但關係卻並不親密,要說有什麽舊日情分,那完全就是睜著眼睛說瞎
“唉!”杜勳對此心知肚明,但說沒說瞎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瞎話要說得漂亮應景,當下佯做歎氣,抱怨道:“若非念及舊日情分,咱家為什麽要冒險來此?”
“公公說得是,”吳三桂見事情有緩,急忙陪笑道:“三桂自然知道,公公乃是重情重義之不知公公有何見教?”
杜勳本也不是真心要走,就坡下驢道:“你是吃準了咱家重情啊!真是拿你沒辦法!也罷,咱家便拉你一把吧——長伯啊,古語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如今天下三分,清已奄有其二,以長伯之見,你回京後,清廷會如何待你?”
這正是吳三桂擔心的事,但他卻輕輕一笑,走回帥案後坐下,風輕雲淡道:“我對清廷有大攝政王與我有約在先,必不會虧待於”
這種故作鎮定的小把戲自然瞞不過杜勳,他撇了撇嘴,說道:“長伯何必故作大言?豈不聞功高震主乎?你確有大功,但既已貴為王爵,封無可封,大功便是大過!想那多爾袞總不會真的裂土分茅,封你為一方諸侯吧?即令真的裂土分茅,又豈能長久?韓信不容於漢高,藍玉見殺於明祖,此亦武臣之宿命,永世之常理”
這話說到了吳三桂心裏,雖然他刻意控製,卻也不免微微動容,問道:“公公莫非是來勸我反水的?”
杜勳把一切看在眼裏,見說辭管用,略感放心,進一步誘導道:“長伯可曾聽說過‘不如留賊,為富貴作地’這句話?”
吳三桂是武舉出身,多少也曾讀過些書,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出自哪裏,卻也明白說的是養寇自重的意思,不禁心有所感,歎道:“可惜早些時候沒聽到公公說這些話,如今李自成已死,賊眾也做了鳥獸散,卻是為時已晚”
“不晚,”杜勳笑道:“咱家自闖營來,長伯何不問問咱家闖軍的虛實?”